第64章
“你这孩有两下子啊。”云王由衷地竖起大拇指,第一次觉得这娃的天赋用在了对的地方上。
李被夸得怪不好意思的, 腼腆地挠挠后脑勺。
云王给李留了个手机号, 让他以后有什么发现可以联系自己:“你以后要是再敢擅自行动我就天天给你烧纸,提前把你在那头的账户养肥了。”
李哭笑不得:“烧纸多污染环境啊。”
云王理直气壮:“那也是你污染的, 你就是地球的罪人。”
地球的罪人被亲爹领走之后,萧元凌和云王也离开了出租房。
萧元凌忍了半天,这会终于能问了:“皇叔方才见过梁先生的师父?”
“我也不是很确定, ”云王微顿,“他长得很像卫梁国的一位将军。”
“将军?”萧元凌拿过云王的手机,调出照片看了又看,“可本王从未见过与他相似之人。”
他常年征战沙场,又是一国皇子、未来的准帝王, 别将军,但凡能在军中有点品阶的人他都认得。
云王的目光落到照片上,极轻地叹气:“你认得的不过是你见过的将领,卫梁国建国那么多年, 每位将军你都认得?”
萧元凌虚心地摇头,卫梁国又没有拍照技术,那些名垂千古的将军会有专门人为他们画像, 可更多名不见经传或品阶不够的将士直到白骨化为飞灰也无人知晓。
云王许久未语,想是在回忆那位将军的生平,萧元凌也不扰他, 叔侄两个在光乍现中慢悠悠地压着马路。
“那位将军好像也姓陈,”云王忽然, 随即他又摇摇脑袋,“那时候你尚未出生,我年纪也不大,实在记不清了。但我知道那位将军是最先发现天灵教作祟的人,他入朝为将之前是绿林好汉,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听过天灵教的名号。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依稀记得那次他在向我父皇,也就是皇爷爷请命去围剿天灵教。那是朝廷第一次重视天灵教,在那之前朝廷只把它当作普通的江湖教派,虽时常作恶,但自有江湖名门去收拾,朝廷向来不会过多干预。”
云王天资聪颖,幼年就时常被先帝叫去与其他皇子一并参与政事,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大臣认定云王是皇位的继承人。
朝廷派兵围剿江湖教派是大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江湖人士的恐慌和抵触,对卫梁国有害无益。因此先帝万分纠结,也不止一次召集众皇子和重臣商讨对策。
许多大臣和搬出皇宫的皇子都会养幕僚和侠客,大伙多方探后得知天灵教不止作恶多端,其教主手里还有一样稀世珍宝,据能够获悉国运。这个法成了先帝下定决心讨伐天灵教的诱因,而第一个提出围剿天灵教的陈将军就成了率兵出征的最佳人选。
“可这事毕竟涉及朝堂和江湖的平衡,先皇只派了三千驻扎在都城的人马跟随陈将军出征,后来,”云王眉头深锁,表情难得哀伤,“三千人,一个都没回来。”
“一个都没回来?”萧元凌十分震惊。
别以为三千这个数字很不起眼,当年的卫梁国正处于太平盛世,驻扎都城的人马全部都是从各个戍边将领手下抽调过来的人,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不是战乱年月临时征调的生瓜蛋子能比的。若是把这三千人编成先锋分队,再由老将调度指挥,那是能在战场上发挥奇效的,杀敌一万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被草包将领统帅,三千人想团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那位陈将军能在先帝面前上话就绝不会是平庸之辈。
一位不太废物的将军带着三千精锐之师,即便去讨伐江湖最兴盛的门派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可他们却在围剿天灵教这事上栽了大跟头。
云王苦笑:“等了半年也未见将士们回来,先帝震怒,先后三次派人彻查此事,看是天灵教凶悍异常还是派出去的三千人有问题,可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朝廷本就是秘密派兵,就算吃了闷亏也不能大肆宣扬,多次探查没有结果,先帝只得认栽,也是在那时,天灵教正式登上朝廷的黑名单。可他们行事诡异谨慎,朝廷只好联合一些和朝廷走得比较近的门派一起调查,几年下来仍是毫无所获。直到许多年后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萧元凌若有所思。
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以及对卫梁国将士整体水平的了解,三千人无声无息团灭的概率微乎其微,哪怕有内鬼里应外合设陷阱也不至于连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递出来,让后面来寻找他们的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唯一合理的猜想便是他亲身遭遇过的——穿越。
十万将士加卫梁国的皇子和王爷都能一夕之间全部消失,那区区三千人音信全无也就不值得大惊怪了。
云王比萧元凌更早想到这一点,他问:“凌儿猜那陈默与当年失踪的陈将军,是否真是同一个人?”
萧元凌答非所问:“有件事本王要和皇叔一下。”
云王挑着眉头瞅他。
萧元凌深吸口气:“梁先生已经知晓你我并非此地之人。”
云王毫不意外:“闲儿那么聪明,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瞒他太久。”
萧元凌被云王嫌弃的口气噎得够呛,好半天才:“此事既涉及到梁先生的师父,又极有可能与我卫梁国有关,皇叔认为是否有必要告知梁先生?”
云王思索片刻:“告诉是一定要告诉的,我们已经瞒过闲儿一次,若是再犯,我怕你会被他乱棍出家门。”
萧元凌下意识揉揉眼睛,被抹辣酱的灼烧感还没完全散去呢。
云王又:“先等闲儿把这案子破了再吧。李他高考完在木市见过陈默,那时候陈默还没失踪呢,不定只是休假的时候去木市玩,咱们火急火燎跟过去也没什么用。”
萧元凌点头,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
木市靠近边境,近几年靠网络炒作成了旅游胜地,实际上景色也就那么回事,犯罪率又居高不下,陈默作为一名从警十几年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他好不容易放个长假有必要跑去木市玩?高考结束正是夏天,他有必要戴个大口罩进进出出?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陈默去木市查案,顺手帮了李几个一把。
很多疑问靠猜不会有结果,萧元凌变回橘猫去找梁闲。云王觉得无聊,也变回布偶,一胖一瘦两只猫在光中一路狂奔,画面像极了死肥宅拐走美少年的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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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闲和姚天启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的人是张哥。
“张哥是吧,”梁闲把咖啡推到张哥面前,“这一宿辛苦你了,喝一杯提提神?”
张哥看梁闲很面熟,现在听见他的声音,脑海中那张留给他无限阴影的脸终于和眼前的人完美重合,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你,是你!”
梁闲双手交叉,下巴垫在手背上,笑眯眯地点头:“是我啊。”
张哥快哭了:“少爷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梁闲一拍桌子,眼珠子瞪圆了:“你给我严肃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套套交情就拉倒的地儿吗。”
张哥痛苦抱头:“我不想跟你套交情,一点都不想。”
他看向姚天启:“这位警官,我要求他回避,我要换人。”
姚天启瞅瞅梁闲:你到底怎么祸害人家了,看把人家整得跟疯了似的。
然后他转向张哥,微微一笑:“抱歉,这不是球场,你也不是我方教练,换不换人不是你了算的。”
张哥哀嚎一声,趴在桌上开始装死。
梁闲挠挠下巴,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能让张哥产生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姚天启把一张根据细高挑描述绘制的红衣男尸悬在窗外的图放到张哥面前,手指头在上头点了点。
张哥下意识瞅了眼,脸色立马惨白。
“吧,怎么回事?”姚天启翻开本子准备做记录。
张哥疯狂摇头:“我不知道,这事与我无关,你们可不能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啊。”
梁闲把绘图拿到眼前瞅瞅,然后竖起来举到张哥面前:“你应该对这个画面很陌生吧?”
张哥使劲点头。
梁闲转过来自己看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据目击者你当时在房间里面,也就是你看见的是这张图的背面,要不我再让我同事给你画一张背面图,帮你回忆回忆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张哥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在胡什么,什么正面背面的,我都没见过。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睡觉,什么都没看见。”
梁闲突然沉下脸:“哪天?”事发的具体日期是他们从细高挑嘴里挖出来的,还没在讯问中提过。
“就那天……”张哥话一半猛然醒悟,看向梁闲的目光又多了三分恐惧。
梁闲冷哼:“你哪天就哪天,详细吧。”
张哥还想负隅顽抗,可他实在承受不住和梁闲面对面的压力,心一横,道:“那天晚上的事是意外,他是自己跳窗逃跑的时候不慎失足,被护栏勒死的。我们公司的情况你们也清楚,本来没多大罪过,可现在死了人,这事就不清楚了。”
梁闲皱眉,到底谁给这帮法盲洗脑传销不是大罪过的?
张哥纠缠的两手越握越紧,脑门的汗哗哗往下淌:“我们晚上会巡夜,那天晚上巡到四楼的时候听到点动静,我和我同事就开门进去看一眼,发现窗户开着。那几天挺冷的,我们这不是怕住那屋的人感冒吗,我们是好心,可谁知道我们走到窗边才发现外头挂着个人。我俩吓坏了,就给老总电话,是老总让我俩把尸体拖进来,后来怎么回事我全都不知道,是老总亲自处理的,与我无关啊。”
张哥这话怎么听都有水分,可这毕竟是好不容易撕开的突破口,有了张哥的口供,保安部的头头和同住四楼那间房的人也都松了口。
两方人马都松口,问题和矛盾就出现了:张哥和保安部头头他们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可住在那间房里的人却他们进屋的时候人还活着,两个人眼睁睁看着人死之后才把尸体弄进屋,还威胁他们都是一样的见死不救,事情传出去谁也别想好。
同屋的人强调:“我们当时想救人来着,可他俩在窗户边守着,我们有心无力啊。”
看着这人急于撇清干系的嘴脸,梁闲忽然觉得很可笑——
如果只是被胁迫而没能救人,又何必在警方再三询问的时候假装不知道呢?
一个想从安了护栏的窗户逃走的人,平时会毫无表现吗?他的室友会不会早就知道他的计划?
这些口口声声自己无辜的人,有多少可以划归为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