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喂药。

A+A-

    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渗透进来, 悄无声息将他修长的身影映照在床前。

    阮梨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舒临正坐在她床上。

    她二话没,伸手捞起旁边的抱枕就要往他身上扔。

    奈何高烧过后酸痛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这抱枕与其是上去, 不如是轻轻扔进他怀里。

    舒临神色没变,接过抱枕顺势垫到阮梨身后, “不记得了?”

    阮梨没好气地, “记得什么?”

    “你昨晚发烧。”他起身按开落地灯,“是我给你喂的药。”

    眼前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睡前那段短暂缺失的记忆在此时好像被一点点扯回来, 装进身体。

    阮梨视线看过去,桌上果然放着一板拆开的退烧药, 旁边是她睡前拿在手里的手绘本。

    几秒后,她便重新恢复理智。

    昨晚舒临确实回来过一趟。

    当时她正在客厅画稿,大概是空调温度开得低晚上又刚淋过雨有些着凉。

    画了没一会儿, 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烫得要命,眼前的设计稿都快要变成重影。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自己走到房间,就想在沙发上缓一会儿再去找退烧药。

    谁知道这一躺, 居然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 阮梨缓慢睁开眼,就看到舒临站在她身前。

    她整个人都烧得有些不太清醒, 加上刚才迷迷糊糊睡着,很容易产生一种自己还在睡梦中的感觉。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按照日程今晚要飞国外, 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舒临垂眼看她, “怎么在这睡?”

    “……”

    阮梨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选择性把他忽略, 准备爬到沙发上去找个更舒适的姿势躺着。

    腿却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有些麻木,根本动弹不了。

    她闭着眼睛在地上摸索了一会,额头突然覆上一片温凉的触感, 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发烧了。”

    好不容易在脑海中摆脱掉这个人的影子,现在居然又跑到她梦里阴魂不散。

    阮梨两手抱起膝盖,缩着脑袋向后退,“谁让你动我的……”

    见舒临还停留在原地,她皱眉,又抬手在空气中挥了挥,“滚开点。”

    “……”

    舒临沉默片刻。

    最后随手扯过一条毛毯丢到她身上,转身离开。

    结果没走出几步,客厅内就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他作对。

    阮梨伸着两只手,正努力挣脱出那条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却没料到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

    “咚”的一声。

    阮梨抱着怀里的手绘本倒向地毯,双眼紧闭没有丝毫动静。

    舒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脖颈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脚步一顿,突然掉头回到沙发旁。

    幸好长绒地毯产生了缓冲作用。

    阮梨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脑袋里昏沉的睡意却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眼前逐渐被一道阴影覆盖,了。

    她感觉到身体一轻,后背靠上大片温热的胸膛。

    鼻腔内属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和他近在迟尺的呼吸声,全在黑夜里一点点变清晰。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

    她躺进次卧的大床,怀里的手绘本被人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严严实实压上来的被子。

    ?

    原来做梦的感觉还可以这么真实的吗?

    阮梨缓慢地睁开眼,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

    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做梦。

    晃神的空档,舒临已经从外面进来,俯身坐在床边,递过来一杯水。

    阮梨眨巴着眼睛,睡意仍有些朦胧,“你做什么?”

    舒临没理会她,挤出一粒退烧药放在手心,“吃药。”

    “问你话呢,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你先吃药。”

    “不吃,我怕你下毒。”

    阮梨企图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绘本,却被舒临直接推到一边。

    她低呼一声,“把东西还给我,我还要画稿呢!”

    “那几张作品不可能在比稿中胜出。”舒临淡声,“不要白费力气。”

    “……”

    听到这话,阮梨胸口顿时涌上一股恼火。

    不知道是生病给她壮了胆还是高烧让她直接放弃思考。

    阮梨脑子一热,“舒临我警告你。”

    她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对我尊重点。”

    舒临像是被气笑了,“你什么?”

    “怎么了?”阮梨瞪他,“你今天要是敢家庭暴力,我明天就去民政局跟你办你离婚!”

    “……”

    话音落下,舒临眸色沉了沉,掌心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几分。

    手腕被他捏得隐隐作痛。

    “你松手!”

    阮梨抬腿踢了他两脚,企图掀开被子下床,“啊——”

    可惜她腿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被舒临从身后攥住她的手腕,往床上一扔。

    舒临抬手扯松领带,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

    阮梨仰进床上,被迫直视着舒临漆黑的眼睛,气势本能地弱了下来。

    她别过头,声重复道,“那你先把东西还给我。”

    见舒临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

    一瞬间,阮梨竟觉得有些委屈。

    她蜷缩在床头,长发柔软的垂在两肩,像只乖巧的猫,完全没了平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舒临胸口莫名被揪了一下,语气放软,“先吃药。”

    阮梨耷拉着脑袋,再次开启无限复读机模式。

    “好,那你先把东西还给我。”

    “……”

    像是耗尽最后一丝耐心。

    舒临闭了闭眼睛,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掌心一收,直接将药片给她送了进去。

    阮梨张开嘴还想点什么,却被送上来的温水堵住,变成喉咙吞咽咕噜噜的声音。

    “咔哒”一声,房间内的灯光熄灭。

    视线猛地被黑暗所剥夺,她手指下意识抓住跟前的东西,往怀里拉。

    舒临刚要起身就被她拽着前倾了几步,膝盖抵上床沿。

    他最后无奈坐到旁边,轻叹一声,“阮梨。”

    再看过来的时候,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柔和,“你是真的很能折腾人。”

    —

    阮梨后背靠着抱枕,伸出两只手,缓慢地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

    如果昨晚她不是感冒而是喝醉,那还可以解释那为耍酒疯,至于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

    可是眼前的男人仍在冷静且耐心地帮她继续回忆着昨天的事。

    没记错的话,她昨天不止对舒临了滚开,好像还踢了他两脚。

    阮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

    舒临是在报复她。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立马开口,“可以了可以了。”

    “我记起来了。”

    她低头干咳两声,含糊道,“我昨天不太清醒,要是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不要在意。”

    舒临将面前的水杯递给她,没再话。

    次卧的空间很大,圆床旁边还有一个开放式的阳台。

    窗外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显得整个空间异常开阔。

    偏偏这种反常的沉默,产生了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阮梨偷摸摸地抬起头,瞄了舒临一眼。

    他面色如常,神情冷淡,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却也没如她想象中的,顶着这张斯文的帅脸些不讨喜的话。

    兴许是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阮梨放松警惕,以为舒临今天良心发现准备重新做人。

    她接过水杯,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企图点什么缓和气氛。

    “你不是要出差吗?怎么回来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她就听到舒临不紧不慢地开口。

    “回来照顾流浪猫。”

    “……”

    阮梨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舒临会有良心这种东西。

    —

    挂钟的指针一下一下摆动,指向凌五点。

    整整二十四个时没有合眼,从次卧出来,舒临没有回房,而是坐在客厅内憩了一会儿。

    沙方的斜前方正好对应着次卧虚掩的房门。

    他视线虚无地停留在上面,意识在此刻却愈发清醒。

    这一晚上,是真的把他折腾得不轻。

    舒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留下来,只是等他反应过来这些细节,竟已是现在这个时间。

    掌心似乎还停留着她手指细腻的触感。

    让人胸口莫名生出一股躁意,不上不下地捉不住源头。

    半晌,他合上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身体松散地向后靠。

    转眼,天边已经蒙蒙亮。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任博来的电话。

    “舒总,航班已经改签到今天上午,已经联系好分部的高总直接到晚宴场所集合。”

    舒临抬手戴上眼镜,声音中带着几分倦意,“嗯,辛苦。”

    作为总助,所有工作安排都要跟随舒临的行程随即应变,这点任博早就习以为常。

    况且对比舒临,他远远算不上辛苦。

    最近Charon正在扩大品牌的市场效应,各种合作行程不断。

    舒临忙着国内国外四处飞还要腾出精力给总部,甚至连完整的睡眠时间都没有。

    这次行程变动,估计又是一场连轴转。

    任博在那头应声,简单汇报完总部最近的项目进度,才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阮梨掀开被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退烧后除了喉咙还有些疼痛之外,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恢复之后最本能的反应就是,空荡荡的肠胃开始发出强烈抗议。

    尤其是闻到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那股食物的香气,阮梨舔舔唇,肚子结结实实地叫了一声。

    客厅内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阮梨探头看过去。丽嘉

    发现舒临衣着整齐地坐在餐桌前,整理着面前的碗筷。

    精致的青瓷碗里装的是色泽湿润的鸡丝粥,上面还点缀着几片绿油油的葱花,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阮梨咽了咽口水。

    她非常自然地向前凑了两步,拉开椅子坐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做了鸡丝粥啊?”

    没等舒临回答,阮梨又继续,“感冒的时候喝碗粥胃里最舒服了,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妈妈经常做给我吃。”

    舒临点点头算是回应,继续低头用汤勺搅动着手边热腾腾的粥。

    阮梨心里抱着一点点期待,托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

    对方依旧没有一丁点想要与她分享的意思。

    虽然不指望他会有良心这种东西,但是昨晚药都给她喂了,总不能心眼到连碗粥都舍不得分给她吃吧。

    余光注意到阮梨不停看过来的视线。

    舒临慢条斯理地喝完剩下半碗,才抬眼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

    这话的时候,阮梨声音有气无力。

    她耷拉着眼尾,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看上去楚楚可怜。

    “没事的话好好休息。”

    完舒临收回视线,端起碗筷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

    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先等等!”

    阮梨下意识跑到他跟前,伸手拦住,“我有事跟你讲。”

    舒临偏过头,将碗筷放在一边,单手撑着料理台,“。”

    “就是……流浪猫想喝鸡丝粥。”

    阮梨在尊严与食物面前挣扎了片刻,最后幽幽地抬起头。

    “这位善良的舒先生要不要考虑给她盛一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