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型,就那一点伸腿都嫌迈不开的地方,她缩进去仿佛把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块,何秀秀难受地扭也扭不开,憋屈得像个鹌鹑。
可某人倒好,径直走到桌旁,看也不看一眼底下,顺势坐稳,直接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他话音刚落,何秀秀也顾不上挣扎,赶紧寻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悄悄偷听起来,万一是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还能早做准备。
回话的男子是跟在蓝绪身边的护卫,名叫诸华,为人正直,行事还不懂得变通,那一头死脑筋的个性简直和蓝绪如出一辙,何秀秀先前还没猜出来,此刻听他开口就瞬间反应过来了。
“属下该死,没有办好大人交代的事,我等十余人,还不乏几个身手不错的将士,但无一例外,都扑了个空。不仅如此,还……草惊蛇,暴露了身份,此时对方想必已经加强了戒备,下次再想上去,极有可能是难上加难。”
就知道会是这样,那群酒囊饭袋的草包,在舒适圈待久了,连花拳绣腿的本事都磨没了。
蓝绪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单手揉揉酸胀的额角,沉声道:“你不必自责,我心里有数,本也没指望那些家伙能舞刀弄枪真干出个功绩,不过是一群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诸华抬头望他一眼,斟酌着:“我们也不算是没有收获,齐码知晓了对方的位置,这山上再大,他们再躲,也总归逃不过那么一片地方。”
“再这天气愈发冷了,他们要想继续过日子还是得下来置办东西,只要守卫有所松动,就不怕挖不进对方的老巢。”
得容易,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哪一次能彻彻底底剿灭这帮山匪,年年派人,年年纷争,皆吃闭门羹,撼动不了对方分毫,加之最近出现的这档子事,更是让百姓对朝廷失了信心,蓝绪每日焦愁,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要剿匪就得出兵,可他手里没有用兵之权,呈上去的折子又回回批复不下来,再江南两道本就富庶,少有战事,圣上自然也不会投入过多关注。
故而现任总督上位以来,不重操练,重享乐,军事守备日益松懈,出了事瞒着拖着,加之朝廷内部的大员助其藏着兜着,便是蓝绪也完全没有办法。
他要想去外地借兵,一来没有凭证二来没有权利,最后还要冒着被弹劾的风险,若是官职丢了也就罢了,关键在于这么些年的努力,事倍功半,哪怕走了,他也觉得不甘心。
“算了,再想想办法,太子如今放权在际,我们没有可以依靠之人,不易轻举妄动。”蓝绪摇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至于其他的……先暂时安抚好她们的家人,就一有消息,我们会全力营救。”
“属下明白。”诸华颔首应下,但见蓝绪似乎面色不虞,立刻关切问道:“大人可是最近太过操劳,累得很了?你又何苦至此,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也不能失了你这个主心骨啊。”
蓝绪轻笑一声,“无碍,这点事击不垮我,只是想到那些失去家人还被迫掳去山寨受辱的女子,她们才是一刻都等不了的。”
他到此处,忽的脸色骤变,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嘶哑着半天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呃……”
诸华察觉不对,忙道:“大人怎么了?”
蓝绪先给他一个手势,示意不必惊慌,再接着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与某人斗智斗勇。
他方才是被何秀秀大胆又荒唐的举动给吓的,只因自己不心低头朝下一瞥,看见她正攀着他的双腿想要爬起,脑袋好巧不巧拱在他的胯。部,那姿势要多香艳有多香艳,他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刚刚的反应也全是因为如此。
何秀秀原也不想如此,可她实在憋得不行了,蓝绪的腿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既要躲过他的无意触碰又要时不时换个姿势缓解僵硬,这么艰难的举动在底下根本施展不开。
她本想着等两人完再出来,奈何蓝绪压根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她按奈不住又一时气急,所以才冒险想要探出头来。
不过脑袋还没冒出桌沿,就被一双大手给按了下去,接着上方蓝绪的声音传来:“无事,坐久了难免腿抽筋,刚刚有些难受,现在已经大好了。”
“那便好。”诸华送了口气,“大人你一向公务繁忙又久不活动,的确容易染上这等腿脚酥麻的症状,不过怎么着也应该安排个丫鬟随时守在身边,哪怕偶尔揉揉双腿,或者让大夫开开调养的汤药,也好过自己苦苦撑着,你总是不把自个身子放在心上,等哪日调回长安,夫人知晓了,还不得责罚我等。”
诸华这啰嗦的毛病真是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变,何秀秀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戳戳蓝绪的腿,用嘴型告诉他:快点!
蓝绪轻咳一声,一边去挡何秀秀的手,一边对着诸华道:“我明白,只是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去忙正事,我这里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不与你多话了。”
诸华点点头,可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开口,他见蓝绪眼神好像不太对,时不时地瞟向下面。
下面?
他疑惑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言的秘密,于是凑上前还想再问问,却被蓝绪厉声呵住:“你怎么还在这儿。”
诸华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见大人你老是心不在焉的,便想问问你是怎么了,若是还有何吩咐,只管告知我等,不必什么都藏在心里。”
何秀秀早在听见诸华靠近的脚步声时便慌得立马跃头而起,但蓝绪眼疾手快又把她按回到底下,她在最后一刻潜意识里抓住他的衣摆下角,不料手上劲儿太大,扯得蓝绪半个身子往桌边撞去。
诸华急忙赶去想要搀扶,蓝绪倏地竖掌止住,他堪堪坐直身子,稳住心神,咽下一口恶气,面上不动声色道:“无碍,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误闯了书房,逮着人就咬,方才吃了点亏,预备等会收拾她。”
“是这样啊。”诸华憨厚一笑,“我以为你抽抽了,是什么症状发作,还想叫大夫来着。”他摸摸后脑勺,嘿嘿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你暂且退下吧。”蓝绪咬着牙应付着上面,又要憋着气对付下面,某人简直荒唐,手快触到他某个不可言的位置了!
诸华点头道是,继而利落地转身。
蓝绪瞬间松了口气,他垂眸往下看,何秀秀正趴在他腿上,乖巧又痴痴地望着他,她脖子伸得老长,蓝绪甚至可以看见她修长脖颈下的精美锁骨。
他呼吸一滞,还没开口,诸华冷不丁地又转过身来,“大人不对啊。”
蓝绪惊出一身冷汗,把何秀秀死死按在自己胯。间,他牙齿颤,强装镇定问道:“怎么了?”
“明明还未到春天,猫儿怎么就到处乱跑了,我觉着不对劲,你应该让仆役仔细搜查,不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于你,故意使计,猫儿来历不明,万一再沾染点什么难以根治的病症,借挑逗的功夫传到你身上,可不就是为时过晚了。”
猫的诱惑?这都什么跟什么。
蓝绪实在佩服诸华神一般的思维,竟连这等方法都考虑到了,他颇为欣慰地点点头,继而潇洒地挥挥手。
“我知道,等会儿就让人把她扔出去。”他几乎是憋出的这两句话,因为何秀秀拼命挣扎,不心抓住了他的要害……!!
“好,属下这就先退下了。”诸华总算满足般道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刚走,蓝绪顿时火烧眉头般从椅子上弹起,何秀秀踉跄着扑倒在地,好半天才艰难爬起。
她一站定,蓝绪就啪的一下转过身,看都不看她一眼。
何秀秀气急,“你什么意思,不拉我一把也就算了,还这么嫌弃。”连个眼神都不带甩的。
蓝绪也想啊,可他的确有难言之隐不可道明,总不能是自己支起帐篷有了反应,那还不得被某人指着鼻子笑话,到时候起飞的就不是他的那处,而是她飘飘摇的少女心事。
他背过手,假意看着窗外风景,沉声道:“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无故跑进别人的书房,还指望着我对你客客气气不成。”
何秀秀立马气势焉了一大截,撇撇嘴,歉然道:“对不起啊,我是被太阳迷了眼,这才不心摸到你书房来了,下次不会了,下次晚些时候再来,不叫你发现就是了。”
“你……”蓝绪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忍不住转过身要与何秀秀讲讲道理,可刚扭了下腰,又觉不妥,忙转回去,嗤笑一声道:“你很闲么,整日往人府里钻,哪家的大姐像你这样,根本毫无规矩可言。”
他一完就又后悔了,想到自己偏重的语气,不知何秀秀听了会不会难过,但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哪能那么容易收回,他为了面子还故作高傲地仰起头,淡定地瞧着书架上的藏书。
何秀秀被他冷漠的语气和做作的样子气得当场要跳起来,但为了某人所的规矩,复又忍住了,不咸不淡回了句:“规矩是人定的,你嘴里的规矩你了算,我这边的规矩你管不着。”
她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便撒开脚丫子跑了。
但不解气,又折返回来捶了他一拳。
蓝绪被他暴力输出,震得手都麻了,咬咬牙只敢在后面追骂一句“死丫头”。
何秀秀从书房跑出来,直接拐进了听雨筑,但没见着嘉回,只好利索地爬上梯子,翻过墙,回了自己的屋。
七夕正坐在院中与春晓一起剥栗子,忽觉一阵凉风从耳后掠过,接着就是何秀秀逃也似的背影,她惊得嘴巴都可以塞进两个栗子那么大,接着瞪圆眼睛,侧头问春晓,“何姑娘是被鬼追了么,大白天的怎么慌成这样。”
春晓耸耸肩,手上动作依旧快个不停,只是半抬着眼皮,一脸见怪不怪地道:“老把戏了,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场,主子们之间的情趣,我们哪能知道。”
“哦。”七夕眨眨眼睛,捂嘴一笑,转而把腿上的簸箕搁在地上,拖着矮凳移步到春晓身边,好奇问道:“何家姑娘与郡守大人都有些什么故事啊,你给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作者有话要:
何蓝CP是搞笑担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