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一六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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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清丽拿到博士学位后并没有再进行原先已经给家里好的博士后研究,而是直接回到了上海,这是糜清水完全没有想到的。
更突然的是,她并没有寻找与她的医科专业相关的工作,要暂时在清水和梅寒的企业里上班。
虽是隔行如隔山,但姐姐毕竟是世界著名学府的博士,干什么不行呢?
而且,清水这里急需一个能统筹各部门的办公室主任。不过糜清丽非常清楚,自己一个军队医科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当军医,一个世界顶尖大学的医学博士最后不从事医务工作,这怎么同一向对这个倔强的女儿充满期待的父亲交待呢?
糜清丽知道,虽然弟弟糜清水并没有明确跟她提出这个问题,也没有直接问她为什么。
但是,这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这也是一个迟早必须直面亲人们的问题。
糜清水与大哥、大嫂的联系并不经常。因此,当他毫无先兆地收到了大哥、大嫂发来的非常简单的短消息「照顾好清丽姐姐」的时候,寥寥几个字和两个惊叹号,让糜清水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很快,渡边矢川也来到了上海。但是,姐姐糜清丽不仅没有表现出高兴和兴奋,甚至还不太情愿见他。
这既让糜清水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又让他似乎找到了二姐这种表现的原因。
把糜清丽的反常归结为她和渡边矢川的感情方面的问题,让糜清水从心理上轻松了许多。
糜清水和薛梅寒刚刚度过他们事业的寒冬,他们知道可能清丽姐姐也遇到了她人生的一个冬季,他们需要给姐姐时间和空间。
糜清水的生意火了当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市场内同行的发展,在同质化的低层次竞争中,市场里的几乎所有的商户都成了他们的冤家。
一开始,他们的摊位会时不时地丢失一些不是特别值钱的配件,后来他们组装的电脑频繁出现故障,直接原因就是有人把他们机箱里的线路悄悄地破坏了。渐渐地,有人甚至在他们的摊位涂写了威胁性言语。
骨子里天生带着经营基因的糜清水知道是时候换换经营模式了。
对于不是十分情愿的薛梅寒,糜清水非常肯定地对她,用不了多久,个人电脑的利润就会大幅度下降,甚至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有商家把电脑免费送给人们使用,只是要用户在使用过程中顺便搭载他们其他的东西即可。
虽然薛梅寒并没有真正认同糜清水的判断,但已经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他们,还是决定再放手一搏。
很快一个以提供DIY个人PC方案为主业、以综合代理各品牌配件为副业,以提供机关、院校、企事业单位和不同规模网吧、局域网建设设计、配置建议和设备采购、安装、调试、人员培训和行业发展前瞻性预测为一体的名叫“「清水寒梅」信息技术咨询公司”宣告成立。
一时间,「清水寒梅」一个名称非常中国化的私人咨询公司,几乎成了这个时期上海滩最具国际范的计算机应用领域的领头雁。
糜清丽的加盟,让「清水寒梅」如虎添翼,她毕竟是一个世界顶尖大学的博士、一个对国际知名的渡边财团运作模式略知一二的高智商人士。
随着公司运行的逐步规范,糜清水和薛梅寒都觉得必须真正关心一下这个姐姐了。
特别是他们急切地想弄清楚,姐姐到底怎么了?她和渡边矢川是怎么回事?
薛梅寒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原先关于孩子的事都是问问糜清丽,听听她的建议就可以了,很少去医院。
后来,糜清丽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薛梅寒,每次都是建议弟妹到医院检查,而检验报告也只让弟弟拿过来给她看。
就连公司办公室的同事也反映,糜主任拒绝和任何人近距离对话,就连自己的秘书,也大多是采取电话交流的形式布置工作,更不会同任何人有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也拒绝参加任何形式的集体娱乐活动,特别是聚餐。
渡边矢川当然是知道其中的原委的。但是,他只对糜清水和薛梅寒明白两件事。
一件是请他们和他一起做糜清丽的工作,他想和她结婚,越快越好。
另一件是,清丽的事只能由她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出来以及跟什么人讲。
糜清水两口从姐姐的嘴里听到的全部是对渡边矢川的赞美甚至是溢美之词,就连他的家庭、家族和渡边集团也都充满了敬意。
可是,无论包括渡边先生在内的他们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他们怎么劝呀、求呀,威逼呀、利诱呀,糜清丽就是不答应嫁,而且几乎一点希望也不给渡边矢川保留。
为了能够继续让家里支持自己留在上海,渡边矢川经过反复考察,决定让渡边财团向「清水寒梅」咨询公司注资,成立合资企业。
但是,他非常清楚,如果糜清丽知道了是决然不会允许弟弟的企业和渡边财团建立联系的。
不过,对于一个国际知名的庞大财团来,绕道而行是家常便饭,也是菜一碟。
其实,在糜清水代理的品牌中,有一家美国菲尔公司就是渡边集团旗下的独资子公司。
此前积累起来的互信和渡边集团的助推。很快,一家名叫「上海清水寒梅?菲尔信息技术咨询有限责任公司」的合资企业在正在如火如荼建设之中的上海陆家嘴黄金地段挂牌,糜清水出任董事长,CEO由菲尔公司高级副总裁担任,糜清丽出任执行副总经理,薛梅寒担任财务总监,人力资源总监则由熟悉国际人才市场的美方人士出任。
按新的运作模式运行之后,糜清水最大的感触就是轻松。虽然公司的人多了,客户快速增长,往来资金急剧膨胀。
但是,他反而没有太多的具体事情可做。似乎所有人都由制度约束,所有事都按规章运作,他要做的就是考虑公司的发展方向,抓住三五个人就是了。反而是糜清丽没日没夜地加起班来。
表面上看,由于薛梅寒临产前的反应特别厉害,以至于把薛家、糜家都惊动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糜家高度重视他们这一辈的第三个宝宝的降临。
早早地,薛家妈妈和姐姐就从崇明岛进城来陪着。接着,糜清秀从梁州赶过来了,已经回国的许若尘也到了上海,整个操作的幕后总指挥其实是糜家现在的精神领袖明如月老太太。
糜清山和许若尘的孩子是在日本怀上的。但是,到了临产的时候,他们还是坚持回到北京生下了儿子糜子若。
子若刚刚升了学五年级。
糜清秀和邝大军的儿子叫兵,学名就叫邝兵,比糜子若两岁。
糜清秀带来了父亲糜维诚和奶奶明如月给清水和梅寒的孩子起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就叫糜子雪,如果是男孩就叫糜子寒。
明如月知道,这些孙辈们,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是断难轻易凑齐团聚的。
这一次,她让他们在上海集中,一方面是要祝贺从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孙子糜清水事业有成,祝贺孙子孙媳妇喜添贵子。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她迫切想知道曾经最让她省心的孙女糜清丽到底怎么了?
糜清水在妻子即将生产的医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里包下了两个豪华套间,让大姐大嫂和二姐都和薛家可能要来的人住在一起,一来一家人很久没有这么团聚过了,二来万一梅寒有生产征兆也方便直接送入医院。
但是,二姐清丽还是坚持不愿意和大家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特别是不愿意直接面见薛梅寒。
薛梅寒临产的日子终于到了,跟他们计算的预产期正好相符。
入院没多久,薛梅寒就出现了非常有规律的宫缩,医生一个劲儿地催促进产房,可薛梅寒坚持要等等二姐。
其实糜清丽早就到医院了。
这几天,糜清丽算着日子,有计划地在远处的垃圾站焚烧点烧掉了自己的所有物品,只留下了两身自己最喜欢的秋装:一套自己回上海后订制纯手工苏绣旗袍和一身渡边矢川专门为她订制的职业套装。
学医的糜清丽一直在紧密跟踪弟媳妇的妊娠过程,根据她的围产记录和身体状况,她知道自己这个新侄儿或侄女一定能按时光临。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给弟弟和弟妹灌输自然生产和母乳喂养的好处,弟妹已经完全接受并做好了自然生产的心理准备。
当她听到医生非常坚定的要送薛梅寒进产房的命令时,她出产房门前的楼道里,远远地看着弟妹被送进产房。
糜清丽穿着一身明黄色旗袍出现在产房门前,一家人焦急的心一下子又平静下来了,大家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产房内。
每当有人提出一个新话题,特别是有人试图询问糜清丽什么问题时,她总是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大家安静。
产房内不时传出新生儿宣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啼哭,每次当玻璃门前上的帘子被拉开的时候,总会迎来不同人家的欢笑声和祝福声。
终于轮到糜家了。
当帘子拉开,一名护士探出头来:“薛梅寒,产钳助产,女儿,三千五百五十克,母女平安!”
另一名护士抱着一个已经洗干净、包着一层褥子仅露着个脸的孩子隔着玻璃让大家看。
大家惊呼:“子雪,糜子雪,太像清水了!”只一会儿,两个护士转身抱着子雪回去了。
就在大家纷纷向清水表示祝贺的时候,糜老太太的电话到了糜清丽的手机上。
清丽先跟奶奶问过好后把电话交到了弟弟的手上,没几句,糜清秀、许若尘争着同奶奶报告她们仅仅看了一眼的侄女的可爱模样。
当电话重新交给糜清丽时,大嫂许若尘提议让清水和清丽在产房门前等待,她们去重新收拾一下病房,要保证侄女一进来就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糜清丽边声接着奶奶的电话,边悄悄地离开了产房。
薛梅寒母女被送回病房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等安顿好了,糜清水才发现二姐不见了。
折腾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了,估摸着清丽可能回去了,也没多想。
第二天一大早,渡边矢川找到医院来了。他急切地拉着糜清水:“最近我天天晚上都要到清丽租住的房子去看看,只有看见她回去我才离开。但是,昨天晚上清丽并没有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去,今天一大早我去敲门,房东告诉我昨天清丽已经把房子退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联想到昨天二姐不辞而别,糜清水紧张起来。他和渡边好先不告诉家里其他人,特别是不能让薛梅寒知道了,担心影响哺乳。
夜里是由糜清水陪护妻子和女儿的,大姐和大姨子上午来接替他,大嫂配合清水的丈母娘做营养餐……
糜清水估计大姐快该来了,就让渡边矢川先回避一会儿,等大姐来了后再和他一起去找清丽。
糜清秀很快就到了,当糜清水下楼准备给渡边矢川电话时,在一楼的大厅里听见工作人员操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在一个叫糜清丽的人,他冲过去接过他们准备张贴的告示一看,一下子瘫坐在大厅的地上。
及时赶过来的渡边矢川扶起糜清水坐在大厅的等待椅上接过告示一看,立即拉着工作人员向医院的太平间跑去。
和告示上描述的一样,糜清丽静静地躺在医院太平间的一张担架车上。
明黄色的旗袍胸前绣着精致的火凤凰,旗袍外还套一件藏青色西装上衣。
工作人员,当时因为这个床位没有停尸登记,问了有报病危的几个科室也都没有往太平间送过遗体,他们简单翻了她的上衣口袋,找出了身份证和一张字条。
字条是写给一个叫清水的人的。着,便把字条和身份证拿了出来。
糜清水赶紧接过字条和身份证:“我就是糜清水,她是我姐姐。”
工作人员轻轻地:“两位先生,我们医院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马上就到。在核实相关细节之前,建议你们不要触碰死者。
一会警察到了之后,他们可能会启动验尸程序。现在请您先把字条和死者的身份证还给我们。”
果然,不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经过初步的问讯后,警察明确告诉糜清水和渡边矢川,这样的事情必须按刑事案件的方向进行侦办。
一切都按照正规的侦查程序进行着。
警方在给糜清水和渡边矢川录完口供后,根据死者身上的字条跟随糜清水来到了糜清丽生前的办公室,找到了她提到的要交给警方、糜清水和渡边矢川先生的遗书。
相关内容和细节与糜清水、渡边矢川的口供完全吻合。警方又详细询问了医院太平间管理人员发现死者的前前后后,死者家属也没有提出异议。
特别是警方在调阅了医院的监控录相之后。很快,院方、警方和糜家三方达成一致,确认糜清丽是自杀无疑。
原来,趁大姐和大嫂去收拾薛梅寒病房的时候,糜清丽趁和奶奶悄悄话的机会遛到了她早已经侦察好的医院太平间附近等候。
这是一个大型综合性三甲医院,没过多久,糜清丽听到有人哭着推着担架车过来了,同行的有很多人,她趁乱跟在了人群最后面。
当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开门引导其他人把尸体推进去时,她趁机躲进了一个空房间里。
当那些人都离开后,她整理了自己的着装,把事先写好的字条和身份证拿出来放在刚刚套上的西装口袋里,糜清丽平静地服下了早已准备好的药片……
对糜清水来,哥哥姐姐之中,他和二姐清丽的感情是最深的。
一来,他和大姐、大哥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从跟他一起玩,也最理解他的就是年龄差距相对较的二姐。
二来,在他面临人生最大的抉择上大学的问题上,二姐是一开始就支持他的唯一的家人,也是他事业转型过程中最有力的支持者和最得力的助手。
他是得知二姐出事的第一人,也是最痛苦的人。但是,一天下来,和警方的配合不得不采取理性的态度和严谨细致的作风,这反而让他真正进入了二姐的内心世界。
糜清水知道这是二姐自己的选择,他也知道这是二姐精心设计过的,她想见见兄弟姐妹她见着了,她想见见侄女子雪她见到了,她完成了自己认为必须做的一切,她走的非常平静、非常安详。
糜清水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任何情绪化和过激言行都会是灾难性的。
在上海,他面对的是大姐、大嫂和妻子三个感情更加脆弱的女人和自己刚刚出生一天的女儿,他知道自己除了坚强完全没有别的选择。
从遗书中二姐授权渡边矢川先生向他们披露具体事项的细节看,糜清水知道了渡边矢川已经非常深刻地进入了的二姐的生活。
但是,他更知道,作为男人,他必须知道一切真相,而奶奶、爸爸、哥哥嫂子、姐姐姐夫是否有必要全部知悉,他需要拿捏,他需要与渡边矢川充分沟通。
二姐一个人躺在彻骨的冰柜里,糜清水的心也冷到了极点。
他知道,急不得,更拖不得,他不得不决定请大哥过来一起商量处理,他们需要相互搀扶迈过糜家的这个坎儿。
他和渡边简单交流后,决定晚上他依然按照原计划去陪护妻子和女儿,请渡边等在医院前的草坪上两个人仔细长谈,然后再决定怎样对家里其他人讲。
一夜之中,糜清水不停地楼上楼下跑着。当女儿和妻子睡着了,他冲到楼下听渡边讲二姐的事,看见妻子女儿屋子里的灯亮了,他又冲回房间侍候她们。
渡边抱着极大的愧疚和耐心,终于在大嫂许若尘来接班的时候,和糜清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把妻子和女儿交给大嫂之后,糜清水和渡边矢川直接赶到机场去接大哥糜清山。
糜清山接到糜清水的电话时,听弟弟又是催促他订明天最早一个航班,还专门叮嘱他「要安顿好子若,先不要给已经在上海的大嫂」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见是弟弟和在日本时非常熟悉、又和清丽妹妹关系密切的渡边先生一起来接自己,糜清山立刻明白一定是妹妹出事了。
在赶往医院去看清丽的路上,清水简要给哥哥了事情的经过和警方的结论,并把糜清丽留下的遗书交给哥哥看。
渡边矢川也把糜清山和许若尘离开日本后,糜清丽继续参与JC社关于还原日本侵华历史本来面目的社团活动的情况以及因此得罪了日本极右翼势力,特别是直接造成糜清丽走上绝路的主要原因一五一十地讲了个大概。
这三个和糜清丽关系密切的男人决定下午等大姐糜清秀接了许若尘的班之后,请渡边先生再把清丽在日本最后到底经历了什么讲清楚。
见到丈夫糜清山没有和自己商量,也没有怎样安排儿子的生活的就突然出现在上海,联想到弟清水这两天神神秘秘的样儿,许若尘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她在设想各种坏消息的可能性。但是,当听到是清丽自杀时,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许若尘坚持要去看看这个和她相处的如同亲姐妹一样冰雪聪明的姑子。
她知道妹妹的死一定和渡边财团有关,一定和JC社有关,当然也就和自己带妹进入的那个还原日本侵华历史真相的项目有关。
一阵阵强烈的自责吞噬着她的记忆,她的心里一片空白。她几乎是被糜清山和糜清水架着来到糜清丽跟前。
当冰柜缓缓开,当看见在她心目中一向爱美的妹,这个时候竟然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眉毛和头发上都结着霜,许若尘一下子扑上前去,失声痛哭。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糜清山、糜清水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呐!
毕竟是血浓于水呀!毕竟是一母同胞啊!
可他们哥俩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主心骨,他们是顶梁柱,他们不能乱了方寸。
许若尘提议到殡仪馆租一间灵堂,她要为妹守灵,她要好好跟她话。
经过激烈的争论,糜清山、糜清水和许若尘达成一致意见,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大姐糜清秀。
但是,对哺乳期的薛梅寒和在梁州的奶奶、父亲还是要严密封锁消息的。他们经不起这样的击,他们不应承受这样的击。
经历的风雨比他们任何人都多的糜清秀比他们想象的坚强得多。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后,她显得异常冷静,她完全赞同弟弟弟妹的意见。
面对这样的大事,同样生过孩子的大姐和大嫂给糜清水建议,尽快安排顺产且恢复的很好的弟妹带雪出院,先回到崇明岛去住上一阵子,既方便照顾她们,又能确保清丽的事情消息不会走漏。
大哥和渡边先生一起联系殡仪馆的同时,糜清水租用了医院的救护车将妻子、女儿送回了娘家,并以公司有大项目为由回到了市区。
布置好灵堂,不知道是深秋上海真的凉了,还是他们心境的原因,一阵阵凉意更加增添了悲伤的气氛。
姐弟几个和渡边矢川一起席地围坐在清丽的灵柩前,这个时候,两天来一直绷着的清水和渡边才肆意地嚎哭起来。
大家互相宽慰、互相开解之后,糜清山看着夫人和渡边矢川:“我们都大概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大姐还蒙在鼓里。你们就拣主要的跟大姐,算是我们这些直接、间接的当事人对清丽的一个交待吧。”
提起原由,许若尘又是一阵抽泣和自责。她拉着大姐的手简要地了把妹带进那个项目的前前后后和当时清丽所投入的极大热情。
曾经经常听爷爷和妈妈讲佑家爷爷和姥爷当年同日本侵略者斗争故事的糜清秀,非常理解,也非常支持弟妹和妹所做的事情。
但是,她依然不理解本来是非常崇高的事业,怎么能和妹的死联系起来呢?
始终跪在地上的渡边矢川郑重其事地向糜家姐弟和许若尘行了大礼、擦掉眼泪后:“我,渡边矢川在这里宣布,糜清丽是我的妻子,她是为了日中永久和平而牺牲的,她是因为和我渡边财团一起支持日中和平事业而死的。
虽然,她生前并没有答应要嫁给我。但是,她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开始她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后来她是为了保护我而在逃避、躲避。
“今天都是我的爱人清丽最亲近的人,我就毫无保留地把大哥和大嫂离开日本后清丽参加相关活动的情况如实地禀报一下,一来是我真心地赎罪,二来也告慰清丽的在天之灵。”
渡边矢川:“大哥和大嫂走后,接替大嫂负责那项工作的依然是一位中国女士,依然具有很高的热情和很强烈的责任感。
但是,她也有个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学究气太重,凡事可丁可卯,不懂得变通。
直接,就是情商比较低。时间长了大家都不是特别愿意与她合作,清丽则成了该项目的中方实际操盘手。
“事情发生重大转变是日本总理大臣不顾中、韩等二战受害国的强烈反对而参拜靖国神社后,日本的极右翼势力迅速抬头,许多已经接受访问和提供相关史料的当事人受到威胁,一些准备接受访问和正在准备相关材料的人士开始退缩。
这个时候,虽然我和清丽都已经毕业,但早稻田大学JC社的还是紧紧拉住我们来继续那个项目。
当极右翼势力知道这个事情的大部分经费是由我渡边财团支持的,我又是渡边财团的继承人,而糜清丽是我的女朋友,特别是当他们知道清丽是一名中国人的时候,在恐吓、威胁、骚扰、利诱都没有达到目的的情况下,向清丽伸出了黑手。更可怕的是,他们用了最卑鄙下流的手段。
“一天深夜,当清丽哭着告诉我她遭到了强奸的时候,我就怀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当时清丽的住房是我陪她一起去租住的,处在东京治安最好的上流社会人士居住地区,发生在清丽身上的事不可能是偶发事件。
我知道这很可能跟极右翼势力,甚至和黑社会组织有关。我和清丽认真商量后决定先不能报警。
如果贸然报警,万一出现警匪一家的情况,要真正抓住肇事元凶就难了。
“果然,我运用家族的力量,在社区的配合下,很快锁定了那个可恶的家伙。但是,抓住他,一个更可怕的阴谋暴露了出来。
“那个家伙本来是没有政治信仰的,而且有犯罪前科。但是他染上了毒瘾,急需要用钱。
“当我们突击考问他为什么极右势力会选中他的时候,他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他是艾滋病毒携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