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翀被推荐入所的时候，是朱所亲自面试的。

    当时朱所就对他颇多赏识，认为这个年轻人是有才华，有潜力的。果然，没多久，顾翀就在凌云的项目上做出了一些业绩，让整个明诚都为之振奋。

    几次汇报，几次演，顾翀在所长和客户面前表现得无可挑剔，他有出众的大局观念，他有出色的统筹协调能力，这些同他的热血和才华一样，深受朱所长的喜爱。

    但是现在，这个备受他喜爱的年轻忍，在这样一件事上，却拎不清。

    这个时候，朱所长想起了康铭远。

    同样的场景，康铭远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撇清了。

    而顾翀呢，在会议室的时候，他看到照片一口就承认了。

    承认了错误，也承认了他和钟瑷的男女朋友关系。

    中间，范易安出声提醒他，让他再好好想想。

    他想也不想，就：“是的，钟瑷是我的女朋友，我违背了所里的规章制度，违反了上下级管理的规定，犯下了原则性的错误，我接受所里的一切处罚。”

    同时他还帮钟瑷求了请：“但是我想强调一点，我在指导钟瑷的底稿时，并未掺杂任何的男女感情，她的底稿也是经得起推敲的，这一点，范哥和复核部的复核老师可以证明。”

    范易安点点头，凌云的底稿由范易安亲自复核，他没能提出一条复核意见。

    而且范易安自己和复核部的老师都针对底稿问过钟瑷相应的问题，钟瑷不仅能在自己的问题上对答如流，在对有些相关科目的问题的论述中也展现出了她这个级别难得的思考过程。

    “作为一个低级别的审计员，她其实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我决意隐瞒这段感情，她只能配合。”

    顾翀当时是这么对朱所陈述的。

    很显然，顾老师被打脸了。

    传中“没有主见”的钟瑷：我勾引了顾老师，顾老师只是出于绅士风度，承认了这段感情。

    孰是孰非，领导们其实没有那么看重。

    领导们倾向于钟瑷的辞，也并非出于认同，只是本能地想把负面影响降低到最。

    只是，顾翀不领情。

    他不旦不领情，他先于所里的企图蒙混过关，已经向客户做出了解释。

    当然，他这样，哪里算是解释呢，分明就是承认了。

    就等着所里和客户的处决呢！

    朱所长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顾翀是康铭远，犯下所谓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然后作出所谓天下已婚男人都会做出的回馈。

    顾翀像看透了朱所长的心思，道：

    “朱所，我的情况和其他人可能不太一样，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情既然发生了，早承认比晚承认，无论是对于所里来，还是客户来，都更加坦诚，能够争取更大程度的谅解。”

    范易安跟在身后，他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挫败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描述的故事，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而他，竟然浑然未觉。

    他突然觉得照片刚刚被抖露出来，朱所第一时间责问他，而他第一时间视口否决坦诚自己毫不知情，这件事情做的有些傻缺。

    康铭远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朱所长就已经提点过他：

    作为一个部门经理，不仅仅要把部门的业绩搞好，还要关心部门里面每个同志的工作生活情况，经常同属下们谈谈心，保持既严肃又亲切的上下级关系。

    范易安自觉他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他们一个两个**道啊，跟他们谈心的时候，他们都没同自己讲心里话呀！

    当然，范经理自己也惯常是套话的口吻，是不能怪底下的员工不跟自己交心的。

    所谓高处不胜寒，所谓锅从天上来。

    朱所长听了顾翀这一回答，虽然生气但是心里却隐隐生出了认同，由此可见顾翀写这份报告、承认这段关系，并非全然无脑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是有所考量过的。

    朱所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示意顾翀接着往下讲。

    范易安、林丽、刘昀几个人也纷纷在朱所长会客的长沙发上排排坐，等待着顾翀的解释。

    顾老师也不客气，在朱所长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开口道：

    “对于客户来，他其实在乎的我们的专业性，并不在乎我们审计人员私底下的关系。”

    顾翀这么，确实是实情，对于审计项目组上下级关系的约束是明诚的内部规定，和客户无关，和独立性的要求也无关。

    只是，如果审计项目组在内部人员结构上存在缺陷，容易被客户挑刺，在审计方案、调整意见、审计人员配置乃至审计项目收费方面提要求。

    一般情况下，项目组自己理亏，对客户提出的更换项目负责人、调整审计方案以及降低审计收费的要求，都会给予适当的妥协。

    这正是朱所长、范易安不愿意正面承认项目组内部瑕疵的主要原因。

    在外部利益大于内部利益的原则驱使下，他们宁愿损失一个低阶的审计人员，也不愿意承担外部损失，以及连带产生的声誉上的负面影响。

    顾翀指着朱所桌上的这份报告，他要告诉他们的是，

    “就在刚刚，我的这份报告明，以及附带的境外审计发票等，已经通过了方总监的审核。方知洲已经在我的汇总单上，签上了他的大名。凌云，不能就自己已经签字认可的事实，再来挑刺。”

    这才是顾老师的真实意图。

    不得不这一招实在有点损，境外审计这么多发票、合同、车票邮寄过去，这么多报告、明传真过去，方知洲可能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份单独报告上叙述的顾翀和钟瑷的私人关系，但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签下的“方知洲”三个字负责。

    那意味着，凌云已经默认了两者关系。他们不能在顾翀和钟瑷的亲密照片上，再做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