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山匪
马车疾行不停, 凉萱左敲右探地终于从凉悯生口中得知他们坐上的这辆马车早已驶出王城,并在路上日夜不休地跑了两天一夜。他什么话都愿意与她了一两句,可就是对他的最终目的地闭口不谈。
见她频繁外望, 凉悯生收紧的直接松弛下, 瞧她的希望落空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快感,那感觉叫他着迷。眉峰上扬,他胸有成竹地开口提醒道:“莺莺, 别看了, 他不会来的。”
“你怎么那么确定?”凉萱不信,硬是要扒着窗子往外探出头去, 马车后面只有车轮碾起的秽土扬舞在空中, 她什么也看不清,更听不见。
“你?”凉悯生量着她, 先时眸子燃起的阴沉已归于平静,他还是乐意为凉萱营造一副假面的,“莺莺已经不愿将我当哥哥了么,连个称呼都要拿去?”
来也可笑, 他争了那么久,竟然连个称谓也要被夺去,实乃失败至极。
凉萱意有所指道:“是你先不将我当妹妹的。”
“看来你那位好情人教了你不少东西。”凉悯生幽幽道, 两人既已到了这一步,他早不在乎她对他的态度了, 他只要凉萱这个人。有了人才可以谈心,更何况他还有同心蛊,他是不会输的。
“他是我夫君。”凉萱觉得他的话刺耳,纠正。
“你夫君?”凉悯生嗤笑一声,斜着眉眼甚是不屑, 对凉萱出口的话不由得带上了冷嘲热讽,“你还记得你曾经过的话么?”
“什么话?”
“你你日后想要嫁给哥哥这样的男子,如今哥哥愿意娶你,那你为什么又不肯了呢?”
凉悯生还记得她自己喜欢哥哥的模样,像极了知慕少艾。他心中怀恋,一心只想回到逝去的曾经,没有外人侵扰,也不会有人插足。
见凉悯生又论到那个死结上,凉萱早憋了满腔的话,“莺莺以为哥哥对我根本就不是男女之情,我亦然。曾经的我身边只有哥哥,自然便依赖哥哥,对这个世道的认知片面,少有了解,更是不识得多少有趣生动与往昔所见不一样的人。哥哥往日一心读书哦,想必也是这样。我们相依为命,正是因为待得太久哥哥才会混乱了自己的判断,若是哥哥见过比莺莺更好的女子,是再也不会有此执着了。”
“你就这么确定?”凉悯生看着凉萱绞尽脑汁编出言辞来服他的认真样,嘴角不由得勾勒出微妙淡淡的笑意。
她未曾了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丝毫没起过探寻之心,得如此言论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理得。来凉悯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失去凉萱,他便认定了那为爱。
凉悯生没有戳破她的话,而是顺着道:“或许你得有理,可同为男子,你那夫君见了各色的莺莺燕燕也对你不再执着,那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他不会的。”凉萱肯定道:“哥哥你们都是读书人,我相信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哥哥也只喜欢你啊。”凉悯生将话给圆了回来,凉萱垂眸哑然不语,她方才是想她相信哥哥若是有了钟情的女子是再不会去招惹旁人的,她是相信凉悯生并非一个滥情多情的人,而非是那种意思
“我的莺莺看来真的如往日不一样了,哥哥还真是惊喜。”凉悯生感叹道,她现在话当真是一套一套的,哪里还是那个只会躲在他身后的乖懦妹。
若是凉萱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无端叫人渗得慌。
可惜她没看,只听了凉悯生的话随即沾沾自喜道:“真的么?阿珩他教会了我好多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哥哥,我似乎已经离不开他了。”
“以后哥哥也会遇见这样的女子的。”她续声,仍想对凉悯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话后是良久的沉默,凉悯生心想:可惜来不及了,这话来得太迟,自从他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闹翻之后,什么都算迟。于那时的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只有他那个捡回来的便宜妹妹如初。
自那时起,他如野藤肆虐生长的感情便收不住,也收不回了。
“哥哥不求以后,我只求现在。”凉悯生软了语气对她道:“你看得再久他也不会来的,这条路我在来王城之前便已走过五六便,连车马的速度与王城的警戒全都算好了,待他们发现时你我早已奔驰走远。哥哥在路上设了几路障眼法,他很难找到你的。”
那晚与他们一起出城的有三路马车,都奔着天南地北不同的方位去了,他若是想寻人也知得分散兵力,少了追捕的士兵卫队,他们夭夭逃之,行路便会更快。
凉萱听得心惊,她从不知道凉悯生竟然还会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她原本以为他是一时起意,没想到是蓄谋已久。
“哥哥,我想与你个赌。”她故作镇静,跳开了她不想面对的这一页。
“赌什么?”
“我想同你赌阿珩他会不会来。”凉萱道:“我要是赌赢了,我希望哥哥可以放下执念,日后娶妻生子过平安喜乐的自在日子,不要再自苦,莺莺不值得哥哥如此的。”
“这么为我?那你赌输了如何?”凉悯生应声。
“我不会输的。”
“莺莺你知道哥哥抢你出来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凉悯生话尽于此,想来他若真是输了,待到萧泽珩找来时,他离死期也将行不远,毕竟他早想杀他。
王君取走一条人命何其简单,权力与美人向来难以两全,他怎地就想这么贪心,两者欲兼而有之呢?
“不会的,你是我哥哥,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伤你的。况且阿珩他早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哥哥。”凉萱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忙道。
“那在你心里是他重要还是哥哥重要?”凉悯生突发奇想地问,见凉萱不作声,她心底的答案昭然若揭。
事到如此,他也难得计较只喃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泽珩想杀他,他亦是如此。他们其中必有一伤,唯有她夹在中间,谁也不想叫其受伤,谁也想其好。
凉萱正琢磨着他话中的深意,马车忽然停下,她身形不稳晃了个趔趄,凉悯生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她,皱眉对车外的马夫道:“何故?”
喘气声能听见,可外面久久没人应声,凉悯生挑开帷幕远眺,车马外原来是一群带刀的山匪,那马夫已经被飞来的流矢给钉住了衣裳,吓得浑身哆嗦,哪有话好。
凉萱正要探出头来,被凉悯生给按了回去,以目示意。而他自己独自下车,和眉善目地问着似沙石滚落流动前来的山匪,“不知诸位拦在下车架作甚?”
匪窝里的一个喽啰直接道明了意图,想来是经历得多了,话甚是理直气壮,“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钱么,倒是好。”不过凉悯生奇怪在这条路他走过五六遍,从未在这一带听见过山匪传言。倒是他为其余车马挑得另一条路专门定在了一处匪窝上,意图绊住追捕的士兵,难不成是
他温和有礼,读书人的气度在其周身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知诸位是从哪里来的,蒙山此地在下可从未听过有山匪存在,莫不真是时运不济。”
若在蒙山他并不心虚,与萧怀瑾约定好的接应算算时日应当快来了。
“蒙山?”其中有一人话道:“这位书生,你可是搞错了?这里可是凉山,蒙山可是得往南走呢,咱们这边是北边。”
完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果然是读死书的呆子,连个方向都不识得。
凉山?凉悯生眉间皱起,如此只能是他们从河道里上岸后换衣裳时被巡城卫兵惊扰慌神间上错了马车。
“既然如此,那好,不知道各位好汉想要多少银子才肯放我离去呢。”
山匪将他的马车围住,两方相距不过几步之遥,一人策马从众人中出,旁人见了他都恭敬地唤一声:“大当家。”
来人正是这山头里的山大王张烨,他不久前寻了一位压寨夫人,好言好语地终于将人哄得愿意同他成亲了。他这人生的也不耐,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唯头上背着山匪的恶名,以至于人到了二十七八的年纪,连姑娘都还没碰过。
好不容易碰着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偏巧他那未过门压寨夫人爱财的很,硬是要他给寻出一件宝物来才肯摆摊,不然想都别想。因而本是沉寂了十多日的山寨拔营而动,只要是从这过路的,都要从其身上搜刮出一点油水来,谁也不例外,可谓是雁过拔毛。
有的过路人身上实在是没能拿出些东西来的,便让其在寨子里做了苦力,得等他婚事结束后才能离开。
张烨见凉悯生是个书生扮,料想他身上也没多少钱,扯了缰绳便道:“我可以不要你的钱,但是你必须同我上山寨。”
他们这群山匪不杀人不放火,只干抢劫的勾当,劫他人富济自个贫,坏是坏,可还算有人性。
张烨会读书习字,但是土匪做的年岁渐长,再好的文化都给磨没了。他那夫人不仅爱财还爱才,与她的成亲礼上还得多些文墨沾染才好。
“在下有急事在身,可以许给诸位银两。若是觉得不足,我便写信差家中人送来,然而急事在身委实在是不能再此多逗留片刻。”
“是吗?”张烨不通情理道:“既然如此,那人也要,钱也要。”
“来人,带走!”
凉萱在马车中听了两人的谈话见他们要将凉悯生抓去山上,连忙从车中下来,她嘴上可以狠话,但心却不许。
凉悯生见她下来,沉声稍有呵斥:“谁让你下来的?”
“哥哥,我”凉萱知道自己冲动行事了,可她是担心。
“呦,还是个美人胚子,正好给我家夫人做粗使丫鬟当当。”张烨策马在凉萱周边走了两圈,凉悯生想将人拉倒身后挡个结实,却被他用长.枪横拦住。
他瞥向凉萱,日光下她腰间的玉佩光泽晃人眼,尤为吸睛。张烨甩腕回枪,直身坐在马上回手用那尖.枪挑起她身上的玉佩,轻叹道:“果然是个好东西,我要了。”
这东西交给茹沁,她一定会答应和他成亲了。
“不行,那是——”锋利的银器勾走了她的玉佩,凉萱慌乱不已,那是阿珩为她挑的玉佩,是不能给别人的。
凉悯生断她的话,“如此能放我们离开了吧?”
“不能。”张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