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无措 “对不起”
姜如棠动了一下, 毫不意外没能挣脱,“松手。”
他像是在幼稚的较劲,“不松。”
她沉默了几秒, 别开眼道, “我不生气了。”
“真的假的。”他这么问着, 同时也松了力道。
姜如棠借机把手抽出来, 掀开被子下床, “真的。”
她其实也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他昨晚可能就是喝了酒的一句胡话, 却让她气了一个晚上还不算完,今天早上醒了依然是气。
刚刚那一口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他手腕上立马就有了个见血的牙印。
也许就是他的,把气撒完了, 也就消气了。
姜如棠去下面简单洗漱,出来时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刚找出根线给手机充上电。
他低垂着头回消息,也看不出什么。
她看见桌上还放着那盒药,微皱了下眉有些担心道,“还头疼吗。”
陈诀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不疼了。”
他昨天睡得挺足的, 这段时间都没好好睡过觉, 人的欲望已经降低到睡一觉都觉得满足。
姜如棠扯了两张纸擦手, “你去洗漱吧,待会儿出去吃个早饭,回学校。”
陈诀点了点头起身,“好。”
“……”
在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姜如棠想到昨天的事, 当时没问现在又提总觉得怪怪的。
她跟他并排走着,已经闻不到那股香水味。
再过条马路就到学校了,她最终借着等红绿灯的空隙问,“你昨天为什么发火?”
他一时没想起来,表情带着疑惑,“嗯?”
她提醒,“就是,在社团中心接那个电话。”
陈诀语气淡淡的,仿佛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陈彩萍大橘丢了,门没关好,没留意,它跑出去了,又成了流浪猫。”
姜如棠知道他喜欢那只猫,现在大橘丢了,她忽然也想不到能些什么。
陈诀叹了口气,没再接着刚才的话题,“你们社团那个文艺表演,你参加吗?”
她也不怕他笑话,如实道,“我不会,我就负责后勤跑跑腿。”
陈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就是那种,时候过年表演唐诗三百首的那种孩儿。”
可能她的气质过于书呆子,让他这一点猜的还挺准,姜如棠点头承认,“对。”
“唐诗三百首,别时候,我到现在都没背够三百首。”陈诀看着绿灯亮了,牵着她一起过马路,语气随意道,“我们家,就没学霸这个基因,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上大学的,还是靠的体育特长。”
姜如棠跟他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回了学校,没多久陈诀就被赵渊给叫住,他们在宿舍楼下告别,了再见。
陈诀去了射击馆,换了衣服和射击队的人一起进行日常训练,李教练转着转着走到他身后,停下了。
一般这种战术性沉默就是有问题,李教练半天没话,陈诀还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姿势不标准,或者穿着不整齐。
从上到下瞄了一眼,没有任何问题。
陈诀侧过头视线跟他对上,李教练抬了抬下巴,看向他手腕上的牙印,然后话里有话地拖长调子,“有些人啊,都大学了我不想多,私生活不要太混乱,影响不好。”
“……”
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混乱”的事都没干。
……
姜如棠忙着社团的事情,后勤留给她的都是些毫无技术含量的简单工作,但是又多又杂。
陈诀最近课多也抽不开身,在每天晚上训练结束后都会来跟她见上一面,或者她主动去射击馆找他。
因为两个人同时空闲的时间都在晚上,他们每次也不了几句话,尤其是姜如棠看他每天训练结束都那么晚了,明明很累却依然想逗她开心,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她也有些不忍心。
比如现在,他饿了想吃东西,结果到了地方坐在椅子上,菜还没上他往后一靠直接就睡着了,姜如棠就在对面看着,没忍心叫他。
直到店里的服务生端了菜上来,倾身提醒道,“这位同学。”
姜如棠没想到会叫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但陈诀皱了皱眉,还是醒了。
上头光照的刺眼,他微眯了下眼躲开。
服务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啊,对不起,还以为你醒着。”
陈诀笑了一下,“没事,不心睡着了。”
等那个服务生走了,姜如棠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提议道,“最近忙的话,你就不用来找我了,我看你这几天也很累。”
陈诀坐正身子,开始拆桌上的碗筷,“也不是天天这样,明天周六,只有上午训练,完事儿我找你。”
姜如棠还想再,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怎么?不想见我?”
她摇摇头,“没有。”
“……”
第二天早上天就不怎么好,果然半上午就下起雨,姜如棠没忘了和陈诀有约,难得今天他早结束,能有很多空余的时间,她还为此精心化了个妆。
约定地点在大学城一家咖啡厅,姜如棠正好去那附近订一批材料,联系完之后就提前到了店里等,一直等到了时间他还没来。
她想着可能是路上耽误了,也就没催。
姜如棠百无聊赖盯着外面发呆,忽然跟着伞的段一凡对上了视线。
段一凡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里面,原地站了几秒钟就从门口走进来。
他站着没坐,左右看了两眼,“在等诀哥吗?”
这个角度她只能微抬着头看他,“嗯,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下雨天。”段一凡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诀哥有伞吧?”
“嗯?”她顿了顿,“可能有吧。”
段一凡欲言又止,像是不想又不得不,“上次我和你完那些,你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吗。”
她如实道,“没有。”
段一凡点了点头,扭头看着窗外,“但他不能淋雨是真的。”
姜如棠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顺嘴问了句,“为什么?”
……
陈诀站在射击馆门口,今天出门早没下雨,结果现在看着外面雨淅淅沥沥。
老李刚才在里面又了一大段关于锦标赛的事情,所以拖了会儿时间。
他开手机,上面是姜如棠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棠:【我到了。】
陈诀回了句,【我马上到。】
他站在射击馆门口的雨檐下,伸手试着探了探雨。
就这点儿雨,淋着过去应该没问题吧。
这想法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紧接着脚就跟着迈了出去。
走出去还不到一百米,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陈诀,等等等等。”
他回头就看见赵渊着伞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你怎么先走了,也不问问我,我带伞了。”
……
姜如棠摸了下手边的咖啡,是热的。
当她看见陈诀收了伞走进来的时候,脑海中还想着段一凡刚刚的话。
陈诀一点雨都淋不得的毛病,是自从孤儿院出事那天才开始的,以前不是这样的。
孤儿院出事那回恰好也是个雨天,前后一联系,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
姜如棠刚想到一半就忽然看见他进来,自己身旁还站着段一凡。
这场面有点像她和他的好兄弟谈秘密不告诉他。
虽然不是密谋大事,但没告诉他是真的。
她微垂下眸子,这点儿心虚似是被他一眼识破。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陈诀伞放在门口,拍了拍衣服上几点水珠走过来。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但看俩人这表情,还真像是有事。
陈诀在椅子上坐下,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不咸不淡地问了声,“真有?”
段一凡没吭声,陈诀手指碰了一下跟前的咖啡杯,应该是提前就放在这儿了,温度正好。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勺子放杯里转了两下,觉得眼前这俩人组合到一起很稀奇,“我听听,你们俩能有什么事。”
姜如棠知道躲不过了,话时还是尽量避开那些刺激性的字眼,委婉道,“就是聊了一下关于你时候……”
她只出半句,他手里的勺子就磕在了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段一凡身上,“谁让你告诉她的。”
“诀哥,不是,我……”段一凡磕磕绊绊了半天,最后只呼出口气,,“对不起。”
陈诀脸色稍沉,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很冲,“段一凡,你吃饱了撑得吗,和她这些干什么?”
段一凡觉得自己在这儿也不是,不也不是,怎么着都是火上浇油。
段一凡犹豫道,“对不起诀哥,我先……”
陈诀微凛着眉撂下句,“要走就走。”
段一凡瞧了眼他们二人,最终没吭声地出去了。
等人一走,姜如棠和他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尴尬。
她手摸着杯子,单纯是不知道手该放在什么位置,就一直这么放着了。
陈诀没看她,也不话,手指捏着勺柄沿着杯转,这里面没加糖也没加奶,也不知道在转个什么劲。
一下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最终耐心耗尽,他松了手,勺柄重新搭回在杯壁上。
陈诀盯着跟前的咖啡杯,语气平静无波,“我过我都会告诉你的,就这么等不及吗,还去问他。”
她摇了摇头,“不是。”
他抬眼,漆色的眸子看过来,“那就是他主动和你的,为什么?”
姜如棠手指收拢,尽可能得准确,“因为彩虹去世了,抑郁症,自杀。”
陈诀沉默几秒后像是忽然听懂了,低下头闷笑了声,“所以呢,你们是怀疑我也有抑郁症还是什么?”
姜如棠没话,陈诀就当她是默认,又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她想了想,只记得个大概时间,“两周前吧。”
陈诀瞧了她眼,没再接话。
他不上这什么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只觉得有些沉闷和心酸。
她两个礼拜前就知道了,算算时间就是她那天在酒吧忽然哭着跟他,以后有事能不能告诉她。
他当时随便幌子应付过去了。
她心翼翼的,想知道,或者想知道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他,同时又怕戳到他的痛处,怕他难过。
这些天她应该也是纠结的吧,她的纠结一点也没比他少。
陈诀目光落在桌上又抬起,有些茫然,也无措。
姜如棠放下手垂在身侧,她也不知道今天本来高高兴兴的出门,怎么忽然就成了这种僵硬的局面。
虽然不是她专程去找段一凡问的,但还是阴差阳错,窥探到了一半他坚守的秘密。
都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从前。
姜如棠没有任何不能提及的过往,她从到大,没有任何秘密。
所以这会儿也不清楚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是什么感觉。
她悄悄看了一眼陈诀,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
两句道歉同时响起,另一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