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米公司原本账面上的二十多个账户，被钟瑷翻到了四十个之多。钟瑷一一找到佐证材料，去印证这些账户的存在，也分别发了银行询证函，去核对账户余额，甚至是每笔大额的往来，钟瑷都对得很仔细。

    她这样细致的劳动，不仅给做收入循环的陈雨薇提供了很可靠的印证，也给孔维翰增加了与徐部长谈判的筹码：一个公司，如果连银行账户都不能如实呈报的话，它所提供的各种财务资料，注册会计师都有理由怀疑其，真实性和可靠性。

    钟瑷在底稿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娇俏的两个字，让她无比满意。

    她盯着封面看了很久，面对自己辛勤的劳动成果，她几乎就要亲上去了。

    顾翀告诉她：

    “钟瑷，这是娜米公司参与ipo审计，进行前期整理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年，以后会有很多师弟师妹翻阅你的这一套底稿，以此为借鉴，建立他们自己的审计思路，开展审计程序，得出审计结论。你这四十多个账户的货币资金底稿，是他们的起点。”

    钟瑷听他这样，两只水润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几秒，有些骄傲，又有些负担。

    她：“那我，还需要再完善一下。”

    顾翀单拎起钟瑷那一本厚厚的底稿，把它转运到孔维翰的面前，对他：

    “翰哥，多多指教哦！”

    钟瑷也眯着眼附和：“多多指教！”

    其实大家在做底稿的时候，碰到的大致问题，都会拿出来一起讨论，项目负责人会帮着一起解决。尤其是钟瑷，她边学边做，这一本底稿里，处处都是顾翀的风格，连编制索引的方法，都与顾翀一脉相承。

    孔维翰翻了一遍，满意道：

    “顾老师亲自带教的底稿，我还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呢！”

    孔维翰夸赞道：“钟瑷，你做的很好！”

    顾翀也跟风夸赞：“钟瑷，你做的很好！”

    得钟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做成一件事的感觉，真好呢！

    这不禁让钟瑷回忆起了实习期的那一段昏暗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比现在空闲，每天都有翻不完的凭证，复印不完的资料，但却没有可以自成一体的劳动成果，还总是会遭到这样那样的指责和冷遇。

    其实也可以理解，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实习生，最后会不会留下、分配到哪个部门都是未知数，同事们也不知道和她会有多久的缘分，大家各自忙碌，只管把上不想干的活甩给她，对她的了解并不深。

    有潘宁的先入为主在，又加上他们这一届拔尖的、表现力强的实习生实在太多了，钟瑷在她们眼里渐渐被定义成，一个长相可人、绯闻缠身；能力平平、不太擅长言语的姑娘，她身上很多难能可贵的优点就被大家轻易地忽视掉了，比方：她身上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股韧劲和与样貌极其不符的狠劲

    “从二十多个账户整到四十多个账户呀，瑷，你这是翻了多少本凭证”陈雨薇停下一刻不停的，惊叹道。

    顾翀在旁边状若不经意地答：

    “也就大半面墙吧！”

    这一点他是有发言权的，姑娘仿佛是铁打的器，沉浸在顺藤摸瓜的乐趣中，难以自拔，一本接着一本地翻，翻完一波后一脸歉疚又无辜地望着他：

    “翀哥，能帮我把右侧上面的凭证也全都搬下来吗？不行的话，你下来，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翀哥当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不行，撑着一把老腰上上下下，也不敢拖了姑娘雄心壮志的后腿啊！

    “把翀哥的腰都累断了。”

    素来一脑门子官司的陈明难得好心情打趣，他和顾翀一间屋子，顾翀那一天搬完凭证回来，电脑包一甩，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日上三杆才爬起来，走到哪都扶着腰，陈明还打趣过他：

    “哥，你这腿瘸了刚好，怎么又把腰弄伤了！”

    顾翀无奈：“这不是为了报答某人给我这瘸子端茶送水的恩德嘛！滴水之恩，当思涌泉相报！”

    陈明望着钟瑷，一脸暧昧：

    “瑷啊，男人的腰伤了可大可，这你可得对我们翀哥负责啊！”

    钟瑷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她初入社会，面对陈明这样的调侃还是可以装听不明白的，可是偏偏她红成一片的耳朵跟告诉大家，其实她听明白了。

    钟瑷有些尴尬，顾翀适时转向钟瑷：

    “以后什么跑腿、差走的活，就归你了。”

    钟瑷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了。”

    “以后什么端茶、倒水的活，也归你了。”

    钟瑷像一个受气的媳妇，接着点头：“知道了。”

    一唱一和，默契十足，陈雨薇忍不住跟着起哄：

    “瑷，要么你今天就拜你翀哥为师吧！反正这一趟外差，端茶倒水的活，你已经很熟练了！”

    钟瑷低着的脑袋微微得抬了抬，她故意反应慢上了半拍，余光在晨光里搜寻着顾翀眼里的亮光，期待着他的回应。

    顾翀摆摆，满不在乎地：

    “收什么徒弟啊，就是互帮互助。”

    钟瑷的眼神暗淡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她期待着，一个和他相关联的名分，哪怕莫须有，哪怕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旋即又想开了，他是那样开朗又不拘节的人，他帮助别人，并不是因为一些捆绑的关系，不是钟瑷，换成别的同事，遇到了困难，顾翀一样会施予援。

    她又为什么要怀揣私心，用一种狭义的关系，去束缚他的本心呢！

    钟瑷：“薇姐、翰哥、明哥你们也都有教我的呀，如果都要认作师父的话，你们先报上生辰八字，待我给你们算个长幼顺序！”

    着，她还真的半眯着眼，捏着个兰花指，神神叨叨地算上了：

    “不瞒大家，我祖上出了个有名的瞎子，十里八乡都喜欢，骑驴骑马来找他算命。”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钟瑷因此得了顾翀一个新的绰号，叫做“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