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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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那年,叶润绩初次来到英国。

    父母为他面面俱到地打点好相关的入学事宜,寄宿家庭、护照签证、以及高校

    所有的事项,全都不用他操心,只要人到就可以了。

    除去学业上的烦忧,叶润绩在其他方面几乎没有可以顾虑的,在经济上,父母每个月的生活费给得也相当充足,无需过多的节省。

    在国外的高中上学,他学习也算是极为刻苦努力的。

    兢兢业业,没有辜负做父母的期望,高中顺利毕业之后,便以优异的成绩被法学院所录取。

    一切都看似顺风顺水。

    直至大一下学年,打到他卡上的生活费越来越少,父母的辞越来越容易拆穿。

    他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逼问好几回,父母这才与他坦白事实,家里的生意出现问题,抵押下房产这才赔上了巨额的违约金,再加上爷爷患上难治的病症,家里几乎已经没剩多少现钱,还有大堆的银行贷款要偿还。

    饶记得,打这个电话的时间是在清晨。

    那时候身处中国的父母前十分钟前,才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打给他。

    两千英镑,折合成人民币接近一万八千块。

    望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到账短信,那刻的叶润绩只觉得心被拉着往下坠。

    似是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双肩像是被猛然压下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难以喘息的。

    仔细的感受着,填满心里空洞那处的情感全是愧疚自责。

    无以计数的质问,如野草般凌乱地冒出来。

    为什么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为什么家里负债累累,他却还如此坦然地在上个月买了一双新球鞋来庆祝生日?

    为什么他不在闲暇时光去做兼职?

    还有

    为什么他要出国留学,为什么要生活在物价如此昂贵的伦敦地区?

    如果当初没有出国,如果此时他按照原来的轨迹在国内读大学,那是不是能节省不少日常开销和学费的支出?

    转瞬间,又想起方才电话那头母亲与他的话,轻松自如的口吻,直往人心上扎——

    “绩绩,欠点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担心,爸妈扛得住。”

    为什么,父母总是把他保护得那么好

    仿若真印了那句话: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父母默默地抗下所有的担子,只为让捧在心的他能够骄傲热烈地活着。

    希望宝贝着的孩子能够拥有灿烂而明媚的人生,而不是被现实、被钱压弯了脊梁。

    只是那时候的叶润绩还太过青涩和冲动,一心所想全都是如何帮着减轻家庭负担。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硕大的累赘,让这个已经没有多少积蓄的家庭雪上加霜,每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总计起来,无疑是个庞大的数字。

    故而,在房租到期之后,他毅然决然地换到偏远破旧的学生公寓去住,只因为那里的房租要低廉得多,也选择利用课余时间到便利店或者是中餐馆打工,一周两份,无一例外。

    时间被肆无忌惮地挤压着,作业、论文全都被他熬大夜做出来的。

    也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很明智地选择进入到当地顶尖的律所进行实习,

    就算是实习期没有一分钱的工资,还要早起两时,去赶地铁,以及巨大的工作量,但从长远发展来看,他还是清楚如果能成为正式员工,到时候所得的报酬就会是不可限量的。

    这样压迫下,生活无疑是煎熬与倦怠的。

    但对叶润绩来,却反倒莫成了一种解脱,就像是减轻了些许压在心头的负罪感。

    似乎,只有这样做。

    他才渐渐摆脱了“累赘”的标签。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对任何事情打保票了,也总是担忧着那些看似一帆风顺的事情,在发展过程中,会骤不及防地改了方向,给他当头一棒。

    所以,他才回生怕目前好转的生活,会再次遭遇不测。

    但如果真是这样。

    他相信,他也可以如他的父母那般,果断坚决地抗下所有。

    只是最看不得的却是,祝兴妍会像以前的他那样,偷摸着在暗处不遗余力地替人分担。

    故而,他才要拼命工作赚钱。

    就像是给他们的将来上了保险,永永远远成为她拿的出的那一个。

    今夜月色皎洁,天上淡淡的云层仿若一层朦胧的细纱,半遮不遮地掩着月亮,却并未阻挡掉分毫洒下的清辉,将繁忙喧哗的城市笼罩在其中。

    目光杵在漆然夜空之中,好半晌,叶润绩才从冗长纷杂的思绪抽离出来。

    徐缓地褪去黯淡的心情,意图将慌乱隐藏起来似的,他语气温和地把话补充完整:“所以,得多赚点钱,多攒点聘礼。”

    祝兴妍笔直地注视着他,头顶的白炽灯将男人的每一个微妙的表情照得极为清晰。

    从中,她也隐约猜测出些许不言而喻的情绪。

    虽不知晓具体的缘由,但也能直觉此刻的他,可能是忽的想起某些不好的事来。

    双还捂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没放,祝兴妍由着性子又揉了揉。

    摩挲着他微凉干燥的肌肤,试图传递过去更多的热意,将他的脸熨得烫烫的。

    人也自然而然地凑近些,带着淡淡的清,语气轻柔地安慰着他:“哪有那么多“突然”啊?你别跟个孩似的,老是胡思乱想的。”

    “嫌弃了?”叶润绩顺着问。

    “嫌弃也没用啊。”上加大了点力道,祝兴妍佯装无可奈何,“我家养的,没办法。”

    “也是。”叶润绩淡淡点头,“那女朋友养久一点行么?”

    “多久?”祝兴妍扯唇笑了下,思量起来,“养到长大?”

    “那能耍赖么?”男人黑黢黢的眼眸被头顶洁亮的灯光映得很亮。

    “嗯?”

    “耍个无赖。”叶润绩黑睫轻颤,慢慢悠悠地把话补充完整,“永远都不长大。”

    “嗯”祝兴妍佯装考虑的样子,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也行吧,允许绩朋友,永远都不长大。”

    叶润绩被逗笑:“不怕把男朋友惯坏了?”

    “怕啊。”祝兴妍应得干脆,理所当然地口吻,“你刚不就是被我惯坏了,所以才有胆子跑出去跟人喝咖啡案子?”

    “那怎么办?”叶润绩眯着狭长的眼,笑得浑不在意,“要不然你管教一下?”

    “有道理。”祝兴妍附和着,想着该如何惩治一下,“那能打脸么?”

    “打脸?”叶润绩没预料到她会这么,眸中闪过微不可察的诧异,“忍心?”

    “不忍心也得打啊。”祝兴妍郑重其事地回答,“打了,才能长记性。”

    “不能换其他地方么?”叶润绩认真地同她商量起来。

    祝兴妍咬定不松口:“不能,打脸才是最长记性的。”

    “但这样”叶润绩规劝着,给出法,“不是一看,就让别人知道,你家暴男朋友了么?”

    “是么?”祝兴妍给出方案,“那我轻一点好了。”

    “”

    “真这么想打?”他再次确认着。

    祝兴妍笃定地“嗯”了声,不苟言笑地解释起来:“要不然我以后怎么管的住你啊、”

    “也行。”叶润绩吃下哑巴亏,妥协着,“那就轻点,你男朋友还靠这脸吃饭呢。”

    “”

    “你脸皮还真挺厚的。”祝兴妍忍不住讥诮他。

    叶润绩低笑了声,“不是事实么?”

    “”

    祝兴妍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下命令似的准备履行方才的诺言:“我下的话,再轻都是会有点疼的,要不然你把眼睛先闭上,看不到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了。”

    “”

    “你这什么逻辑?”叶润绩被她的浮想联翩的脑洞逗笑。

    “正常人的逻辑啊。”祝兴妍理直气壮。

    “行吧。”叶润绩为难地同意下来,而后也乖顺地阖上了眼,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举动。

    祝兴妍无声地弯唇,也把捂着他双颊的拿下来。

    不要,这样近看,叶润绩这张脸还真挺吸引人的。

    借着纤细的食指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勾勒,慢动作地挪移着,从宽阔饱满的额头,到浓密黑长的睫毛,再到挺拔的鼻梁,最后是略显单薄的唇瓣。

    嗯还真是挺好看的

    嘴角似乎比刚才还要更上扬些,在她白皙姣好的脸上荡漾出好看的弧度。

    也许是长久没感觉到女人的动静,叶润绩唇瓣微动,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还不打?”

    一句话把祝兴妍从晃神中拉扯出来,磕磕巴巴地寻借口:“你急什么,我在找角度呢,看哪被打了,不那么明显。”

    “这么为男朋友着想?’叶润绩低笑了声,却仍是阖着眼。

    祝兴妍默默叹口气:“你能安静点么?打偏了的话,明天真会挺明显的。”

    “嗯,那找准点。”叶润绩没再反驳,重新闭上了嘴。

    祝兴妍收回落在他上头的,却有点难忍住不笑。

    心翼翼地伸,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地,从包里掏出只口红来,温柔的豆沙色。

    盖子一拿,膏体从底部转上来,她像拿画笔一样,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涂画起来。

    她没什么艺术天分,慢慢悠悠地画了只猫咪,也有点四不像。

    而很配合的是,叶润绩在这途中没睁眼,也没话,只是安静地任由她在脸伤上作为。

    “好了。”等到画完最后一笔,祝兴妍这才从开口叫他,“可以睁眼了。”

    叶润绩把上半身挺起来,扫了眼明净窗户中倒影出的自己的模样。

    眉头微蹙,他指着自己的脸,向她讨要法:“这就是你的不那么明显?”

    “嗯。”祝兴妍毫不心虚,还外加了一条,“不准洗掉。”

    “还挺会要求人。”叶润绩揉了下她的头,再次俯下身来,眼神认真又温柔,“看男朋友天天顶着这张脸,不觉得丢脸?”

    注视着眼前被画成猫模样的叶润绩,她实在没法忍住不笑,却还是控制着。

    要不然,就显得她太过分了。

    “也还好吧。”祝兴妍压下嘴角,若无其事地回答,“孩子不都这样的么?”

    “除了你家孩以外,没哪家的孩会天天顶着这样的脸。“叶润绩戳穿。

    “哦。”祝兴妍无所谓地把口红收进包里,“那你别当我家孩,离家出走也可以。”

    “嗯?”叶润绩微挑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半开玩笑地问,“怎么就突然不要了呢?”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两个字“突然”,人不由自主地怔了下。

    听到他出口的后半句话,祝兴妍不知不觉地就将这句话和那句“怕有天,突然就拿不出了”联系在了一起。

    像是把思绪又带回到原先的境况当中。

    她似乎又感受到男人曾经所经受过的那种伤感和无奈,以及隐约的无助感。

    心在不经意间被刺痛,疼意隐约蔓延开来。

    笔直地注视着凑到前头的男人,虽是一张大花脸,可此时的祝兴妍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满是无尽的心酸和爱怜。

    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步,祝兴妍抬起双,就把他抱进了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卷着轻柔的话语在他耳畔落下:“绩朋友,你怎么听话只听一半?”

    “嗯?还有一半是什么?”

    祝兴妍把人抱得更紧些,不留半点空隙:“就算你离家出走又怎么样?”

    微顿,她轻轻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很依赖人地着:“反正都盖过章了,就算是离家出走了”

    “也躲不过还是我家孩呀。”

    作者有话要:  以后有兴妍的绩朋友,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