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九节)
——九——
邹宝柱第三次在青海湖边见到这一家三个藏族孩子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忍不住,要去问问他们为什么总是几个孩子?他们家的大人干嘛去了?
其实这三个孩子的情况住在这一带的牧民和经常路过的商人都是知道的。
了解清楚情况后,邹宝柱陷入了沉思。但是,他很快决定,先给他们些茶叶,让他们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他要好好想想,他决定请人写封信和义父商量商量。
义男宝柱跪禀:
奶奶、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宝柱在西宁往茶卡盐湖路经青海湖南岸草原时,遇到一个难以决断之事,现禀报父亲大人。请义父和奶奶、妈妈们商议后示下。
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有一户只有三个孩子的藏族人家,他们都是自由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农奴主。
老大泽旺拉姆只有十五岁。作为姐姐,她不仅要照看十二岁的弟弟强巴和八岁的妹妹格桑梅朵,为他们做饭、缝补衣服,还要放牧牦牛和马羊。
牦牛和羊大部分是别人家的,这也是这个三个孩子的家唯一的收入。
孩子妈妈是生老三梅朵时难产死的。爸爸去年带强巴一起放牧时遇见了棕熊,为了保护强巴和羊群被熊咬伤,没有挺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毕竟是姑娘当家,这个家庭非常需要帮助。我是以要水喝为借口接近姐姐泽旺拉姆的,简单的两个问题让孩儿特别意外。
当我问泽旺拉姆为什么嘴唇裂成那样还不喝水时,泽旺拉姆伸出手,不是喝水的问题,是家里快半年没有砖茶了。
我看了看泽旺拉姆的手,又拉起格桑梅朵的手仔细瞧,发现指甲上一棱一棱的,有的指甲甚至是松动的,而且她的头发很黄很稀疏。
看着我疑惑的神情,同行的马锅头告诉我,在青藏高原,牧民只有春末到秋初可以挖点野菜吃,其他季节全靠煮奶时放点茶叶熬成奶茶喝。
要是没有茶叶,几个月下来人就跟他们一样了。我这个和茶叶了十几年交道的茶叶商人,第一次知道了茶叶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我自作主张给了他们一些茶叶。
当我问一家三个人还都是孩为什么还要搭两顶帐篷,而且还有一顶是白色帐篷的时候,泽旺拉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马锅头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告诉我,这是藏族家庭用来招亲的。
搭顶白帐篷表示家里有了成年待嫁的姑娘,有意愿的伙子可以来提亲。
我问她有人来提亲吗?泽旺拉姆,她要求要带上弟弟妹妹出嫁,好多人都吓跑了。
父亲大人,您常跟我,有人能制万物。我有个想法现在出来,若可行,请告诉宝柱。若不行,就当孩儿什么也没。
泽旺拉姆的弟弟强巴十二岁了,骑马非常了得,还很懂礼貌,很懂得感恩。
当时看他们家那个情景,我给他们茶叶时,在很远处的强巴一听到姐姐叫喊,骑着马飞奔而来。
简单和姐姐交流了几句,这孩子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条哈达,双手举过头顶跪在了我面前。
他可以喂马、驯马,还会和马话。我想让他跟着咱家的马队。
泽旺拉姆会一点点汉话,很能干,人也好漂亮的。可不可以请她去咱们西宁的客户那里卖茶叶,毕竟买茶叶的藏族同胞也很多,方便交流。
现在为难的就是八岁的妹妹格桑梅朵。她又瘦又,看起来像只有五六岁一样。
如果能带到菊花岭养几年,应该能赶上正常孩子。只是妹妹他们不会让我带走,我也没有好办法服她哥哥姐姐。如果可以,请父亲大人替孩儿想想法子。
生意一切如常,我们身体都很好,请勿挂念。
请奶奶、父母大人多多保重。
——宝柱叩首——
——民国十九年四月十八日——
糜海仓让传家把信给全家人念了后,也和宝柱一样陷入了沉思。
糜老太太肯定是要先听儿子的意见的,她不能让糜海仓为自己的意见为难。
还是腊佳心直口快,她高兴地:“肯定是宝柱哥哥先有怜悯之心,而后又喜欢上了那个什么拉姆了,我看应该对宝柱哥哥的建议照单全收。
宝栓宝柱哥哥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也都该成个家了。至于那个妹妹,听名字我就喜欢,格桑梅朵。等下一趟咱家马队去青藏高原时,我跟着去把她接回来。”
糜老太太笑了笑:“腊佳这话倒是像我们糜家的姑娘出来的。自从茹佳成亲之后,我们糜家好多年没有办大红喜事了,传家、腊佳你们也不着急,我都急了。
眼下正好搬了新家,来个喜上加喜。那个什么梅朵接过来也给我做个伴儿,虽然黄满鑫整天陪着我,可他毕竟是个男娃,有的事还是不方便。”
陈氏面无表情地:“都好都好,我听娘和海仓的。”
章氏的意见和腊佳一样。她特意:“在青藏那边有自己的人,遇事宝柱也有个商量的。只是传家,特别是腊佳,你们自己的终生大事总得给我们个准话吧?要不然我们就替你们做住了。”
糜海仓断章氏:“传家的事就那么定了。腊佳你自己的,哥哥娶媳妇你就结婚,现在什么情况?不要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不着五六。”
糜腊佳撅着嘴:“宝柱哥哥的事儿呢,怎么都把矛头对准我了?我的事儿的心里有底。”
糜海仓顿了顿,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还是先宝柱这事吧。他哥哥宝栓也不在,我的意见是和宝柱清楚,如果要娶那姑娘,其他事情好商量。
如果不娶,或者人家姑娘不愿意嫁,就别提了。茶叶给就给了,以后还可以给一些,但我们毕竟是生意人,可以让他们拿皮子换,再便宜些都没问题。
我们的马队规模比较大,安全没有问题,到时候腊佳和宝栓一起去看看,帮他把把关也好。”
宝柱接到义父的信心里非常激动。在这之前他又见过泽旺拉姆一家两次,泽旺拉姆看出了宝柱的心思,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格桑梅朵。
当得知一个大姐姐要亲自来接妹的时候,她提出要一起到菊花岭去看看再定。
邹宝柱知道这事肯定能成。
因为强巴和姐姐、妹妹都是自由人,经过姐姐同意,强巴带着家里唯一一匹马加入了糜家的马队。
他们仔细算过,只要肯干,一年以后他们就可以再添一匹马,而且家里再也不会断茶叶了。
虽然离西宁很近,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但这是强巴第一次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房子的地方。
宝柱带他去看了与糜家合作的茶叶店、瓷器店和盐铺,并特别介绍他姐姐将来卖茶叶的地方,甚至连住的地方都看了。
听弟弟详细了后,泽旺拉姆决定带着妹妹跟邹宝柱到西宁去试一试。
她并没有把家里的帐篷处理了,就连两头牦牛和几只羊也没有卖掉,只是让别人家先帮着放养。邹宝柱更加对这个精明的姑娘刮目相看。
泽旺拉姆拿到第一个月工钱的第二天,就带妹妹去洗澡、买衣服去了。
就在这天,糜腊佳和邹宝栓来了。而邹宝柱要明天才能从茶卡回到西宁。腊佳觉得真是天赐良机。
茶叶店老板听是糜家大姐来了,自然是十分热情,有问必答。
通过了解,糜腊佳知道了泽旺拉姆的勤劳和精明,更重要的是对她的善良、仁义特别满意。
就在腊佳他们聊得热闹的时候,他们被一声声渐近的歌声吸引了,原来是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回来了。
糜腊佳惊讶于泽旺拉姆的美丽。
只见她那清澈的眼睛如这高原的湖泊一样透亮,清眸流盼,眉似新月,齿如瓠犀,腊佳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明眸皓齿。
特别是高高颧骨上的两朵高原红,如朝霞映在雪山之上,一下子让这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藏族姑娘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见有客人来,两姐妹几乎同时停下了歌声,双手合十,低头弯腰:“扎西德勒!”
糜腊佳还完礼,拉起格桑梅朵的手问:“你们刚才唱的可真好听,是什么歌呀?”
格桑梅朵听不懂腊佳问什么,她抬头望着姐姐。泽旺拉姆:“这歌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首「拉伊」,也就是你们汉人的山歌。
歌中唱的是,姑娘的心上人到夏季牧场放牧去了,姑娘天天遥望着雪山放声高歌,希望她的情哥哥早日赶着膘肥体壮的牛羊回到她身旁。”
腊佳拉着泽旺拉姆的手坐下来:那你们刚刚唱这首歌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谁?”
泽旺拉姆只是笑笑没有话。
腊佳接着问道:“觉的汉族人好吗?”
泽旺拉姆:“我遇见的汉族人大多数是好的。”
“邹宝柱算好人吗?”
泽旺拉姆一下子警觉起来。她量了糜腊佳一番,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站起来仔细量着腊佳:“您是腊佳姐姐吧?”
腊佳笑了一下:“果然是个机灵的姑娘。对,我就是糜腊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邹宝柱是好人吗?”
泽旺拉姆的脸羞得通红,一边拉过格桑梅朵给她梳头一边:“不是好人我们也不敢跟他到这里来。”
糜腊佳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泽旺拉姆的身后:“我也学着你的样子给你梳梳头吧。”
泽旺拉姆:“好啊!自从我阿妈走了之后,就没有人给我梳过辫子。只是这辫子要梳几十根,很费工夫,要好长时间的。
以前,因为家里没有茶叶,格桑梅朵的头发掉的很厉害,我不敢经常给她梳头。多亏宝柱哥哥给的茶叶,我们的头发才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腊佳:“那正好,我们可以边梳头边好好聊聊天。”
她指着宝栓:“这是宝柱的哥哥邹宝栓。等宝柱回来我们带着妹妹一起到梁州、到菊花岭去看看行吗?”
泽旺拉姆低着头:“我听宝柱哥哥的。”罢便起身向邹宝栓行了礼。
糜腊佳当然知道了泽旺拉姆的心思。
泽旺拉姆:“宝柱哥哥每次从我们的帐篷经过时,都会去看看我们,给我们一些茶和吃的,也会收我们的羊皮。
这次又让强巴跟了家里的马队,还让我在这里卖茶叶,他是活菩萨,是大好人,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这一辈子,只要宝柱哥哥愿意,那怕当牛做马我都会一直跟着他。”
泽旺拉姆继续:“我们家三代都是自由民。我阿爸临终时告诉我,再苦再累也要把弟弟妹妹养大,绝不能卖给庄园,否则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在家里的帐篷边搭了个白帐篷,来了很多扎西,但他们都是看上了我的美貌,都不想带着强巴和格桑梅朵,我是不会答应他们的。
现在强巴有着落了,格桑梅朵还太,身体又很弱,我不能不管她。
宝柱哥哥想让她到内地去生活一段时间。可是,我这个妹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而且她不会汉话,听也听不了,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腊佳断泽旺拉姆:“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家里有一个和强巴一样大的哥哥,他可以带着格桑梅朵玩,家里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她也特别喜欢姑娘。
至于汉话,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听懂、会了。正好,你问问格桑梅朵她愿意去吗?”
泽旺拉姆:“现在问她她肯定不愿意,主要是不愿意离开我,也不敢离开我。等宝柱哥哥同意带我们去了,让她自己感受一下,我再跟她,看能不能把她留下。”
腊佳拽了拽泽旺拉姆的头发:“那你现在给姐姐个真心话,你愿意嫁给宝柱哥哥吗?”
泽旺拉姆轻轻地:“宝柱哥哥是菩萨派来保护我们姐妹的,他愿意娶我,是我的福气。”
“那你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吗?”
“当然能,我们是自由民。而且,我已经在草原上搭起白帐篷了,就是向菩萨宣示我可以嫁人了,周围的人也都知道我要嫁人了。”
腊佳告诉泽旺拉姆,宝柱哥哥结婚可能还要过一阵子。因为家里还有个叫传家的哥哥,他们约定要等传家哥哥结婚后自己再结婚。“你愿意等宝柱哥哥一两年吗?”
“等一辈子都行。只要他不娶别的卓玛,我就一直等他。”
糜腊佳放下手里的梳子,和邹宝栓使了个眼色,他们一起到街市上转了一圈。
邹宝栓当然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赞不绝口,糜腊佳也直夸宝柱兄弟有眼光。
两人商定,等宝柱回到西宁,就收拾货物和行李,一起带着这姐弟三人回趟梁州。
邹宝柱回到西宁是糜腊佳到的第三天。虽然他知道义父会同意他的建议和请求。
但是,能那么快收到回信,又这么快让哥哥陪腊佳妹妹亲自来把关还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对妹妹和哥哥商定的想法他当然是再满意不过了。只是眼下还不能马上动身,他收好货物、召集齐马队,至少需要三、四天时间。
泽旺拉姆提了个建议,带腊佳姐姐到她生活的地方去看看。
糜腊佳当然非常高兴。
根据宝柱和马锅头的建议,她们租了辆马车,带足了几天的食物,跟着个驮盐的队伍一起出发了。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强巴,威武的像个将军。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自食其力的男子汉了,此行也算是荣归故里。
到达青海湖南岸是第二天中午。泽旺拉姆姐妹离开时是留了一手的,她们并没有把自家的帐篷拆了或者送人,而是让一个信得过的人家住着。
泽旺拉姆根据腊佳姐姐的想法,让宝栓哥哥和马车夫住进了白帐篷里,自己则和腊佳姐姐、格桑梅朵妹妹、强巴弟弟住在了家里。
一开始,强巴是不愿意和这个陌生的漂亮姐姐住在一起的,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伙子了,不好意思。
腊佳逗他,你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吗?
强巴并不回答,只是要求漂亮姐姐要住在最里面,泽旺拉姆姐姐挨着漂亮姐姐,自己则要睡在最靠近帐篷门口的地方。
趁着天好,姐弟三人先陪着腊佳姐姐、宝栓哥哥欣赏了青海湖的美景。
当强巴提出让腊佳姐姐骑马的时候,腊佳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个穿贯了旗袍、高跟鞋,虽然偶尔也会赶时髦穿穿马裤,但平时多是坐黄包车的大家闺秀,哪里尝试过这么刺激的运动?
糜腊佳是个极要面子也不轻易服输的新知识女性,她立即压制住了害怕的心理,在宝栓和强巴的帮助下,翻身骑在了高头大马的背上。
不过一开始,与其腊佳在骑马,真不如是马驮着她走,她几乎完全爬在了马背上。
但是,很快,糜烂腊佳就摸着了这匹被强巴驯服地服服帖帖的大马的脾气,她开始挺直腰杆威武起来了。
强巴告诉她,两腿夹紧,双手抓住缰绳。要想让马跑,就放松缰绳,用两个脚后跟磕一下马肚子。
要想向哪边转弯,哪边的手就往后收收缰绳。要想停下,就双手一起收缰绳。
强巴边教,糜腊佳边照着做,不一会工夫,她已经敢于让马跑起来了。
和大家拉开一点距离后,腊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她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坐在马背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青海湖,糜腊佳突然生出许多的感慨来。
她在祖国的东海之滨、海拔零米的长江入海口远望过浩瀚的太平洋。
今天,她又在这世界屋脊、海拔三四千米的长江源头眺望浩淼的青海湖,她为祖国的地大物博而骄傲,她为祖国的悠久文明而自豪。
但是,每每想到一个多世纪以来,祖国和人民遭受的深重苦难,她深知自己这一代有志青年责任重大。
她知道,虽然自己力量有限,但只有去做些什么,才能改变这个社会,才能拯救民族于水火之中。
她正想着,泽旺拉姆他们已经走到她的马前。本来腊佳还要尝试加快一下速度,感受一下驰骋在大草原的畅快,可宝栓还是有些担心的,一把抓住了辔头,劝她,反正这匹马要跟咱们去菊花岭,到了那儿再让强巴好好教教你。
泽旺拉姆也提议一起做一件更好玩的事情——酥油、做酥油茶,腊佳这才不大情愿地从马上下来。
酥油茶是藏人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它替代的是我们生活中的蔬菜、水果、茶和饮品。
高原民族视茶为神圣之物,从历代「赞普」至寺庙喇嘛,从土司到普通百姓,都对茶叶有一种近乎膜拜的痴迷。
因其食物结构中,乳品肉类占很大比重,而蔬菜、水果较少,故藏民以茶佐食,餐餐必不可少。
青藏高原、蒙古高原甚至流传着「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的法。酥油茶则是藏区最受欢迎的饮茶方式。
糜腊佳在西宁的几天里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藏式酥油茶了。
但是,她从来没有亲手做过酥油茶。今天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们拎着两个桶,带些吃的和茶叶向另一个牧民的帐篷走去。
在那里,他们不仅换到两桶新鲜的牛奶,还得到了糌粑、风干牛肉等糜腊佳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
回到自己帐篷里,泽旺拉姆、强巴、格桑梅朵连一句话也没,就各自忙碌起来。
强巴抱了几块干透了的牛粪生起了火,格桑梅朵迅速从帐篷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铜壶开始擦拭,泽旺拉姆则搬出了一个高高的木桶洗了起来……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
看着他们忙得不亦乐乎,腊佳有些不知所措,她急地:“我干些什么呢?”
泽旺拉姆笑笑告诉她:“姐姐不用着急,您好好歇会儿,一会有你累的。”
不一会儿,只见强巴把烧好的牛奶全倒进奶桶里,开始抓住桶里的木杆一下一下了起来,嘴里还数着数。
泽旺拉姆:“这个木桶我们藏人把它叫做「雪董」,里面这个木棍叫「甲洛」,这是专门用来酥油的。”
看着腊佳姐姐疑惑的样子,泽旺拉姆继续:“酥油第一次要不停地这样两百下,然后休息大概十分钟,让奶桶里分泌出的奶渣慢慢溢出来,再三百下,这回就不用休息马上往奶桶里到点热水,再上两百下,酥油就出来了。
等奶桶里慢慢出现型颗粒的固体油脂,把它们捞出来用手使劲拍成椭圆形或其他形状,冷却了酥油便基本成型啦。现在开始,我们每人每次五十下吧。”
格桑梅朵从强巴哥哥手里接过来,边还边唱起了歌:巍巍雪山,莽莽草原,浅斟低吟,边歌边舞,时光不再寂寞,冬天不再寒冷……不一会儿,五十下就够了。
糜腊佳手早就痒痒了。可当她到二十几下的时候,已经明显上气不接下气了。
邹宝栓赶紧接过来:“你没有在高原呆过,用力不要太猛了,要不就会因缺氧而头晕脑胀,甚至会晕眩,严重的可能还有生命危险,要一下一下慢慢来,才能坚持得住。”
宝栓到二百下的时候,格桑梅朵递过来一条毛巾,叫了一声「哥哥」,示意他休息一会儿。
这让众人惊讶不已。腊佳对泽旺拉姆:“你瞧瞧,还怕她学不了汉话。这不,还没有人教她呢,已经会叫哥哥了。”
格桑梅朵显然是听懂了,她转过身来看着腊佳大声喊了声「姐姐」。逗得大家笑成一团。
酥油的最后工序是泽旺拉姆一个人完成的。当一块块酥油如变戏法似的在她手里成形的时候,强巴和格桑梅朵已经用他们带过来的茶烧好了浓茶水。
只见泽旺拉姆在碗里盛适量茶水,往碗里分别搁一片酥油使之溶化,再掺入糌粑开始教腊佳搅拌。
泽旺拉姆:“抓糌粑时,大拇指扣住碗的外沿,其余四指在碗内不停地转动,待酥油与糌粑拌匀便捏成团。这种团叫「玛巴」,揪出一块吃就是了。
“我们藏人对酥油是非常有感情的,她是我们的主要食物之一,除了可以酥油茶喝,也可放在糌粑里调和着吃。
逢年过节炸果子,也用酥油。我们藏族全民信教,每年还要不定时地向各大寺院敬献酥油。
我们这一带主要是向塔尔寺敬献。当然,各种祭祀活动,总是少不了酥油的。
比如我阿妈在世时,每年都要带些酥油,带上我到这附近的日月山去纪念文成公主。”
听到日月山、文成公主,腊佳还是很激动的。中华五千年灿烂文明中,文成公主在传播中原文明、开化和引导吐蕃民众、巩固汉藏友好关系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
她知道,是文成公主把中原汉族的碾磨、纺织、陶器、造纸、酿酒等工艺和工匠带到吐蕃。
她带来的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促进了吐蕃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发展。
文成公主是糜腊佳最敬佩的女性之一。腊佳和泽旺拉姆商定,回程一定要去日月山祭奠她们心中共同的偶像。
腊佳边看边学,边听边吃,她还真的被这个十五岁的藏族姑娘感动了。
她顺手摘下戴了多年的翡翠玉镯戴在泽旺拉姆的手上,双手扶着泽旺拉姆的肩膀严肃地:“姑娘,做我们家的媳妇吧,我喜欢你。你也知道宝柱哥哥喜欢你。”
泽旺拉姆转过头来看着弟弟妹妹,两个家伙显然是听懂腊佳姐姐的话了,他们使劲地冲着泽旺拉姆点头。
泽旺拉姆再次面向腊佳的时候,已经是热泪盈眶了。她深情地叫了一声:“姐姐”。腊佳也看看宝栓,大声地冲着泽旺拉姆叫了声「嫂子」。
糜腊佳、泽旺拉姆这两个汉族和藏族美女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返回梁州的路上热火朝天。一来正值盛夏,高原一片生机勃勃,越往回走,植被越茂盛,树木越高大,氧气也更丰富了,大家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二来,这马队里从来没有这么多美女。
返回的马队比去西宁时多了许多人马,走了没几天,大家逐渐熟悉起来了,这些伙子们总是围着三位美女献殷勤。光一个称呼就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
对糜腊佳,开始的时候,有叫姐、姑娘的,也有称呼姐姐、妹妹的,甚至还有人叫阿姨。
对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也是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有时候真有事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叫谁呢?
糜腊佳当然能理解这些给自己家里工的靠力气吃饭的男人们的心理,他们有的因为家庭穷困娶不起媳妇,有的因为常年在这茶盐马道上颠簸耽误了亲事,即便是有家室的,也是聚少离多。
他们遇到女人,特别是像她们这个年龄的美女,自然是愿意多看几眼、多拉上几句话的。但是,毕竟都是一家人,大家还是讲规矩、守礼法的。
马帮有马帮的规矩,只要天气允许,每天要走多少路,到什么地方歇脚,都要听马锅头的。
尤其是夏天,路上的生意人多,骡马队很多,相对而言土匪就少些,正是马帮赶路的好时候。
有时为了赶到一个熟悉的或条件较好的客栈,走夜路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一次,糜海仓和邹宝栓是有特别交待的,每天的行程除了要听马锅头的,还要和腊佳商量。
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糜腊佳来,道理自然是不用多讲的,她更多关注的是同行人员的安全和健康,更多体现的是主人对雇工的关怀和体恤。
为了确保腊佳的安全,糜海仓不仅安排黄老二满银、黄老四满铤关照她,还专门派出拳脚很好的黄老五满钏什么也不干,寸步不离地跟着腊佳。
糜家马队、船队的往返路线是一样的。船队从菊花岭码头出发,在褒谷口换陆路沿古蜀道之一的褒斜道,经西汉三杰之首的留侯张良封地留坝,进入甘肃陇南地区,沿嘉陵江一路向西北,过洮河穿临夏,经循化横渡黄河到达西宁地区。
这条路正是汉回蒙羌藏的杂居地带,民族融合度高,包容性强,许多生意人都能讲几种语言,自古就是江汉流域通往青藏高原的商道。
糜家的马队因规模大、实力强、待人厚道、有专门护卫,特别是与官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有一定的声望。
沿途的关卡、客栈当然是多有关照的,甚至连那些响马,听到糜海仓的名号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问题出在了巴燕。
巴燕就是今天的化隆。本来是个回族聚居的地方,由于处在汉回藏三大民族的交汇地带,回族又是个注重商业的民族,在这里,商人是有特殊地位的,慢慢的,这里成了各地客商云集的繁华名镇。
在这里,只要注意话和饮食,不管你是哪个民族的,当地人都不会为难你,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每次到了这里,马锅头是要让伙计们放松放松的。
由于是夏天,天黑的很晚。一行人都安顿好吃完晚饭后,马锅头就允许伙子们到老街上去找乐子去了,宝栓、宝柱也出去给家里人带些土特产当礼物,客栈只留下了腊佳、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
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人一直盯着泽旺拉姆的。
糜家马帮的兄弟们散开没多久,一个穿着华丽藏族服装、自称叫益西多金的男子,闯进了糜腊佳她们的房间。
来人显然是认识泽旺拉姆的。一进门,那人就大声叫着泽旺的名字,要带她和妹妹走,并声称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是他家出逃的农奴,他还一个个地出了姐弟三人的名字、住址和家庭情况。
客栈老板本来是对糜家马队非常熟悉的,只是没有见过糜姐。
眼下,邹宝栓、邹宝柱和马锅头也不在跟前,没有人能证明她们的身份。
要知道,在藏区,庄园主是可以任意处置逃跑的农奴的。现在在客栈老板面前,对质双方的信息是单向透明的,泽旺拉姆又不能用汉话清楚地表达她的意思,糜腊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客栈老板先不要同意来人将泽旺姐妹带走,等宝栓、宝柱哥哥回来再作商议。
因为是糜家的马队,这个每年都要给自己送来不少银子的大商号,客栈老板当然是要给些面子的。
但是,如果真如来人所,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真是出逃的农奴,不让人家带走也是要吃官司的。
为了两边都不得罪,客栈老板一面悄悄派了店二去街上找糜家马队的伙计,一面找了两个会藏话的人,分别和益西多金和泽旺拉姆了解情况。
原来,当泽旺拉姆搭起白帐篷招婿后,作为一个大庄园主管家的益西多金贪恋娶泽旺拉姆的美貌,想娶她作老婆。
而这是泽旺拉姆的阿爸阿妈特别叮咛她绝对不能走的路。虽然益西多金三番五次地来求婚,但看作为自由人的泽旺拉姆态度坚决,益西竟然想用这种下三烂的法子,在回汉聚居的陌生地带把泽旺拉姆抢回去,还能搭上强巴和格桑梅朵两个孩子,卖给庄园做奴隶。
同时,在益西多金那边,他除了知道这几个孩子的名字之外,其他情况他只能个大概,并不能得特别清楚。
特别是作为农奴的泽旺拉姆姐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衣服?
怎么会汉话?怎么能三人同时逃脱?等等问题他是不能自圆其的。
但是,作为客栈的老板,他是不能决定益西多金能否带走泽旺拉姆姐妹的。
他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邹宝栓兄弟和马锅头回来再作商议。
最先回来的是黄家三兄弟。腊佳仔细和他们讲了发生的事情。
黄满银、黄满铤是多次见过这姐弟三人的,他们自然知道益西多金的把戏,黄满钏当然是信两个哥哥的。
黄家三兄弟简单商量一下,黄满钏把腊佳姐姐和泽旺拉姆姐妹推进自己的房间里,并迅速把门反锁起来。
腊佳知道这几个爱架的兄弟要用拳脚来解决问题,她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但反过来一想,教训益西多金一下也是必要的。再,她们已经被反锁在屋里了,她从内心里并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就算宝栓兄弟和马锅头回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一问题。
就在糜腊佳纠结的时候,外面先是传来了黄满银的大声而坚定的警告:“你们赶紧报官,否则今天老子非死这个狗娘养的不可。”
听到这话,腊佳就放心了。她知道,这三个爱架的兄弟今天动脑子了,他们算准了益西多金是不敢去见官的,到了警署自然就会露馅,他们是想把益西多金吓走。
其实益西多金是六个人一起来的,而且也都人高马大。但是,随着乒乒乓乓的斗声,腊佳她们从里屋听见的都是藏语的呼叫声和老板的劝架声。
不一会儿,随着黄满银的一声「滚」,屋子里安静下来了。很快,有人来给腊佳她们开门了。
腊佳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她想起了当年奶奶做主留下黄家七兄弟时的情景,她一方面对奶奶的眼光表示折服,一方面又对糜家有这几个有本事又肯动脑子的帮工而高兴。
她径直走到二哥黄满银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知道动脑子了,没真下手伤人家吧?”
比腊佳很多的老五黄满钏跑过来拉起腊佳的手:“姐姐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听就知道他们是来抢亲的。二哥和四哥是见过泽旺拉姆几次的,益西他们不过是想利用这一带没有人认识泽旺姐妹,把他们抢回去。
但是,要是真去警署,他们是肯定不敢的。只要我们真拉开架式准备揍他们,他们一定会遛掉的。”
就在这时,邹宝栓、邹宝柱兄弟、强巴和马锅头、李彪、杨典常等十几个自家兄弟都回来了。
泽旺拉姆连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抱住宝柱哭了起来。格桑梅朵也跟过去,不知所措地拉着姐姐的衣服,抬着个脑袋四处张望。强巴则攥着拳头,恨恨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腊佳走过去,蹲下来把格桑梅朵抱了起来,拍了拍强巴的脑袋,示意大家到外面走走,整个客栈的大堂中央只剩下拥抱在一起的邹宝柱和泽旺拉姆。
围在二层楼上看热闹的客人们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邹宝柱虽然三十多岁了,但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姑娘抱着,有些不知所措。
泽旺拉姆只管在宝柱的怀里享受她这片刻的安全感。只有格桑梅朵不停地转头过来看看姐姐。
走到外面,李彪边拉着黄满银了解情况,边和杨典常商量着要去追益西多金。
李彪,这些人如果不一次让他把苦头吃够,今后他们还会来骚扰泽旺拉姆姐妹的。
泽旺她们总不能一辈子不回青海吧。要不这样,我们一起把他们带一到黄河边,做了他们,直接扔至黄河里算了,一了百了。
原本心情已经平复的糜腊佳再次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有必要给自家的马队定个规矩。
她知道,老话和气生财。但是,面对一路之上各色人物、各类意想不到的状况,光和气行吗?
自家的马队里有黄氏三兄弟,有李彪、杨典常,一般情况下吃不了大亏。但是,如果任由他们杀杀,闹出人命可怎么办呢?
没走多远,腊佳让大家和她一起回到客栈去。大伙看腊佳从未有过的严肃,也没有问为什么,就蔫蔫的跟着回到了客栈。
一进屋,腊佳让黄满铤、黄满钏领着强巴去泽旺拉姆和格桑梅朵房里呆着,其他人先回自己房里休息。
她自己则带着宝栓、宝柱、马锅头和黄满银找了个没有人的房间商议她突然萌生的想法。
知道了腊佳的意思,马锅头先话了。
“我们马队一般情况下,每年能跑三个往返,每次遇到的威胁是不一样的。我们主要是沿着河流在山谷里行走,开春第一趟,最怕气温升高造成的雪崩,盛夏这一趟,暴雨泥石流是最大的威胁,秋天则担心气温骤降遇上大雪封路……”
腊佳断他:“我想针对的不是这些天灾,而是人祸。你们对自然灾害的估计和预测是必要的,但更难对付的是人心。
比如象今天这样的情况,遇上了,应该怎样去处理?
这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话题。这是个大事。我们这一趟回程还没有走到五分之一,又带着我们几个女流之辈,难免会多些事。
这里,我先我的一些原则性的想法,大家都谈谈自己的想法,至少把这一趟先平稳地走完。
至于今后怎么办,我看要回到菊花岭,专门同我爸和我哥哥仔细商议一下才是。
“我想总的原则有两条:一是不惹事、不怕事,二是大事化、事化了。
“所谓不惹事,就是我们抛家舍业这么辛苦是来求财的,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有时甚至宁肯自己吃点亏,也不要让鸡毛蒜皮的事扰到我们的正常行程。就是老祖宗常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谓不怕事,就是实在忍无可忍、让无可让之时,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动脑子、想办法,该依靠政府的要及时报警,万不得一该出手时要坚决,对于有刀有枪的穷凶极恶分子,必要时要果断下死手。
你们记住,道理只能和讲道理的人讲,对不讲道理的人有时候就是要教训他们一下。这一点上要克服两种现象,一是内讧,二是有人当逃兵。
“所谓大事化、事化了,今天,满银哥他们就做得很好。你们路上能遇见的事,大部分是可用这个原则解决的。
车匪路霸、市井地痞,多半是要弄几两银子花花。他们知道了咱们的实力,他们也会见机行事。
对那些家里穷,又没有生财门路的人,有的甚至可以化敌为友。
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机,有的人可以让他加入咱们的马队,有的人可以让他成为咱们生意的下线,有的人可以介绍给我们的合作伙伴。
总之,就是要坚持「和为贵、忍为高、让为上」的行为规范,保证人畜安全,保证财物安全。
“我们都知道,菊花岭一带有句俗语叫「二心不定,输的干干净净」,还有一句老话叫「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遇事要有个拿主意的,既要深思熟虑,又要当机立断。我看,有必要明确一下,我们糜家的马队、船队,只要出门,遇有大事,特别是有分歧的事,宝栓在,宝栓有最后的决定权,宝栓不在,由于马锅头临机处置,如果他们两人都不在,满银要挑起担子。
但是,一般的事情,还是要大家一起商量着办。大伙要听招呼,要维护宝栓、满银和马锅头的权威,你们当头的也要注意大家的情绪。”
腊佳清了清嗓子继续:“具体的法子由宝栓带着宝柱、马锅头和满银制订,回去后我们再正式和家里商议。关于这一趟余下的行程,我这里提三点要求。
“第一,全程不许喝酒。回到菊花岭我让父亲和哥哥专门请大家好好喝个够。
“第二,结伴负责。从现在开始,除了睡觉让泽旺拉姆姐妹和我在一起,其余时间,宝柱你不要离开这姐俩半步。
满银哥,你带着满铤、满钏弟弟跟着我和宝栓,有事我们也好商量。
李彪和典常,你们跟着马锅头,不可单独行事。其他人住客栈时外出,必须要和马锅头请示,得到批准才行。外出时至少三人以上结伴而行。
“第三,仔细盘算一下,每天要走多少路,住什么客栈,要露营的话,周边环境一定要熟悉的,要有人值夜,要防止毒蛇猛兽和其他自然灾害。盛夏季节,晚上要避免在河道边露营,防止山洪暴发……”
大家一听腊佳把什么情况都考虑进去了,也没有更多可的了,都表示赞同。
只有黄满银提出,以后正常的运送就不让满铤、满钏一起来了,这两个家伙只要在一起,要不架才怪呢!
腊佳笑笑:“我看不一定。至少这两年满钏兄弟我是一直看着的,遇事爱动脑子。刚才的事情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我听着就数满钏声音大,一下子就把益西多金他们镇住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好好引导他们才是。宝栓哥你和马锅头商量一下,把伙计们都分成互助助,从明天开始外出活动以组为单位,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当然结成组的事,要以自愿加调整的方法来办,不要「拉郎配」,更不能硬来。”
大家笑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了。糜腊佳单独留下了黄满银。
糜腊佳:“出了今天的事情,我给你提个特别的要求。你要尽快学习掌握马锅头的全部注意事项和本事,尽快亲自挑起这副担子。”
黄满银当然知道姐的意思,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过那一架后,糜家马队的影响力陡然上升,许多跑同样线路的马帮商队都有意无意地和他们走在了一起,整个马队更显得浩浩荡荡,糜腊佳俨然成了这个浩荡队伍的总指挥,其他马帮一些不知道真实身份的伙计,甚至称糜腊佳为糜夫人。每每听到这些,腊佳也是一笑而过。
严密的组织和不断扩大的影响力,糜家马队的行程,在计划之中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