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缺德了，顾翀。”范易安听明白了。

    “我会在专业上弥补的，范哥。”顾翀回答道。

    朱所长沉默，不是他惯常的主观意愿上的承诺，而是不得不沉默。

    作为明诚会计师事务所的副所长，他当然不能去为这样一件投取巧的事情拍叫好，但是比起他们本来试图采用的勾引论进行解释，顾翀给方总监挖的这个坑，显然更加得有效且合理。

    他不话，顾翀便当他是默认了。

    如此外患解决了，便只剩下内忧了。

    顾老师的心态是，对待外患，可以投取巧，对于所里本身的处罚，却一定要做到绝对的谦卑。

    如此，也能平复上位者被他方才的一通投取巧，所激起的心理上道德上的一丝丝不舒服。

    顾翀的辞与在会议室里的表述高度一致，态度也很诚恳，他：“我接受所里的一切处罚，哪怕所里要更换凌云项目的现场负责人。”

    朱所看向范易安，后者后撤又摆：

    “朱所，我英文不行的，你饶了我吧！”

    朱所看他那个连连退缩的样子，：“你何止英文不行，普通话也不咋的。”

    如此，放弃了让范易安亲自驻场负责的打算，朱所的如意算盘便又打到了姚昕贝的身上。

    他仍在思考，范易安就跳了出来：

    “朱所，凌云拿下了海外子公司的全盘审计任务，现在是所里的明星项目，是业内的招牌项目，现在这个时候，更换项目负责人不是最佳选择，纵使我们所里想换，也要综合外部的意见。”

    朱所长当然明白这个分寸，所以提及更换项目负责人，他第一个考虑的便是范易安。

    范易安本来就是凌云项目签字的注册会计师之一，所谓的更换现场负责人，也就是换汤不换药，走个形式，给顾翀一个为所欲为后的警告，实际的工作和对外的协调还是要落到顾翀的头上的。

    范易安在这个时候果断地拒绝，当然也不是他所谓的英文不行，他下的项目，有外国子公司的又何止是凌云一家，他一个部门经理，能够掌控的资源足以涵盖自身业务上的缺陷。

    审计项目组从来都是一个团队，而不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

    范易安跟了朱所长这么多年，他太明白朱所长的脾气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当顾翀提出可以换将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要给给他这个下马威。

    但是

    综合考虑后，他一定会后悔的。

    当下属的一项职责是，与其让领导将来后悔，倒不如在眼下，就给领导在冲动决策的时候提供一些理性的考量，不至于将来反悔的时候没有面子。

    场面一时僵持，朱所长的私人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他刚刚在气头上，接了电话立马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一叠声都是“好的，好的”，随口承诺都是“马上，马上”。

    挂完电话，朱所长看着顾翀，：

    “顾，你可以啊！”

    紧接着朱所长便表示不想看到他这张讨厌的脸了，把房间里的一干人等全都赶了出去。

    出了门，林丽和刘韵回了自己的部门，顾翀跟在范易安身后一路走，他不明白朱所长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尤其是走着走着范易安竟然也回过头，意味深长地了一句相同的话：

    “顾，你可以啊！”

    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不过眼下，顾翀没有太多的心情思考这些，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钟瑷，他要问一问她，什么叫做她勾引了他，他们之间的事情同他无关。

    可是找了半天，竟然全然找不到钟瑷的身影。

    他的姑娘，明明很怂却总是装作很勇敢的姑娘，该不会偷偷躲在哪里哭吧！

    半个钟头前，h省注册会计师协会副秘书长蒋修竹接到一通电话，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钟瑷给蒋修竹打电话，她：

    “蒋叔叔，我可能需要您的帮助。”

    她打这样一个电话，几乎不对结果抱任何的希望。

    又或者，如果这件事是纯粹是为了她自己，她宁肯被明诚开除，也永远不会打这样一个电话。

    严格意义上，蒋修竹是钟瑷的表姨夫，曾经的。

    钟瑷的阿姨曾经同蒋修竹有过一段过往，不算太愉快的过往。

    蒋修竹是钟瑷阿姨的第一任丈夫，他们结婚的时间甚至都没有离婚的拉锯战长。

    钟瑷的阿姨后来还有过好几任丈夫，嫁一个老公生一个儿子，而蒋修竹至今一直是单身。

    所以坊间流传，他们分开，是因为钟瑷的阿姨出轨。

    钟家人后来每次见到蒋修竹，脸上也都会带上些许歉疚。从她们的脸上，钟瑷能够感觉到在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蒋修竹是吃亏的那一个。

    事实看上去也的确如此，在离婚财产的争夺上，钟家一点也没有软，车子房子全部都在钟瑷阿姨的名下。

    所以，钟家人再对蒋修竹，有些什么要求，是不合适的。

    蒋修竹这两年事业蒸蒸日上，倒是很乐于帮助曾经的旧识，他同钟瑷的阿姨分开以后，钟瑷管她叫叔叔，他便好像真的把钟瑷当成侄女。

    甚至，钟瑷毕业的时候，因为专业对口，蒋修竹还亲自打过电话给钟瑷的父母，给过一些颇有见地的建议。

    钟瑷父母受宠若惊，连声道歉，但是那个时候艾华致力于让钟瑷回老家a城发展，所以没有接受蒋修竹想让钟瑷在h省省会发展的建议和愿意提供的帮助。

    却没想到，钟瑷最终选择了留在h省省会，选择明诚会计师事务所作为她事业上的起点。

    新生培训上，钟瑷遇见了蒋修竹，他为她的选择赶到高兴，并且了很多鼓励的话，临别的时候还要钟瑷有事情要联系他，他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当然，他那样，也极有可能是客套和礼貌。

    但是，当钟瑷真的出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把蒋修竹的客套和礼貌，当作了救命稻草。

    好在蒋修竹，出相助，好在蒋修竹一通电话，便胜过了千军万马。

    在这个行业里，他的话语权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