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一个吻
宋秋玉看着花累面无表情地侧脸,他早就已经摆脱了少年的单薄感,眉眼唇颊的线条透着一股狠厉。似乎是能感知到冥冥未来并不明朗,宋秋玉的心不由一点点紧绷起来。
落雨悄无声息地停了,微风吹过园林里的常青树枝叶,哗啦哗啦地响。
花辞这一整天又累又烦,回到房里浑身都是冰凉的,本是想随意砸在软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谁知就这么裹着一点毛毯睡去了。
越睡越觉得冷,可他眼睛胶着了似的怎么也醒不过来,浑身上下只有胃里烧的难受,于是像猫一样一再蜷缩,来保留住一点点温暖。
这样让人牙齿都忍不住颤的寒冷,恍然身处那个物资贫乏的福利院,永远吃不饱饭,天寒地冻中也只有薄薄的棉被。
花辞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搂抱起来的时候,只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六七岁的孩子,他睁开眼看见一双俊秀熟悉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倒映着自己。
花叔叔……
花辞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他浑身都沉,胳膊像灌了铁似的,可仍然抬手去碰了碰他的眼尾。
终于不用再忍受寒冷和饥饿……终于有人抱我了,终于也有人疼我了……
的花辞一向是坚强执拗的性格,被人欺负得再狠也不哭,这一刻在温暖坚实的怀里却忍不住落了泪。
花累睁眼躺到半夜,想着他哥今天晚上又是淋雨又是受累,而且一口饭没吃,怎么都放心不下,于是摸着黑轻手轻脚去看一眼。
进门一看床上被子仍是整整齐齐的,他正疑惑,回头看见宽大的沙发上蜷了一人。
幸好自己来了一趟,不然睡到明天早上一定会被冻感冒。
花累在心里叹了一声,算把人抱回床上,一碰却吓了一跳,花辞烧得浑身滚烫,软的被卸了骨头似的。
他赶忙拧开落地灯,看见哥哥一张脸烧得红扑扑的,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呼吸粗重。
他悔得不行,没有大惊怪的把人吵醒,先扯开被子裹紧花辞,一边调高屋里的暖气一边了电话让人准备冷水、酒精和温度计。
待他要完东西回来,把人心地挪到怀里,见到哥哥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花累心疼死了,轻轻拍着哄:“没事啊,乖。”
谁知下一秒,花辞冰凉湿润的指尖落在他眼角,一串晶莹泪珠从红润眼尾滑落。
花累呆呆地愣住没敢动,他第一次见到哥哥哭。
花辞的嘴唇动了动,他赶忙俯身把耳朵凑近,花辞没发出声音,但呼吸伴随着柔软嘴唇,隐隐从他耳朵上略过。
耳尖猛地一抖,花累心跳“咚咚”作响,在寂静室内清晰可闻。
他呆愣楞地低头看着怀里重新陷入安静沉睡的哥哥,晶莹泪珠沾在漂亮红润的面孔上,就是梦里也没有这样好的美景。
鬼使神差的,花累慢慢垂下头,嘴唇颤抖地覆盖上娇嫩的薄薄眼皮,一路下滑,吻去一颗颗泪珠。
怀里的人身上滚烫,却因为满腔信任,连骨肉都是柔软无力的,不带一点点抗拒。
花累紧搂着他,像是掬起一捧温热的水。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花辞一无所觉,却还是魔怔了似的诱哄他张开口,妄图吻入深处。
花辞陷在粘稠的梦里,似乎是被铁笼禁锢,满身倦累,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脱,他在梦里气极,投映到现实却只是若有似无的挣扎。
花累被他逗笑了,心地把他放在床上,低头笑着看了一会儿睡颜,轻轻开他湿冷的手掌心揉搓着,最终也没有忍住低头深吻。
花辞陷在醒不过来的梦里艰难地呼吸着,双手都被狠狠攥着,容不得任何逃脱后退。
他在梦里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不明白这是什么,怕得想哭。
花累自从十四岁的第一个春..梦开始就在无时无刻地肖想哥哥,骤然面对如此情状,简直比他做过的所有迤梦更美,几乎忘了花辞还在发着烧。
他紧盯着哥哥湿润的睫毛,心里的狂兽嘶吼着快要撞破早已岌岌可危的铁笼。
然而轻轻一声“吱呀”门响,在黑暗中如此清晰,轻易地碎唇舌交缠。
宋秋玉几乎是落荒而逃,热水翻在她身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门里那荒诞可怕的景象毒药一般腐蚀着她的大脑,让她苍老的心忍不住叫嚣呐喊。
她腿脚早就不那么灵便了,慌不择路地从黑黝黝的楼梯上往下奔,热水从盆子里不停地倾洒在地面上,让她狠狠跌了一跤。
花累像暗夜里的孤狼被侵犯了领地,眼睛猩红着慢慢抬起身子,手指却温柔地在大口呼吸的花辞鼻尖点了一点。
“哥哥,被发现了,你我该怎么办?”
他认真询问哥哥的意见,可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他可惜地叹了一声,拉开门,看见了地上的一滩热水。一楼的高大长青木伸展到二楼的美人靠,悠闲地舒展着枝叶,不远处的楼梯上似乎传来“咚”地一声沉闷响声。
花累歪了歪头,抬手慢悠悠地擦拭着唇边因激吻而留下的湿润,低声道:“秋姨。”
宋秋玉身体剧烈地一颤,双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单薄老朽的身体抖得像秋日里的一抹枯叶,黑暗中浑浊的眼珠呆呆地停滞着。
“秋姨,哥哥太忙了,他好累好累,有一些话我们就不用告诉他了,好吗?”
寒夜里,他对着一片黑暗寂静低声叹息。
这一晚花累几乎没有怎么合过眼,费心费力地喂退烧药,又用热水和酒精擦拭了两遍身体,直到花辞的体温退下至正常温度才放下心。
花辞嗓子眼细,睡得沉的时候根本喂不进去药,往往顺药的水咽了,药片还落在嘴里不动。
生病中的人脾气还大,强喂两回自己也烦,刚被温水擦过身体后舒服点的花辞长了些力气,恼得抬手就推,一个不妨就招呼在花累脸上。
佣人站在一边看得都急了,却见二少爷别面上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被招呼了一下后愣了愣,还能笑出来,继续好声好气地哄。
“哥哥,咱们再吃一次药好不好,不生气……咱不生气哈,吃了药就不难受了,张嘴,啊——”
佣人们都惊讶,再好的兄弟也没能照顾到这个份儿上的,何况这还是弟弟照顾哥哥,简直细致得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后来见花辞实在吞不进去药,花惊只好把药磨成粉,化成水灌进他喉咙里,一边磨药粉还一边心疼地直嘟囔:“这么喝下去最伤胃了,哥哥本来胃就不好。”
花辞发了烧后就口渴,杯口抵在唇上的时候还以为是水,一点也不抗拒地喝,等到全喝完才后知后觉嘴里全是消散不去的苦味,就算是睡着也明白被骗了,气得咧嘴想哭。
花累坏心眼地等到哥哥一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后才把早准备好的蜂蜜水喂给他,被花辞难得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逗得心痒不已,嘴角噙着笑就没落下来过。
花辞就像世上最坚强的保护伞,在他面前从不泄露一丝软弱,他印象里的哥哥从来都是从容、优秀、温柔、勇敢,集合了世界上所有光亮的形容词,如同亘古不会改变的星辰守护他。
高中的时候他自己要求住校,自虐一般地把拥有罪恶心思的自己困在学校里的天地里,不去触摸心里的温暖,让他遗憾错过了哥哥许多模样。
一直到快上大学,他才与自己和解妥协,像是见不得光的鬼魅不怀好意地离花辞近一点,再近一点。当他能俯视哥哥的同时也发现了哥哥更多的模样,他像贪婪的收藏家一样收藏着花辞的每一个表情和语气。
很多时候他特别想在花辞身边装一个隐秘的摄像头,记录哥哥的每一帧动作,他一定能眼睛都不眨、日以继夜地持续观看。
就像现在,花累坐在床边,两只手虔诚地握住花辞的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安静平稳的睡颜。
不知过去多久,垂落的黑色湿润眼睫毛突然颤动了两下,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转了转。
这类情况发生过许多次,花辞已经从身体和眼皮的沉重中意识到自己又发烧了,他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炽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抬眼果然看见花累像只大狗似的蹲在床边,“狗爪子”还乖乖搭在自己手心里。
花累满眼毫不掩饰的担忧,一看他醒了就问:“哥哥,还难受吗?”
花辞一向对花累最心软,见着这幅模样,软豆腐一样的心更像被来回戳了七八十回,昨晚上吵的那一架早就被他抛到了上辈子。
他摇了摇头,抬起手,还没吭声,花累就把头乖乖低下,头顶抵在他手掌心蹭蹭。
这模样跟时候毫无分别,花累从就喜欢被哥哥揉揉头。男孩们在青春期中总是突然有一天变得谁都碰不得头顶,可他永远都是依赖地趴在哥哥怀里又闹又叫。
“哥哥揉揉头发!哥哥,揉揉鱼的头发!”
现在他身体高大健壮,仍旧乖乖巧巧地缩着蹭了一下又一下,用肢体语言表达着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