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做三。

    这是林丽，作为一个女人，在情感上，对陈雨薇的忠告。

    年轻而优秀，踏实又肯干的陈雨薇，她想要上位，不应该用这样一种极限的方式，走这样一条后患无穷的捷径。

    陈雨薇当然也知道，从一开始，她选择走的这条路，就注定了，要受人诟病。

    冬日的晴空，阳光明媚，打在身上虽然灿烂，印在陈雨薇心里却没有什么温暖。

    陈雨薇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情感的迷失抽空了她的灵魂。

    她本就单薄，置身于这个繁华的都市，更像是一叶浮萍。

    陈雨薇不是姚昕贝，不是顾翀，没有名校耀眼的加持，不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她也不是钟瑷，不是林玟瑜，漂亮的皮囊是她们的底气和退路。她甚至不如蓝紫红，不如蔡桓羽，不如所里的大多数人，他们工作为了梦想，而她工作只是为了生活，为了证明她孤身一人，也能留在这个漂亮而繁华的城市。

    为了成为每天穿梭在这个城市中的一员，为了融入他们，并且不显得那么格格与不入，为了不再是林丽她们口中悲悯的异乡来客。

    她必须留在这里，没有退路。

    陈雨薇抬头，看着城市广场上巨幅的“欢迎”图标，觉得无比得讽刺。

    很多年前，初来h省的陈雨薇，大概看上去就如同现在的钟瑷一样，娇娇柔柔，天真灵动，没有褪去少女的灵动与羞涩。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陈雨薇，精疲力尽，眼底的沧桑虚涨了她的年岁，但是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坚定：她要留在这里，她要闯出一番天地，为此，声名都是事情。

    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她可以寸寸燃烧自己。

    “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一个声音打断了陈雨薇的思绪。

    她抬头，一个不算太熟的熟人：路子欣。

    流落在冬日的街头，如果有人请喝一杯温暖的咖啡，这个人如果不是过于好心的话，那就很有可能她自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万路集团的最后一天，孔维翰向项目组传达了一个重要决定。

    关于万路集团的环保问题，成本核算问题，以及厂房狸猫换太子的问题，孔维翰经过几个月的挣扎后，最终决定把这些事情放到纸面上来谈，明诚不同意为万路集团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这也就意味着，万路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数据，将不作为ipo的依据。

    一切，重头再来。

    在孔维翰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沮丧，项目组成员都能够感受到。

    谁的三年，不是宝贵的青春呢？不仅所有的劳动付之东流，明诚还可能因为这个举动面临被客户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风险。

    但是比起一辈子的污点，三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翀上前拍拍孔维翰的背，男人的宽慰，透过掌心的力道，给对方支撑和助力。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这是一个多数旁观者选择回避的问题。

    私下里，顾翀对钟瑷过：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坑里出不来，我如今表达自己的观点，好过将来他被撤销执业资格时给他的安慰。”

    “况且我参与了这个项目，就不可能对我发现的、看到的问题视而不见，不然我们执业的意义是什么呢？”

    “就像你的，会计和审计在coso的内控框架里是技术支持，那么尽好技术人员的本分是你我的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权衡，不应该凌驾于事实之上。”

    “而且这个时候，我们发现问题，纠正问题，哪怕花上一些精力，耗费一些时间，总好过将来被股民戳着脊梁骨骂。”

    作为带教老师，顾翀的这些价值观深深地影响了钟瑷。

    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一个有职业使命感的人，很荣幸，她能成为他的徒弟。

    顾翀对孔维翰：“翰哥，三年而已，我们陪你再来过。”

    李思齐、钟瑷、蓝紫红，以及所有的项目组成员，都表态：“翰哥，三年而已，我们跟着你干。”

    孔维翰看着这些年轻而鲜活的面孔，这些并肩战斗的人，他深知这三年的变化很大，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熬过这三年，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停留在这个项目上，但是这一刻，他还是被他们的这份温情所感动了。

    这份职业，其实更多地追求专业，追求效率，追求完美，规避木桶效益，规避蝴蝶效益，规避一切影响工作成果的不利因素，在飞速的节奏中，和项目和项目不断的穿插中，大家更多时候都是高速运转的脑力器，其实很少有什么会，静下心来，谈论一下感情，谈论一下团队的意义。

    但是这个时候，大家放下隔阂，放下包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比坚定，无比团结。

    最终以孔维翰、顾翀为首的核心团队与客户高层进行了几轮谈判，客户放弃了以假乱真的幻想，并且选择相信明诚项目团队的专业素质，继续和明诚合作，致力于下一个周期的ipo上市计划。

    “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就调整后的报表来看，今年的利润表现虽然不足以满足证监会三年的利润增幅要求，但是利润还是在涨，舍弃了前年的数据，明年还是有会的。如果客户能够把环保和诚信的问题解决，或许也不用等三年那么久。”

    这是在去往凌云的路上，面对钟瑷难掩的情绪波动，顾翀给出的解释。

    “听翰哥的女朋友同他分了，他们本来想用万路ipo发行上市后的那笔奖金，举办婚礼。”钟瑷。

    论专业，她不如顾老师，但是论收集道消息的能力，顾翀拍马也赶不上。

    他们这回坐的是动车，商务座，人不多，而且四下都是陌生人。

    顾翀的很自然地环上钟瑷的肩膀，道：

    “窃以为，你在关心别的男人有没有女朋友之前，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男朋友。”

    钟瑷挣扎着甩开顾翀的，不满道：

    “大厅广众之下，毛毛脚，你这种人，怎么配有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