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电线杆下
一个一年三百多天住酒店的人,他懂得过节的意义吗?
顾翀也许从来没有过过这个节日,他也许对这个节日并没有浓重的兴趣,但是当钟瑷对着他慢慢笑开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大约是,过节了。
因为是过节,这个时点,街面上难得的还有人,三三两两的情侣,以热血抵御着深冬的严寒。
钟瑷想,她在一个深冬的晚上,答应顾老师过酒店门而不入、沿着酒店外的围墙绕道一圈的请求,大约也是因为,热血。
顾翀和钟瑷绕过一根电线柱子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立在柱子前,一动不动约莫站了有一刻钟,走近了却发现男生的大衣里圈着一个女孩,钟瑷探头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激战。
非礼勿视,钟瑷“啊”一声赶紧回过头,她旁边的顾老师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拉了拉大衣的边角,遮挡两个激吻的男女被不识趣的人打扰蹙着眉转过来寻找元凶的视线。
钟瑷能闻到顾老师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顾翀圈着怀里的姑娘,冲那对情侣道:“继续,你们继续啊,我们学习一下!”
话还没完,被怀里的姑娘拉住了他的一只,逃得飞快。
姑娘一路羞红了脸,低着头只注意自己的脚步,走着走着却被顾翀使力气拉回到胸前,顾老师指着一根电线柱子,轻声对姑娘:
“跑什么,咱们又不是没有尝过猪肉。”
钟瑷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猪肉确实是尝过了,而且就在养猪厂。
“我们的圣诞节,要怎么过呢?”顾老师发出灵魂的拷问。
他着,已经使了点力气把人往柱子上推,顾老师不愧是学霸,方才情侣的示范,顾老师学得分毫不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钟瑷整个人懵懵的。
寒夜里,顾老师身上很暖和,她本能地不想推开他。
顾老师:“钟瑷同学,我们来回味一下猪肉的味道吧!”
他循循善诱,正经得就好像在:“钟瑷,你用我方才教你的方法把程序再执行一遍吧!”
可是,他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的薄唇覆在钟瑷的红润的唇瓣上,轻轻地吸吮了一下,眉眼一勾,两个人就已经陷入过节的氛围里了,难分难舍,完全顾不上其他。
过了一会,斗转星移间身后突然有人喊:
“顾老师。”
是一个相当确切的呼唤。
钟瑷吓得往顾翀怀里一缩,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像李思齐。
可见,干坏事,不论如何着急,还是要走得远一些。
钟瑷往顾翀怀里缩,顾翀却不容许他退缩,他一握着钟瑷的腰肢,一拖着她的脖子,以唇舌封印住她的紧张。
身后李思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回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顾老师?”
黑暗里,那个背影看似顾翀的人立在电线杆前纹丝不动。
李思齐擦亮了眼睛:不应该啊,难道不是顾老师吗,可是除了顾老师,谁还有这么逆天的长腿。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被一眼认出的大长腿,出卖了顾翀。
钟瑷拽紧了顾翀的领带,他不得不躬身迎合钟瑷的身高,这一下李思齐看得更清楚了一下,电线杆那边好像不是顾老师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两个人维持那一个亲吻的姿势,静默了很久很久。
李思齐又喊了一声不确定的“顾老师”后,陷入了深深的纠结,终究是不敢近前,返转身子边走边扪心自问:
怎么可能呢?顾老师怎么可能在电线杆子下面和人激吻呢,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李思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恍然大悟地拍脑袋:
是不是顾老师,回去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嘛!这会照道理顾老师他们应该回到房间了。
李思齐的影子消失在拐角的时候,顾翀分开钟瑷,对嘴唇红红、脸也红红的钟瑷:
“午夜到了,圣诞老人得去爬别人家的烟囱了!”
他们方才是绕着酒店在散步,顾翀走的是李思齐相反的方向,顾翀到酒店门口的距离比李思齐到酒店门口的距离,无疑是长多了。
所以当顾翀提早了几分钟回到房间,并且在卫浴间放起了水声,静候晚到一步的李思齐的时候,李思齐傻眼了,钟瑷也傻眼了。
顾老师,你真的爬烟囱了?
还没到那个地步。
那你怎么到的比李思齐快呢?
我爬水管了。
钟瑷姑娘面对顾翀的时候,但凡能捡回来她平日的三分之一智,也不至于总是被顾老师耍得团团转。
当然团团转的不仅是钟瑷,还有李思齐。
待顾翀洗完澡,躺在床上和姑娘你来我往发讯息的时候,李思齐思虑再三,终于问出了口:
“翀哥,你方才我方才看到楼下有个人背影特别的像你。”
顾翀好奇道:“是吗,只有背影像我啊,脸呢,长得像不像?”
这顾翀问得越坦荡,李思齐反而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但是不问清楚他又显然不太甘心,彼时尚未想清楚的李思齐犹豫着开口道:
“是这样的翀哥,我刚才送完东西以后,就寻思着那几块吮指原味鸡那么大块头,钟瑷肯定吃不完的,你又不吃,我就想过去帮帮她。”
顾翀:“我替她谢谢你的好心,但是她真的都吃完了。”
她边吃还边威胁,顾老师我要是胖了,就都是你的锅!
有时候他都怀疑,她老是嫌弃自己请吃夜宵就吃肯德基,到底是谁爱吃肯德基?
顾翀想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李思齐心里的一个逻辑被勾起了:如果刚才那两个人真的是顾老师和钟瑷的话,他们在酒店里干什么不行,反正钟瑷是一个人住的,干嘛要学人家路边的情侣,大冬天的非跟电线杆过不去!
李思齐这种缜密的逻辑只属于正常人,并不属于热恋中头脑发胀的人群,这一点,也许只有等他自己恋爱了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