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易安把筷子一放，道：

    “你俩，有屁快放。”

    如此俗气，两个美女便也只好入乡随俗。

    林玟瑜心翼翼地问：

    “范哥，我想起来临出门前我还有盆衣服泡着洗衣液呢，咱们这个项目是不是快结束了啊，我好回去洗衣服。”

    钟瑷朝她点头，林玟瑜就是扯个慌也不忘立相夫教子的贤妻人设。

    钟瑷接着：

    “范哥，咱们前调了这么多家，好项目多着呢，这种ipo希望不大的项目，相信您肯定看不上眼的”

    范易安把头转向钟瑷，道：

    “怎么，你也有衣服要洗啊？”

    钟瑷赶忙摇，她为了远离烂“桃花女王”的称号，一贯立的人设都是“职场女性”，言行都要与这个人设高度一致：

    “这不是凌云那个项目有些询证函回来了嘛，我急着回去整理啊！”

    范易安看着两位美女，他自以为亲自带她们出一趟前调，不加班又见世面，是再好不过的美差，却没想到美女们嘴上着“能跟老大出项目，是莫大的荣幸”，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惦记着回家呐！

    五星级酒店的白粥瞬间就不香了，当然它也从来没有香过。

    范易安对林玟瑜：

    “你那衣服泡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变成棉絮了，哥多记你俩工时，回去再买两身吧！”

    林玟瑜心里正欢呼，心想老大够有生活常识啊，也够体贴女同胞啊！

    冷不防，范易安泼了她一盆凉水：

    “回去修整两天，回头跟你翀哥一起进场。我就不来了，我上康铭远那里转两天。”

    钟瑷瞪大了眼睛，问道：

    “范哥，这个项目我们这是接下了？”

    范易安继续扒粥，牙缝里挤出句：

    “当然了，这么好的项目，业务单一，结构简单，不费什么力气，顾翀里一个凌云的大项目，我估摸着穿插着还能接点活，你们出出工，衣裳钱就都有了。”

    范老大算盘打得飞快，胃口也不错，身边坐的两位美女，却是胃口全无。

    钟瑷不解：“范哥，你前两天不是还这项目ipo上市的概率很吗？”

    范老大：“你这死心眼的孩子，你看看咱们部门几个除了三成有几个上市成功了的，那个娜米，十几年都不会上市的项目，不也做着吗，真正养活我们会计师的，尤其是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归根结底还是审计费。”

    这么来，范老大接这个项目，是为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着想，一点也不是为了要压榨项目经理顾翀的未饱和价值。

    范老大到兴头上，还跟她们透露了一点秘密：

    “前两天我不是那项目上市无望吗，那大股东以为我们不接了，连夜就把审计费涨了！”

    钟瑷表面上呵呵笑，心里冷冷笑，顾翀的时间价值，岂是这点审计费可以衡量的！

    范老大还：

    “上市不上市的，券商比我们更着急。问题抛出来，留给他们去想吧！我们呢，上了最好，不上总归也有点审计费兜底的，不亏。”

    作为一个总管全局的部门经理而言，以有限的人员多做一个收费还算不菲的项目，确实是不亏的。

    而且范易安之所以要让顾翀接这个项目，也是出于平衡的考虑。

    当初顾翀接凌云的时候，人人都以为是个烂摊子，是个鸡肋，都没人跟他抢。

    如今他把项目做起来了，而且还打通了海外的项目。美元一进来，收费蹭蹭地往上涨，凌云项目的审计费眼看着已经是一部最高了，当然会有项目经理眼红。

    如今一部项目经理，除了蔡桓羽头上有个上市公司三成集团，其他的可都还没有眉目呢！

    康铭远，孔维翰，乃至秦朗，以及跟着他们的人，难免心里不会有些想法。

    这一点，钟瑷也有所耳闻。

    已经有很多人私下找过顾翀，想调到凌云的项目来了。

    作为部门经理，这时候头上有几个好坏不一的前调项目，用这些项目再把项目经理头上的项目匀一匀，让彼此的怨气消减一些，不得不是一个互相权衡的好办法。

    顾老师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范老大不仅会接这个项目，还会把它交到他的上。

    钟瑷对此感觉到深深的不忿，可却又很无奈。

    当初那些人不要的项目，被顾翀捡了，做出点成绩了，如今又要顾老师接烂摊子去照顾他们高贵的情绪。

    顾翀反而开解她：

    “接人人都能做的项目有什么意义呢，变废为宝才更有意思呢！”

    彼时的钟瑷已经回到了明诚，她还来不及当面同顾老师分享这个她自认为的坏消息，室友叶晓芽就给了她一记炸弹。

    叶晓芽要回老家了。

    这个时候，钟瑷才恍然发现，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去年这个时候，她初初毕业，以应届生的身份走进明诚的大门，一年过去，面容依旧，心态上却仿佛苍老了许多。

    行内有句话，用“干一年，老三年”来形容这个高强度、高脑力的职业。

    形容得很贴切，这个行业容不得一时一刻的停歇，有老员工他哪怕睡着了都在想底稿的各种环节，实在是太形象不过。

    一年下来，无论是拔苗助长也罢，透支身体也好，挺过来了，成长也是十分显著的。

    审计行业的周期和正常的会计年度有些不同，一般从上一年七月到本年度的六月，才算是一个周期结束，年审工作告一段落，项目工时结算完毕，项目绩效核算清楚，也就意味着有大量的人员要离开。

    叶晓芽只是其中的一个。

    对于她的离去，钟瑷虽然在情感上觉得十分不舍，但是理智地想一想，其实对于叶晓芽自己而言，并不算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叶晓芽注会考试专业阶段一门都没有过，而且考起来明显感觉到吃力，她自己又没有强烈的意愿一定要将它考出，所以按照会计师事务所的规定，她哪怕苦哈哈地再干上几年，充其量也只能到高级审计员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