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群情激奋，助理对生产经理：

    “母公司正在接受审计，场面闹太大的话怕引来会计师，得赶紧想办法压下来！”

    生产经理随即做了个大胆又快速的决定：

    “加钱，马上回到生产线上，我给你们每个人加钱。”

    这个决定，立杆见效，喧腾的人声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顾翀凑近钟瑷，声地问她，觉得生产经理的这个决策如何。

    钟瑷想了想，在顾翀耳边：“很及时啊，你看，那么多工人回去了！生产的持续性得到了保障。”

    顾翀摇摇头，他走出人群，大声：“一个上市公司，应该具备完备的合理的薪酬体制，生产工人的工资怎么能由一个生产经理拍脑袋决定呢？”

    “况且薪资，并不是影响公司可持续经营最主要的问题，反而员工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会压缩公司的利润空间，对年底三胜公司的利润表我们会保持应有的警惕。”

    “三胜公司的车间流水线设计不合理，自动化程度已经跟不上行业技术革新，大量地加大生产线上工人的劳动量去弥补技术的不足，是治标不治本的，而且会面临高额的员工赔款和诉讼风险。”

    生产经理与助理面面相觑，顾翀他们来盘点的那天是财务经理和仓库管理员陪同的，生产经理并不认识顾翀和钟瑷。

    生产经理还以为顾翀他们是别的部门来看热闹的，问助理：“这谁啊，哪个部门的，我们部门的家务事自己解决，关他什么事！”

    顾翀看了经理一眼，又：“三胜公司的管理层各自为营，似乎并不是很和谐啊！这又是一个隐患。”

    生产经理本来因为平息员工事态已经很抓狂了，这个时候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白脸，横插一嘴，到处挑刺，很不高兴，正要指着顾翀破口大骂。

    顾翀上前，把他的那只按回到裤边，笑眯眯地对他：

    “这位经理，你们不想让母公司审计人员知道的事情，很不幸，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口气傲慢，举止却又彬彬有礼，从容淡定地穿过人群，瞬息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几句话就能让人群为之躁动，风向为之转变。

    钟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深入高高低低的人群，他挑了几次眉，他轻笑了几次，他从未被人群所淹没，他从未被平凡所淹没，他在她心口好不容易被生生掐灭的光环，又一次被点燃。

    他的专业，他的自信，他的帅气一直是她追随的光亮。

    在余下的半天时光里，顾翀得到了生产经理、财务经理甚至是三胜公司老总的许多解释，关于公司的薪酬体制，关于公司的工伤制度，关于公司的生产线流程和员工排班制度，但是真实的场景，顾翀和钟瑷已经看到了，了然于胸，过多的解释，实则欲盖弥彰。

    顾翀在听了一堆解释后，问旁边的钟瑷：

    “你怎么看？”

    钟瑷知道，上了半天课，该交答卷了。

    她不怕考试，反正错了有顾翀兜着。

    “三胜公司是三成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作为上市公司，资金链应该是充足的，这一点也体现在货币资金循环的审查中。”

    她这样，三胜公司的管理层认同，顾翀也点头鼓励。

    钟瑷接着：

    “同时，我在审查固定资产循环的时候发现，公司的车间设备仪器这两年有大规模的购置更新。”

    “但只是单纯的设备购置，同买一台空调，买一张桌子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顾翀轻轻笑了一下，他方才就一直在提生产线自动化的问题，他的姑娘一点就通，孺子可教又可爱。

    “像三盛这样的工业企业，大规模的设备更新一般是伴随着流水线的更新升级，流水线的安装时间长，更新改造应该要转入在建工程科目，但是三胜的账面上只有固定资产的增减变动，在建工程并无增减，这明公司这两年购置设备同生产线改造是没有关系的。”

    “换言之，三胜目前的状态是，用着最先进的设备，配合落伍的生产线进行工作，这中间又不是资金链除了问题，那就是”

    钟瑷在这里停了一下，毕竟在三胜公司的管理层面前，她一个新人的猜测，他们未必能够接受。

    同样的话，顾翀来，和她嘴里出来，力度是不一样的。有些时候她愿意给领导铺台阶，看看领导愿不愿意走。

    顾翀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她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停了下来，她明明就知道，可是她不。顾翀一琢磨，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顾翀：“钟老师要的，也正是我心里想的。术业有专攻，固定资产循环的工作由钟老师负责。”

    他着，金亮的黑眸凝视着她，他拒绝走她铺就的台阶，反而他要郑重地搀扶着她的臂，送她步步高升。

    顾翀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钟瑷最大的容忍和支撑，鼓励她把她发现的问题讲下去：

    “基于以上，我大胆地猜想，贵公司没有获得自动化生产线的授权。”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击中三胜公司管理层的同时，顾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个一步步引导她把三个循环的问题串接起来的授业导师，他也是她最忠诚的拥护者，每当她有一点点的突破的时候，他总是站在她的身边，为她点赞，与有荣光。

    钟瑷本能地想要靠近她，可是残酷的现实始终提醒她，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她的回应，只是克制的、清浅的唇角微微上扬。

    钟老师沉着又自持。

    客户的财务经理请示了老板以后，终于承认：

    “是的，多年来我们三胜公司一直为三成集团研发生产u产品，我们一直是紧跟行业步伐组织研发生产的，但是两年前，我们没有得到国内最先进的流水线专利授权，这使得我们在这两年的生产经营中处于被动，生产效率跟不上市场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