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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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闲心情十分复杂,该高兴吧, 刚才哭得跟孙子似的白哭了吗;该生气吧, 难不成还真盼着叔儿被成筛子?

    他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不来不要太扭曲:“这人谁啊?叔儿哪去了?”

    姚天启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

    梁闲再也压不住心里这点邪火, 爆发了:“死的又不是叔儿,你给我电话干嘛!”

    姚天启瞅瞅他:“你这话对得起你的职业吗?”

    梁闲:“……”

    姚天启指着挺尸那位,痛心疾首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眼前消失, 你就没有一丁点同情和哀伤吗?”

    梁闲:“……”

    姚天启又指向光头的脸:“你看看他的年纪,没比你爸几岁,你给他哭哭孝很吃亏吗?”

    梁闲:“……”理是这个理,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姚天启还要歪曲事实,被陈默给拦住了:“天启, 别胡闹。”

    姚天启撇撇嘴,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暂时放过梁闲这只呆瓜。

    萧元凌看看姚天启那副悠闲样儿,再瞅瞅死的这位,心里大概明白了点。他就不对劲吧, 以皇叔的谨慎和精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算计了,即便在枪子面前姚天启要吃亏得多,但这俩人精凑到一块也只有他们坑别人的份, 别人想坑他们……白单子下头那位也许是最好的诠释。

    他看向姚天启,姚天启却根本不接他的眼神,自顾自走到手术台旁又陷入悲伤的情绪。难受了会, 姚天启总觉得别扭,他从上到下把死这位量个遍, 最终定格在那晃眼的大光头上。

    “死者为大,师父,头套是他生命最后一刻的执念,还是还给他吧。”姚天启边边拿过陈默手里的假发套到死者脑袋上,可光头没有固定的地方,人又是躺倒的姿势,假发刚戴上就掉了。

    姚天启不慌不忙捡起假发,从裤兜里掏出一瓶修鞋的胶水往假发里头挤了半瓶,然后把发套按在光头上,使劲按压到再也拽不下来才撒手。

    众人:“……”

    梁闲:“你这么虐待一具尸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姚天启一脸无辜:“我怎么就虐待他了?我明明是圆他一个生发梦。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头发多就站着话不腰疼,信不信再过几年你就变成地中海了。”

    梁闲:“……”多大仇才能让你出这么恶毒的诅咒。

    萧元凌生怕这场斗嘴再进展下去会耽误正事,急忙将梁闲拉到自己身边,然后问最近嘴皮子和脑回路都在飞速扩容的姚天启:“接下来要我们做什么?”

    姚天启又蹲回到手术台旁,一脸心碎欲死的模样:“还能做什么?人都死了,当然先把后事操办了。”

    梁闲瞧瞧白单一角露出来的伤口,有点头疼:“死成这样,想操办都够呛吧?”

    死于别的伤他们还能偷着处理一下,可这人死于枪伤,医院应该早就跟当地警方联系过了。

    姚天启扯起白单把死者的脸也盖起来,悲痛地:“不管怎么他都是个英雄,死因又毫无悬念,我就要求个全尸下葬怎么了。”

    英雄?梁闲挠挠脸,光头怎么看拿的都是叔儿的剧本,老姚和叔儿这是要卖什么药?

    梁闲还在纠结,没想到萧元凌却一秒入戏了,他跨步走出急救室,向走廊两边隐藏的护卫们招招手。

    正焦急等待消息的护卫们迅速现身,在听完萧元凌的吩咐后又一个个苦大仇深地走了。

    萧元凌剑眉紧锁,一脸寒霜回到急救室,去安慰快要哭断气的梁闲。

    ~

    姚天启租下的民宿是个一楼,外面自带院,跟个乡村别墅差不多。环境不错,周围邻居也不多,十分安静,尤其入夜之后,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两道身影借着黑暗的掩护一前一后跃进院,贴着一人多高的院墙听了半晌才从黑暗中探出头,透过室内窗帘的缝隙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少顷,前面那人一摆手,后面的人立刻从黑暗中窜出去,动作麻利迅速地将落锁的房门撬开。两人一个在外头望风,一个进入室内开始搜索。

    进屋那位很快退出来,对外面的人:“没有啊。”

    外面的人皱眉:“我在外头盯了两天,他们始终没把人转移走,定是还在里头。”

    进屋那位咬咬牙:“那我再去找找,你招子放亮点,他们也许“山,与。氵,夕”很快就回来了。”

    外面的人点点头,他重新藏入黑暗,心惊胆战地量四周。

    不一会就有风声划过衣角发出的细微响动,外面的人一惊,急忙从怀里掏出一物朝院另一侧的黑暗中远远抛出。

    “汪汪汪。”响亮的犬吠眨眼便连成一片,耳力再好的人也很难辨得清附近动静。

    一道极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哪来的狗?”

    另一个声音低低地:“不晓得。今晚情况不太对,咱们再巡视一圈,可别出了差错。”

    两人边边往犬吠发出的方向摸索,隐藏在院子里的人松了口气,正在屋子里找来找去的人也松了口气。

    把民宿里里外外找了两遍也没找见人,里面那位有点上火,他瞅瞅头顶,又瞧瞧脚下,研究着这栋现代化的房子里是否会有密室。

    经过不懈的努力与眼睛,他终于在客厅卫生间门口找到一个地道入口,不晓得是开发商奇思妙想还是原房主脑洞大开,竟然在房子下面挖了个的地下室。下面比室内更黑,还有丝丝阴森腐朽之气时不时往上翻涌,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骚臭味。

    来人急忙捂住口鼻,凝神张望半天也瞧不清下面的情况,又怕有陷阱而不敢开灯,只好狠下心来摸索着往下走。

    入口连接着四十五度倾斜向下的阶梯,每一阶的高度相同,来人往下走了三四步就找准了节奏,加快速度往下走。摸黑下楼都会在踏上平地时闪一下,来人本已做好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某一步迈出去的时候,脚底板却没能接触到地面,整个人瞬间失重,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仗着功夫不错才没有脸先着地。

    再次脚踏实地的人侧过头,估摸着踩空这个台阶少离地一米,他在心里狠狠问候建造地下室者的祖宗十八代,这才屏息凝神去辨别地下室里的动静。

    窸窸窣窣,噼里扑棱。

    来人越听越瘆得慌,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有心反身上去,可他们冒险来一次岂能半途而废,只得咬牙前行。

    突然,一声惨叫从地下室的尽头传来:“啊!”

    来人精神一震,立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前面有道木门,来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认里面只有一个人,他才心翼翼地点亮火折子,撬开了木门上的简易门锁。

    这是一间只有十平米的封闭房间,正中间放着个旱在地板上的金属椅子,一个光头坐在上面,两条腿牢牢绑在椅子腿上,裹在脚上的白布血迹斑斑,身上的衣服也已破破烂烂,而一群灰突突的生物感受到亮光全都齐刷刷扭过头,用那一双双赤红色的豆子眼死死盯着来人。

    光线同样刺激了生无可恋的光头,他吃力地挑开眼皮,微弱地喊着:“救……救我。”

    来人驱赶开老鼠们,举着匕首走到光头跟前,一时不知该把刀捅到光头身上还是割开那些绑着光头的粗绳。

    光头强撑着抬起头,眼里的绝望带上少许希望:“转告主上,秘宝……”

    来人弯下腰:“什么?”

    光头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动:“他们……”

    来人又贴近了些:“你什么?大点声。”

    光头突然双眼圆睁,腮帮子鼓得老高,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光头喷了满头满脸的血。

    光头挂着死不瞑目的表情,晕了。

    来人:“……”

    主上的命令是能救人救人,救不出来就灭口。光头这情况看起来离死不远,带他走的难度不低,可光头似乎得到了某些重要情报,这时候把人捅死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来人瞅瞅环伺左右的老鼠们,不寒而栗。他看得出光头有伤在身,全身特别是双脚被老鼠啃得血肉模糊,就算现在把光头弄醒他也没法自行离开。外头巡视的人很快就会识破犬吠的障眼法,他实在耽误不起了。于是他用匕首割断麻绳将光头扛在肩上,心地避开那些还想往跟前凑的老鼠,一溜烟奔到台阶处,稳稳跳上那一米多高的坑爹台阶,然后风一样逃了出去。

    在外头那人的掩护下,他带着光头消失在夜色里。

    留守的护卫发现犬吠来自于一台老旧手机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急忙回到院里一瞧:房门开,地下室门大开,光头已经被救走了。护卫立即给萧元凌电话,通报了家里的情况。

    萧元凌震怒:“这帮人害我皇叔,劫走重要人犯,简直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来人!”

    尚未从医院撤走的护卫立刻现身,竟有十人之多。

    萧元凌面如寒霜:“那帮人嚣张至极,本王若是不为皇叔报仇,又如何维护我卫梁国的尊严。传令下去,调派所有林市兄弟过来,全城搜捕杀害皇叔之人,务必将这些贼子一网尽。”

    众护卫一个个红着眼,响亮地回:“得令!”

    等人都散了,一脸哀痛的姚天启溜达过来,嘴里还叼了根点燃的香烟,他也不吸,任由往上飘的烟雾不停冲击他的眼睛,硬生生把自己凹成了红眼兔子。

    他问:“他们把人劫走了?”

    萧元凌沉声:“嗯。”

    姚天启的嘴角漫上一丝诡异的笑:“劫走了啊……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