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最新] 日子 “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走近, 陈诀在车里朝她招手,“哎。”
姜如棠以为他有话要,微弯下身, “嗯?”
陈诀忽然往前凑, 在她脸侧亲了一下又退开, “晚上想吃什么。”
这话问的无比自然, 姜如棠笑了笑微低下头, “川菜。”
她绕去另一边开了车门上车,因为他刚刚一直开着车窗, 现在这里面也一点都不暖和。
陈诀把车窗关上,关于下午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问,“吃哪家的。”
她随口了一家, “川上居。”
陈诀也没什么,到了之后姜如棠看见前台收银的地方是黄毛坐在那。
她记得这人以前是个厨子,学了一手地道川菜,她还吃过一顿。
黄毛坐在后面玩手机,抽空抬眼看见进来的二人,没个正行的站起来, “呦, 来吃饭。”
陈诀扫他眼, 伸手拿了份跟前的菜单, “怎么?”
黄毛摆着手把那本菜单拿走了,“不用看了不用看了,去二楼坐着吧,好吃的我都给上一份,待会儿也不用结账。”
姜如棠跟陈诀往楼上走, 两边的地上放着大盆的绿植。
她瞧了眼前面带路的服务生,凑近他耳边声,“咱们不用给钱吗,不太好吧。”
她前段时间和电视台同事来吃过,这个地段这个装修,菜品味道也挑不出毛病,吃一顿自然是不便宜的。
陈诀抬了下眼皮,轻笑了声,“这家馆子是我开的。”
她后知后觉道,“啊?”
“这几年有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投资理财那些我不懂,就拿钱开店开饭馆儿,可以算是给黄毛开的,食材进货和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是他在管,亏了我垫,赚了就分我点儿,生意好像也还行,目前没亏。”陈诀,“黄毛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收钱,所以偶尔替两天收银。”
姜如棠听着他,像是刷新了某种认知,以前她也不了解体育行业的收入,结果这么赚的吗。
她微微愣神,跟着走入了一个包间,包间内环境雅致,很有徽派建筑的风格。
等上菜的过程中姜如棠跟他闲聊几句,发现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上菜后桌上有一盘螃蟹,她没话找话,起了个头,“我很少吃这个,也不会剥螃蟹。”
“我帮你剥。”他放下筷子戴上一次性手套,不紧不慢的帮她剥。
姜如棠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让他多几句话。
她见他基本没怎么动筷,不好意思道,“你也赶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嗯。”他嘴上应着,但手里剥壳的动作没停。
结果到结束这一顿饭他也没吃几口,只顾得帮她剥螃蟹了。
也许是他心不在焉的太明显,出去之后沿着路走去停车场,旁边偶尔有人经过,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走的很慢,停顿片刻后,“我下午,去见那个心理咨询师了。”
姜如棠微抬起头看他,“她什么。”
陈诀到现在依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没丝毫的隐瞒,“我好像,是有心理问题。”
如果要追究起问题的根源,那就过于错综复杂了。
心理问题这几个字在她脑子里一晃,姜如棠睫毛也跟着颤了下,好像回到了当初大学城的咖啡馆,听到段一凡跟她,关于陈诀的从前。
也是从那天起,她和陈诀之间开始有了裂痕。
事件太过于相似,她仔细斟酌着语句,不想让往事重演。
陈诀也没问她在想什么,垂下眸子牵上她的手,“回家吧,我把从前没的,都给你听。”
“……”
挂钟指针指向八点四十五分。
陈诀完了从前没讲完的另一半,在孤儿院那个混乱的雨天,他和院长李淮之间的种种,以及自己下巴侧面这个疤是怎么来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她了。
姜如棠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他讲完这一切,很想安慰他,却忽然一句话也不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感觉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轻飘飘的。
姜如棠倾身抱上他,胳膊环在他腰间,声音不轻不重,似是安抚,“慢慢来,我们慢慢来。”
急不得。
明明都在聊城这个地方长大,她忽然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
当年他也才十四岁,生活怎么就不能善待一下她的少年。
她的头发蹭在他颈窝,痒痒的。
陈诀喉结轻滚,沉吟片刻,“我之前都不知道,如果我这问题好不了呢。”
他从九岁开始学射击,现在忽然退役了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干什么。
有人他在最光辉的时候退役,以后别人起来,也只会记得他的荣耀。
就算重返赛场也不见得能有之前的水平,反而让人感叹实力减退,不如从前,调侃世界冠军也不过如此。
可别人什么他好像都没听进去,只知道自己不甘心。
他不图名不图利,只有在射击场上他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两年前夺冠国旗为他升起,媒体拍照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红旗,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教练的热血感,家国大义不敢当,起码努力没有白费。
姜如棠抬头,伸手挡在他唇上,“不能这种话,能好,一定会好。”
他嗓音沉沉带着笑,“好,不。”
她头埋在他胸前,良久后开口叫了他一声,“陈诀。”
他应着,“嗯。”
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松开,从陈诀怀里退出来,“我们住在一起吧。”
……
姜如棠只有大学的时候住宿舍跟别人住在一起,出国后都是自己一个人住。
对于错过彼此的这四年,她忽然想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干脆搬到一起住得了。
陈诀发给她一个地址,是电视台附近的一个区,可以搬去那儿,上下班也方便。
隔天下午下班,她回家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就往那儿走,下楼的时候正想问问要不要和他一起过去,结果手机这个不给力的忽然没电,也就作罢。
陈诀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也没什么需要带,拿了车钥匙就准备走,乔斌从房间走出来,忽然问,“还回来吗?”
他随口,“不知道。”
乔斌像是欲言又止,“那你就这么走了?我住这儿?”
陈诀换好鞋抬头扫他眼,“不然留着给你当保姆?”
他连忙道,“不是,这是你房子,诀哥。”
“你住着,别把房子点着了就行。”陈诀偏头在门边矮柜上掠过一眼,伸手拿上车钥匙,“点着了也没事,我现在什么也不多,就房子多。”
话糙理不糙,乔斌默默看着他关上门,这拆迁户的生活,什么时候也能让他体验体验。
“……”
姜如棠拿着陈诀给的钥匙进了门,这房子应该很久没人来,刚进来有点味道得散一散。
她去开了门窗,才把自己带的那些东西拿出来整理一下。
整理到一半想起给手机充电,站起来刚要转身,就听见外面一道刺耳的声响,像是什么沉重的金属器械刮在地上。
她走出去瞧,正看见陈诀把门口那一堆杂物给挪开了。
他拍了拍手,扭头道,“怎么开着门。”
“刚开门有点味道,散一散。”她往后退了几步进屋。
陈诀进门后敏锐的发现这味道的来源,不是屋子里的霉味儿,是之前买东西随手买的空气清新剂就放这儿了,结果买回来才发现这味道这么难闻。
当时想扔,结果忘了就再没有想起来。
他拿上那东西放去门外,屋里的味道瞬间就淡了不少。
姜如棠看他两手空空就来了,“你怎么什么也没带。”
“我之前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东西都有。”他四周看了一圈,像是忽然才想起来,“忘了把大橘带过来。”
大橘,就是他当初喜欢的那只猫,好像是丢了的。
陈诀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解释,“后来有一次我去那个花坛边,听着有猫叫,我拍了拍手,它就出现了。”
这猫喂熟了,还是挺亲近人的。
见了人也不躲。
住在一起这种事情,缺什么东西想不起来,只会在用的时候发现没有,再匆匆忙忙下去买。
她平时也习惯买双份的,于是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自然而然的拥有了情侣款毛巾,情侣款牙刷,情侣款水杯……
在她又一次买进情侣款东西的时候,陈诀的电话了进来,像是提前跟她报备一下行踪,“我今天应该回去比较晚,和乔斌段一凡他们吃饭。”
姜如棠听到这个“他们”,估计又是十几个人。
她正在逛干果区,各种促销听着闹哄哄的,她凑近听筒,“好。”
电话刚结束,就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如棠。”
她回头,看见是唐年和赵渊。
赵渊推着车,里头放着满满的年货,他左右看了看,“一个人吗,陈诀在不在,待会儿叫他一起吃饭。”
姜如棠点了点手机,“他已经和朋友吃饭去了。”
唐年站在中间,左右各搂上一个,“那咱们一起吃。”
赵渊选了一家西餐厅,桌上摇晃的烛光把氛围烘托的很到位,三个人的烛光晚餐,这还是姜如棠第一次吃。
赵渊倒是一点儿不尴尬,一边吃一边这儿环境还不错。
中途唐年去洗手间,他顺着方才的话题道,“当年你和陈诀分手后,时间也正好是那一年射击锦标赛前,他状态不对,经常脱靶,却像是跟谁较上劲了似的,我看着他就是自虐式的努力,最终成绩也涨起来了,在那年锦标赛得了冠军,再到有天李教练告诉他选入省队,跟他学校各种离校手续怎么办的时候他都是点头,看着情绪也不高。”
“在他离开之前我们在酒吧,我‘陈诀,好久都没见你真心笑过了’。”赵渊叹了声,“当时他摇了摇头,‘赵渊,我不高兴’。”
这些陈诀没跟她提起过,关于分手前后那段时间他们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姜如棠吃完饭,目送唐年和赵渊这一对儿离开,冷风吹过来她缩了下脖子,没来由的,忽然就很想见他。
她没电话,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条消息,【陈诀,你在哪儿。】
C:【在景福楼。】
C:【要来吗,我也准备走了。】
陈诀喝了些酒,下楼没看见她,烟都抽完一根她还没到,顺势就坐门口台阶上了。
姜如棠走过马路,瞧见他又是提前坐在门口,和那年除夕一样,街上人不多,灯光绰绰,更显得他形单影只。
一想到他从前一直都是这样,居无定所下是乱七八糟的生活。
她既是无奈,也是心疼。
姜如棠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黑白格的围巾塔下来,微卷的长发散在脑后。
她微微低头朝他伸出手,像是某种坚定不移的承诺,“陈诀,跟我回家好不好。”
她从到大这么多年接受到的爱和温暖足够多,以后,统统都分他一半。
陈诀看着面前这只白嫩的手,脑海中倏地涌现很多年前的一些记忆。
当年他也是这样坐在台阶上,有个男人朝他伸出手,“陈诀,爸来晚了,来,跟爸回家。”
陈诀缓缓伸手搭上她掌心,她手指刚想收紧,就被他反手握住。
他站起身,一双漆色的眸子看着她,“这话可不能乱。”
她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光,让人避无可避,“我是认真的。”
“好,跟你回家。”
陈诀伸手抵住她的后颈,炙热的吻落了下来,上次跟他这句话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一次,这双手,他要牢牢握住。
她回应着他的吻,唇齿相贴,他像是天上的鹰,自由潇洒,却不知何处是归途。
入夜,姜如棠吹干了头发,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洗澡出来,大橘窝在她腿上,时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猫被陈诀养得挺好的,脑袋圆圆还挺胖,身上的毛也很顺。
姜如棠伸手摸了两下,大橘慢悠悠站起来,朝另一边去了。
它跳上跳下自己和自己玩,窜上茶几不心碰到一个杯子,玻璃杯砸在地上擦出声响,吓得大橘前爪后爪一起滑又火速逃窜。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陈诀就走了出来,瞧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问,“怎么了。”
她正想收拾,侧头看他,“大橘把杯子碰掉了。”
陈诀朝这边走过来,不紧不慢道,“我来吧,别把手划了。”
他捡起那几块较大的玻璃扔进垃圾桶,又去拿扫帚过来仔细扫了一遍。
陈诀头发还湿着,只是不往下滴水了,浴袍也是松垮垮套在身上,腰间的带子都没来得及系好。
他微弓下身时领口落下去一些,一道类似于刀疤的伤痕若隐若现。
姜如棠看了一会儿,就直接伸手轻微扯了一下他浴袍。
是道不的伤疤。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他道,“怎么弄的。”
陈诀拢了下浴袍,把那道疤重新遮住,他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就是,半年前那次。”
姜如棠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她不知道那些人还对他动刀了。
可能是她那会儿掏钱利索,根本没机会看见那群人把家伙亮出来。
她皱了下眉,“别的地方还有吗。”
陈诀怕她多想,不太愿意,但这么面对面站着也不好撒谎,半晌才张口,“背上还有两道。”
姜如棠想起在异国街头她余光里晃过的那一幕,看着站在灯下的他,“我那天但凡要是回头看一眼,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陈诀笑了声,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不怪你,都好了。”
姜如棠声道,“以后不能这样了,你要是真把这条命豁出去,我怎么办。”
他点头,语气认真道,“不这样了,还想留着这条命跟你过日子。”
光在他脸上下阴影,半湿的黑发垂在额前,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出来,唇色也比平常要更红一些。
像个蛊惑人心的男妖精。
她看着他的唇,凑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他强势的吻迎了上来。
他的吻很重,似是二人这个姿势让他觉得不方便,陈诀抱起她往旁边大理石面的装饰柜上一放,吻从她唇上蔓延至颈间。
姜如棠圈着他脖子,在他抬头时吻上他微凸的喉结。
那点湿软的触感让他僵了一瞬,墨色的眸子微垂,嗓音沙哑低沉,带着轻微的喘息,“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她好像知道他喉结处最敏感,专门使坏又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