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再也不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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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累陪着花辞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花辞的眼神愣愣地停在虚空,花累看了眼他紧紧掐着手心,眼中满是担忧。

    可他也不敢冒然什么,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或许不应该顾忌哥哥和花玉衡的友情,他如果把花玉衡一道斩草除根,现在花辞就不会这么痛苦。

    风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他们俩这幅样子,估计自己是不合适知道的,他站在一边盯了会儿花辞紧紧挨着他哥的样子,气得牙痒,给花辞倒了杯热水试图顺势挤开花累。

    水杯在半路被花累截住,他抬头警告地盯了一眼风樘,先自己试了试水温,才递给花辞:“哥,喝点水吧,你的手都冰了。”

    花辞的视线落回到水中冒着热气的水杯,木木地喝了一口,抬头看向风樘,截住了他刚要出口的话:“风樘,你先出去一下行吗,我想……单独跟花累几句话。”

    风樘被噎了一下,只觉花累眼里写满了得意忘形,但花辞态度坚决,他只能点头答应:“好,我就在外面。”

    门被轻轻关上。

    花累神清气爽,离花辞凑得更近了一下,把水杯从他手里抽出来,揉了揉他软玉一般的掌心,心疼道:“都被烫红了,哥哥怎么不知道疼啊?”

    花辞的指尖缩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所以,是花克之策划了那场车祸谋杀,是他杀了叔叔阿姨……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花累的掌心空了,他顿了顿,表情没有变化,依旧耐心温柔的样子。

    花辞看着他:“你……早就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吗?”

    他多希望花累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却看见花累缓慢地点了点头,他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傻子,何况我本来就早慧。”花累甚至笑了一声,低声,“爸爸妈妈那时候的生意如日中天,平常保镖不离身,更不要每天出行的车辆提前检查过多少遍,我怎么会轻易地接受那是一个意外呢?”

    他们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花辞问:“你也知道凶手是谁对吗?欧阳斯是二房做的……是你故意让他这么告诉我的?”

    一条锁链上只要有一环被发现错误,牵连着整条锁链都被推翻,前后连贯下来,轻易地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花累顿了顿,依旧承认了:“我知道真相的时间和欧阳斯差不多,所以我才能在那个时候知道他也在查。我……不想让哥哥在沉浸在这些旧事了,所以在他告诉你之前和他见了面,让他跟你撒谎。”

    花辞像是终于难以忍受一般,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被花累急促地随之拉住。

    “哥哥,你别走,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骗你了。”

    花辞喉咙哽得生疼,鼻腔鼓胀酸涩,眼前的雾气起起伏伏。

    “哥。”花累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臂,改为去抓花辞的袖子,还像害怕花辞生气似的不敢抓牢,只敢虚虚握着。

    花辞低头看到那截断指,没有忍住,一滴泪从眼眶里砸出来。

    他曾经以为花累六岁那年面对的是至亲至爱的失去,是心底空落落的孤独感让他感到害怕,他甚至还庆幸过花累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傻傻地以为花家还有亲人疼爱他,只要一心等待哥哥回来就好。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当年那个六岁孩子的处境,他孤身站在阴谋之下,知道真相却无力对抗,昔日的亲人都变成恶魔,唯一可以信赖的哥哥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一切已经不能用恐惧两个字来简单的明。

    花累手上被落下一滴泪,他慌忙走到花辞面前,语气局促:“哥,你别哭,我知道错了。”

    花辞的泪烫的他心口滋滋作响,脑子里本来想好如何卖可怜博同情的手段都乱了套。

    花辞挥开他试图给自己擦泪的手,泪眼模糊:“我生气啊,我为什么不能生气?我这么多年就想让我的弟弟快快乐乐地活,可都是自以为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连你时候做的噩梦里有什么都没真正了解过。我一想到这十一年来你明明很痛苦还要装得快快乐乐的样子我就……”

    他话没话,就哽咽得不下去。

    花累怔在原地,木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力气大得花辞骨头都疼,但他却没有推开。

    花累的眼眶也红了,他把头埋在花辞肩膀上:“哥,我也想让你活得快快乐乐的啊。”

    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我不想让已经那么辛苦的你还要来担心我的心理状况,所以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其实一切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

    我努力地长大,努力地长大到可以为你遮风挡雨,我和他们一样,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原本可以展翅高飞的样子。

    “我的那些噩梦里没有别人,只有不会醒来的哥哥。哥,只要你别走,我什么都能承担的,我就是害怕你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这一次花辞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他有多害怕自己的离开,什么叫只有哥哥,也明白了杰米并没有错。

    自己未曾苏醒的日日夜夜里,九岁的男孩陡遭巨变,他深知在身边对自己笑着的亲戚全都是夜里的鬼,爪牙舞爪,分不清真实面目。

    在男孩眼里,每天就像是被恐怖片里幻化的阴影触角所缠绕,只有在看见哥哥的一刹那能天才是蓝色,可哥哥总是不醒。

    他害怕,他真的好害怕,所以晚上悄悄地爬上病床,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敢触碰脆弱的哥哥,可是又实在贪恋这份温暖,只能把哥哥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在日复一日的魔怔里扮演另一个角色,自己对自己:“鱼乖,鱼最勇敢了,鱼是男子汉,哥哥最爱鱼了,哥哥永远不会离开鱼。”

    这样子,九岁的鱼才会真的勇敢到不在白天掉眼泪,鼓起勇气面对身边的恶鬼,等待哥哥遥遥无期的苏醒。

    花辞的腰被狠狠地勒着,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被压进花累的怀里,下巴垫在花累的肩上,仰着头呼吸,渐渐地泣不成声。

    “你以为我是很想和你断绝关系吗?我的心就是冷的吗?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呢?”

    他哭得花累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痛恨自己曾经那么偏激的做法,以及简单可笑的思维方式。

    “不哭了,哥哥,嗓子都哭哑了。”花累拍抚着他的后背,哄道,“我只做你的弟弟,我再也不逼你了,哥我真的再也不逼你了。”

    等到两个人都从情绪里抽身冷静下来后,花辞才后知后觉到一股羞惭来,竟然在弟弟面前哭成这幅样子。

    现在看着花累叫他弟弟,自己一丝心理负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由于他们彼此隐瞒真相,让他们互相不信任不理解,裂痕越来越大,花累因为年轻气盛而一时想错了方向走错了路,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花辞想,他们相伴二十余年,兴许在很多地方也只是自以为了解,就像互让鱼头鱼尾的老夫妇一般,总是把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解决方式强行压在自己身上,以为撒了善意的谎,实则埋下长久的后患。

    他心狠一狠,就把花累做过的那些事当做一场错误,一场可以被原谅的只犯一次的错,自己兴许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花累看出花辞心里的别扭,善解人意地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随意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缓解气氛。

    聊到自己在国内这两年的生活,花累可劲儿卖惨,恨不得把自己描述成菜地里的二月黄,语言浮夸到花辞绷不住笑意。

    “哦,原来你的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是指今天和这位名媛姐吃晚饭,明天包另一位流量花的电影全场啊?”

    花辞心里腹诽,玩得倒是挺花。

    花累表情僵硬一瞬,强行往回找补:“我那不是希望哥你在国外看到我的绯闻消息多一点,心里就没那么多负担嘛。”

    花辞看着他可怜巴巴又胆怯的眼神,绷不住哼笑一声:“我还要谢谢你的贴心?”

    他们到一点点相关那两个月的话题时,彼此间的气氛还是会有些许尴尬,花辞想了想,决定直接开口:“我们两个之间……”

    “哥,我都明白,我会摆正好自己的位置的,再也不让你为难了。”花累的目光澄澈干净,“我其实只是想让你别丢我一个人,想着想着就想错了方向,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哥哥。”

    当哥哥,也当恋人。

    他从来都摸得清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如果还想能见到花辞除了横眉冷对以外的其他样子,就必须得把它们烂在心底深处。

    花辞一愣,看着花累狗般干净乌黑的水眸,那些想的话都不出口了,匆忙地点了点头,垂眸喝了口水,掩住自己略显慌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