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倒v结束)
宿舍里,一左一右的两间卧室,身处不同空间,阮惊灼和吴卿两人却是同样正襟危坐在书桌前,双手僵硬地放在键盘按键上,盯着雪白的光屏,大脑一片的空白。
“啊,好难!”阮惊灼趴在桌子上选择消极应对。
这要怎么写,吴卿哪有优点!
事情要从两人回到作战基地的第二天起,两人没有逃过处分的命运,在迎接新一轮惩罚时,教官突然修改惩罚内容:发现搭档的优点,并真情实感地赞美他,字数不少于一万字。
听到惩罚内容,两人毫不犹豫要求再增加一项记过处分,前提是把惩罚内容改回体罚,不出意料被教官驳回。
教官不亏为教官,轻易拿捏住两人死穴。
思绪回笼,吴卿凝神静思,大脑快速运转回想除掉吵架架,剩下来的屈指可数的相处中的种种细节,终于艰难地出“成绩优异”四个字,末尾又添了一句“很优秀”。
很好,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三个字。
吴卿靠椅背上双目放空,静静坐了一会儿,终于无法承受心灵的拷,抬手又把七个字全删了。
新一轮思考中,忽然听到门折叠开启的声音,吴卿转头看到一颗黄色脑袋探了进来。
越星罗扒着墙,笑得一脸谄媚:“吴哥,借我抄个作业呗。”
“真的,我一直搞不懂’个人日常心得’这种作业到底有什么用,费时又费力。”越星罗拖出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车熟路地翻着吴卿的数据库,“我现在满脑袋装的都是能源氢化概论和携带式生命实验报告,哪有精力去写这种学生日记。”
库里只有短短一排数据包,看日期全是近期才放进去的,越星罗惊奇道:“你数据库怎么跟遭了贼一样,太干净了吧。”
听到越星罗的感叹,吴卿不免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对着光秃秃的屏幕,越发思考不进去了。
越星罗找了一圈没找到要抄的作业,刚好看见一个没写名字的数据包,没多想就点了进去。
“话,这学期时间快过半了,剩下的时间要安排毕业考核,我们教官考核安排为野外训练,离开窟窿到几十公里外的废弃城市去。”解析数据包需要一点时间,越星罗把椅子扭到吴卿身边,去看光屏上的内容,“你们武装部的考核应该要比我们难一些吧,通知下来了吗,考什么?”
吴卿:“下午有训练,应该那时候才公布。”
“哦……”越星罗没在意,看见吴卿一动不动坐在空白光屏前有些好奇,“你要写什么?”
“处罚,发现搭档的优点并给予赞美。”吴卿有些头疼,“我根本不了解他。”
“你们教官可真会玩。”越星罗面露同情之色,搭档间的事他不方便插手,正好数据包解析完毕,越星罗把注意力转移到智脑上。
文件的容量很大,首页是一张人体数据图,边上标注着吴卿风格浓郁的精炼总结。下一页是成绩波动折线图,大致看下来应该记录了从开学到现在的大全部成绩。越星罗越看越不对劲,继续往下翻,下面分别是个人情报和弱点描述,其中夹杂了各种主观臆断上的偏见和批判,粗略翻下来竟然有近千条,此后,是数量更多的应对措施。
文件结尾,越星罗找到了一排躲在角落里字“阮惊灼情报合集”。
越星罗默默无言,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盯着吴卿,“你刚刚什么?”
越星罗离开卧室的时候,阮惊灼刚好出来倒水喝。
“哟,啰啰。”阮惊灼向越星罗举杯。
越星罗仿佛看见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一扫颓废癫癫跑过来:“阮神,’个人日常心得’写完了吗,我救命用!”
阮惊灼人是傲了点,但除了对吴卿,待人接物都算亲和,越星罗经常往这边跑,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因为性格投缘,关系还很不错。
“写是写完了。”阮惊灼沉吟片刻,“但你不一定能抄。”
“能不能抄看了再。”越星罗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豪爽地撩起下摆,半蹲着拽住阮惊灼的手,“阮神,我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阮惊灼:“……你倒也不必如此。”
越星罗万分期待地点开数据包,然后……他看到了如出一辙的人体数据图。
“我懂了。”越星罗顿悟。
阮惊灼看见越星罗这副样子样子就好笑:“你懂什么了。”
越星罗点头:“我在自取其辱。”
“别这样。”阮惊灼凑过来,满意地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心血,“你比吴卿讨人喜欢多了。”
“谢谢啊。”越星罗抹了一把脸,“我真荣幸。”
“啰啰,问你个问题。”阮惊灼杯子遮挡住脸,声问道,“吴卿有什么优点没。”
“……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吗!”越星罗疯狂拍光屏上的文件。
阮惊灼不可置信地点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脏话粗口:“你管这些叫优点?!”
这两人真的没救了,越星罗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自己明明是来抄作业的,弄了半天作业没抄着,还反过来操心别人。
“吴卿优点还挺多的吧。”越星罗认命帮助遇到困难的同学,“首先他是A班首席,作战素养肯定不用……”
“还行吧。”阮惊灼望天,承认地十分勉强,“和我五五开。”
“……他长相也很俊,禁欲这一款很受女孩子喜欢的。”
“嘶——”阮惊灼眉头紧缩陷入纠结,“我觉得还是我更帅一点。”
“……………他出身优渥却不走父亲安排好的道路?”
“这算什么优点,他要是真靠他爹当上指挥官,我就看不起他了。”
“神枪手?”
“比不上我姐。”
“那真不一定。”越星罗声道。
“什么呢。”阮惊灼威胁性地敲了敲杯壁,“我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越星罗无奈道:“你要这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所以吴卿哪有优点啊。”阮惊灼摊手。
越星罗瞪着阮惊灼,嘴张了半天硬是不出一句话来,他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到这里来找虐。
越星罗后悔了,越星罗愤而离席:“我不跟你了!”
“啰啰,我错了,你回来。”阮惊灼对着越星罗的背影伸手挽留,“啰啰——回来!”
吴卿开门时候正好看见越星罗摔门而去,阮惊灼倚在沙发背上,嘴里喊着深情,脚上一动不动,像极了口蜜腹剑的渣男。
见到来人,阮惊灼用挑剔眼光地上下量了吴卿一番,叹道:“唉,糟心玩意儿。”
吴卿:“?”
“集合!”
下午的操场尤为热闹,原因无他,四年级武装部即将进入毕业考核阶段。
“训练接近尾声,你们在作战基地的日子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教官徘徊在整齐的队列中间,长筒靴在地面上踩出清脆声响,“这四年半,你们掌握了全部基础理论,具备基本战斗素养,拥有独立完成任务,猎杀感染者的能力。但是,你们离合格的作战人员还差最后一步。”
“你们没有见识真正的旷野。”教官停在队伍正中间,转过身正对着全体学生,抑扬顿挫地喊道,“危险,未知,病毒,恶劣的环境,死亡的威胁,这才是末日真正面貌。”
“三天后的毕业考核,我们将离开窟窿,在直面感染者的外界生存两个月。”
考核规则很简单,搭档为一组,统一分配基础物资和车辆,从窟窿入口出发一共经过三个营地。营地是搭建在野外的临时训练所,考生到达一个营地后,需要进行时间不定的特训,通过特训考核,才能前往下一个营地。营地与营地之间,则是危机四伏的无人之境。
“我事先提醒你们,只要离开安全区,死,就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或迟或早而已。”教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也许受到教官感染,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A班学生全都面容绷紧,不发一丝声响。
“安全区之外的世界,不亲自去看,是体会不到的。你们中间也许会有人遭遇尸潮,精疲力竭之下无法逃脱,被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咬下肩膀。”
教官路过一张张熟悉的,青涩又坚毅的脸,在阳光下闪耀朝气和年轻人的无畏的光芒,“也许会有人没注意到脚下腐烂的荒草,被冒着水泡的漆黑沼泽拖入黑暗。”
“也许在饥寒交迫时,终于找到一块过期一年的压缩饼干,却被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从后背刺入象征勇气的光剑,死在人性手里。”
“也许只是单纯破了一处伤口,却因为身处病菌环绕的密林,没有医疗装备,伤口溃烂化脓,最后腐烂了半个身体才终于断气。”
“但也许你也能活到退役,身体健全没有伤病,然后带着死去多年的搭档骨灰安享晚年。”
仿佛以前宣判死亡的法官,教官每路过一张脸,就列举出一个结局。教官的话环绕耳畔,仿佛已经见证到了他们的退场。但从始至终,没有学生露出恐惧退缩的表情,尽管没有经历风浪,但他们已经具有成熟作战人员的初步形态。
教官站定,面部有些松动:“相信你们在加入作战基地的时候,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不会跟你们只要勇敢,谨慎,坚持,就能活下来这种没用的话。”
“但我希望,你们能死的晚一些,至少不应该在下面一个月。”
和煦的阳光照在一张张坚毅的脸上,作战基地资质最老的一批学生,终于也要跟随前辈的步伐,踏入战场了。
接下来的几天格外忙碌,大家都在为考核做准备,阮惊灼和吴卿也安分了不少,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尽管如此,临近考核时,教官还是特地把两人叫过去谈话。
“明天就是毕业考核。其他时间我不管你们怎么胡闹,但这次你们去的是安全区之外的地方,遇到的是真正的感染者。”教官视线来回扫着两人,“你们矛盾再大,能大过命吗,这次不许再出乱子!”
“我再一遍,你们的敌人可是是外界的一切,但唯独不是对方。”
“你们是对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唯一可以把自己后背交给他的人。”
闻言,两人相互对视,俱是背脊一凉,看着看着,阮惊灼忍不住笑起来,痞里痞气地勾搭住吴卿的肩膀:“放心吧教官,轻重缓急我们还是拎得清的。”
教官看见阮惊灼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头疼,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吴卿抖落肩上不请自来的爪子,附和般点点头。
第二天清,城外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一半是即将出城的四年级考生,一半是为孩子送行的家人。
人们怀着复杂的情感,短暂地停留在这里,有兴奋喜悦的,也有面露忧色不断叮咛的,更有甚触景生情潸然泪下的。
出了这座城,这些学生并不宽阔的肩膀上抗着的,就不止是家人的殷殷盼望,还有整个人类的兴荣。
“装备都带齐了吗?”阮惊宁把背囊递给阮惊灼,又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几瓶营养剂,声道,“第一条路段比较长,他们提供给你们的食物通常是减量的,让你们被迫停下来寻找物资。选择饿着肚子前进还是暂时停留寻找食物,就决定了到达第一营地的时间长短,不论选择哪一方都会经历不同的刁难,安排这一段路程是为了压你们的士气,没什么正面用途,能避免最好还是避免掉,这些营养剂应该够你们支撑到第一营地了。”
阮惊灼低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以示回应。
阮惊宁根据自己的经历了一遍注意事项,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拍拍阮惊灼的肩。她忽然注意到吴卿始终独自立在一边,在两三人聚集在一起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独特,像匹误入汹涌人流的孤狼。
“第二营地是武器专场,如果表现优异他们会赠你一把契合的定制枪械,记得把握机会。”阮惊宁对吴卿笑了笑。
吴卿点点头。
“呀,怎么重要的日子你家人居然没来。”阮惊灼从背后搂着姐姐,朝吴卿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可怜的孩子。”
八点整,城门开启,一辆辆全地形车鱼贯而出,从入口流散开来。
眼前的景色一晃,水泥建筑被黄沙岩石取代,金色的大道一直沿延向天边。
与表面的沉稳不同,吴卿开起车来十分狂野,握住方向盘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在山峦起伏的黄沙地,能飙出平地赛车的风姿。他去看右后视镜时,余光瞄到副驾驶座上坐地十分随意的阮惊灼。
“安全带。”吴卿冷淡道。
“还没出安全范围呢,再等一会儿。”阮惊灼缩在座椅上,全然没有受到飙车的影响。
身后的车辆行驶到一半,忽然看见前方极速行驶的车突然失去控制一般,猛地往左边转去,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响起,在即将撞上延边岩石块的时候,又往右一拐,回归正道。
看得惊魂未定的考生:“……”
阮惊灼身体照着惯性重重砸向车门,眼冒金星,脑袋好险没有撞到玻璃,下一刻,身体又被一股力道用力往右扯。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阮惊灼捂着脑袋骂道:“你有病吧吴卿!”
吴卿:“安全带。”
阮惊灼恶狠狠地把安全带系上。
注意到副驾驶座上的动静,吴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随着不断深入,点点绿色逐渐覆盖了黄沙,阮惊灼拿出透明薄片状的定位仪,上面正显示一红一黑两个光点,随着全地形车行驶,黑点缓慢靠近红点。
因为每组规定的路线不同,四下望去早已没有别的车辆。考核用车没有自动驾驶功能,全程双手不能离开方向盘,阮惊灼无事可做就眯一会儿,醒来后已经中午了。
中午的直观感受来自智脑报时,而本该艳阳高照的天被浓郁的黑雾笼罩,他们进入了一片幽暗的森林,前大灯仿佛被吞噬一般,只能照射车前半米距离。
阮惊灼拧开营养剂盖子,往旁边递去,等待半天没见有手过来取。阮惊灼不满地偏头看去,面容冷峻的黑发男生始终目视前方,在阮惊灼看过来的时候才抽空冷淡地扫过来一眼。
“懒死你算了。”阮惊灼啧一声,还是亲手把营养剂喂给了开车的大爷。
车窗开启一条缝隙,两管空掉的试瓶被扔下车,下一刻,原本正常转动中的轮胎突然白烟腾升,地面拖出两条长痕,车蓦然停了下来。
阮惊灼原本往前冲的身体被安全带用力拉回来,他震惊地探头往后看,心想两瓶营养剂不至于这么大威力吧。
“车轮卡住了。”吴卿看着显示屏里白烟散尽后,露出的被藤蔓包裹住的车轮。
“啊?”阮惊灼眼睛里流露迷茫,随即反应过来,“哦,原来是藤蔓。”
吴卿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阮惊灼翻身下车,开探照灯探查情况。被藤蔓缠住的是左后轮,由于发现得及时,藤蔓没有卷进去太深,处理起来不麻烦。
阮惊灼抽出光剑,把拖在地上的根须全部斩断,伸手拉扯出轮底的残须。他忽然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身影,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上。
“别挡光。”阮惊灼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影子过于狭窄,不像是吴卿。
液体迸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笼罩在车前的阴影一斜,倒了下去。
吴卿跳下车,拔出掷入感染者身体的光剑,甩开残留在剑上的黑色血渍,眸光幽深:“你是瞎子吗?”
阮惊灼不跟他计较,站起身时远处荧光一闪,他迅速推开吴卿的肩膀,光剑横劈向袭来的两根藤蔓,断裂的枝条掉落在地,藤蔓晃动着断口,悄然隐入森林。
阮惊灼踩住一段蠕动的枝条:“你好意思我?”
吴卿目光投向身后的阴暗,森林像只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一朝不甚就会被拉入其中。身后黑雾缭绕,随着风向抽出丝丝缕缕的凝烟,吴卿目光一顿,语气突然凝重起来:“回车上。”
阮惊灼也看见了黑雾中流窜的东西,迅速爬上车,随着车门关闭,吴卿踩上油门,车尾黑烟争先恐后地冒出,猛地往前窜去。
窗外风景疾驰,阮惊灼用力拉住门上的把手,才不至于离开座位。他固定身体的同时开启监控,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紧追其后,随着不断逼近,藏匿在浓雾中的巨大身形展露出来。
阮惊灼:“是感染狼群!”
“坐稳。”吴卿提醒道,方向盘快速旋转,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头狼在即将触碰车尾的时候,车身猛然一偏,铁块与肉体撞击的巨大力道把头狼撞出去老远。同时,另一边的窗户大开,长柄枪械架在窗前,子弹倾斜而出。
前排的狼群全部倒下,后排的狼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追赶上去。
吴卿飙车之际还不忘关心物资流逝:“别浪费子弹。”
“你踏马在行动轨迹为谜的车上开枪试试!”
吴卿立刻开车窗,看也不看,瞬间点射出两枪,离得最近的两头狼应声倒下。
阮惊灼连忙撑起身,去扶住失控的方向盘:“你给我专心开车!”
甩开狼群,阮惊灼躺在椅背上剧烈呼吸,肾上腺素充盈全身的兴奋感还有完全褪却,枪口还在发烫,子弹如雨点迸发出去的声响还在大脑反复循环。
他按耐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心里这才涌入一股真实感,他们离开的窟窿,正身处野外,这是危机四伏,随时能够丢掉性命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