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强势狡诈的顾老师，这会他又变得卑微如斯了，钟瑷有些不适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并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份感情。那些纷扰的舆论，那个一辈子抬不起头的称呼，终究还是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问题，正好她也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自己。

    她心地抽回了自己的，看向他清隽的脸庞、深情的双眸，缓缓道：

    “顾老师，我是一个很胆的人。现在，我只想做你的徒弟。”

    顾翀轻轻地点点头，她现在，就表示他们还有将来。

    他并不怕等待，只怕在茫茫人海中丢失了彼此。

    顾翀帮钟瑷把东西搬进玄关，准备下楼的时候，钟瑷突然喊住他。

    他疑惑地回眸，每一个眼神都敲击在她的身上，她突然想起来要些什么，可是仓惶间忘了要找怎么样的借口。

    顾翀笑着走回来，弯下腰，在半掩在门后的姑娘额上落下一吻，：

    “师父先在这里盖个章。”

    “我我就是想，东西太多了，吃不完怎么办？”钟瑷这才想出来方才叫住他的原因，虽然两人心知肚明，那只是借口。

    但既然她找了理由，他便也用心回答了：

    “或许，你可以考虑请我到家里来吃饭。”

    伴随着顾翀这句话落地，是钟瑷关门的钝响。

    顾翀揶揄一句“气”，脸上的笑意在猫眼里被无限放大，钟瑷躲在门背后，笑容也荡漾开来。

    冷不防，顾老师下楼前，对着大门的方向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并且挑了一下眉。

    眼底拉丝，痴爱难舍。

    第二天，钟瑷就接到了孔维翰的电话，万路科技，货币资金循环，钟瑷。

    明诚会计师事务所一年最繁忙的时节如期而来，年报审计工作正式拉开序幕。

    这一次，顾翀接过蔡桓羽的底稿，担任万路科技的成本循环审计，同时他也是万路科技的负责人。

    万路给项目组的会议室同预审的时候一样，一间大的会议室，里面摆放了许多的桌子，一进门大家就各自占了一张桌子，开始布置东西。

    基本上，预审来过的项目组成员都还是选择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但是也有一些人员还没有到位，也有一些人员是年审的时候新加入的，新加入的人占了还没有到位的人的位置，本来作为姐妹，钟瑷是应该帮林玟瑜占住她的坑位的，但是鉴于占了林玟瑜位置的人是顾翀，钟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大家做的是一家公司，索引勾稽起来也方便嘛。

    所以当远在西北的姐妹给钟瑷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给自己留位置的时候，钟姑娘只能避重就轻地：

    “床，我给你留好了，你不来，我夜不能寐。”

    她确实也没有谎，因为顾老师每天都会来敲门。

    他们入住的酒店楼下有一排夜宵店，已经被他们挑挑拣拣吃了个遍。李思齐同顾翀住一间房间，每每顾老师请吃夜宵，李思齐是一定要跟上的。

    他这个人难伺候，但是却不挑嘴，无论是肯德基、麦当劳，大娘水饺还是老娘舅，都能吃得津津有味。蓝紫红和章天琪去了几次，最后因为十二月底天气实在越来越冷了，每天九点半下班回来就不想动弹了。

    顾老师的夜宵队伍，常客便只有李思齐和钟瑷。

    李思齐钟瑷：“钟瑷，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注意控制体重。”

    钟瑷反唇相讥：“你叫我帮你把股份的现金也一道盘了的时候，可没当我是女孩子。”

    李思齐正啃着鸡腿呢，顾翀把一个打包袋交到他上：

    “翰哥他们的，你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早上八点半就从酒店出发，晚上九点半才下班，光靠万路食堂那点没有油水的饭菜是根本撑不住的。孔维翰的脾气，能不麻烦客户绝对不会开口，所以项目组成员有的会自己带零食，有的则只能指望下了班之后的一顿高热却舒坦的夜宵来祭奠脾胃，缓解一天的辛苦。

    李思齐看看顾翀，他一直以为顾老师请吃夜宵，是去客户单位报销的，直到吃了几次以后才发现顾老师根本就不开发票，后来还是钟瑷屁颠颠地跑去问柜员要了发票，顾老师见了一摆，：

    “你收着吧，放我这里下次报销的时候也不见了。”

    项目组出差在外，有时候必不可少要垫资，隔一段时间，项目负责人会收集大家的发票，去客户单位报销。

    精细如李思齐，一张打车票都会归置得整整齐齐，但是像顾翀这种心大的，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到处翻口袋，翻双肩包，最后能翻出几张水洗的发票便算是收获颇丰了。

    所以自打顾翀收了徒弟，这一项活计就落到了他的徒弟头上。

    后来每次报销的时候，孔维翰也不管顾翀要发票了，都知道人家翀哥出门是带了大内总管的。

    大内总管不仅管顾老师的报销，有时候还会谆谆教导她师父：

    “顾老师，虽然一次两次没有多少钱，但是这经年累月请吃夜宵你都不要发票的话，你这差补就没有了！”

    顾老师有时候会顶嘴：

    “哥不指望那点差补过活。”

    钟瑷这个时候就会叉着腰，摆起脸色：

    “请顾老师回忆一下，当初是谁告诉我，这点钱在客户的上市费用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知道顾老师富裕，但顾老师能富过上市公司吗？”

    顾翀声嘀咕：没准真可以。

    但是姑娘一个眼神瞪过来，顾老师立马认怂了：

    “好像是时候攒老婆本了！”

    天天住酒店，顿顿不开票的顾老师，有如此的觉悟，实在要归功于钟瑷的谆谆教导。

    李思齐吃人嘴短，这会顾翀差使他送宵夜，他又啃了几口鸡腿后，乐颠颠地跑了。

    李思齐很瘦，跑起步来，两只裤腿空空荡荡地，来回晃悠，十分有趣，钟瑷不由多看了几眼。

    顾老师拿匙子敲敲桌面，姑娘迷茫地转过脸来，然后又很快笑开了，她：

    “顾翀，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