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他朝她伸出手,眸子里盛满了温情。
嘉回呢喃道:“去哪儿?”他刚刚还让她好好在屋里待着,怎么这会子又要催着她出门了。
“随我来就是。”宴绥上前一步拥住她。
“可你不是……啊……”嘉回尚未完,宴绥就一个用力把她扶上了马。
身体骤然脱离地面,还是在不熟悉的马背上,嘉回胆颤到丝毫不敢乱动。
宴绥在这个时候翻身上来,轻松把她圈进怀中,再扯过她面前的缰绳,低低笑道:“殿下别怕,你只管好好坐稳,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到一点颠簸。”
他挨着她好近,他的声音就飘荡在她的头顶,她甚至还可以感受到他笑时胸膛的颤动。
嘉回觉得又逼仄又羞赧,可还不等她多想,宴绥就一夹马腹,大呵了一声“驾”。
马儿瞬时如离弦之箭奔跑开来,嘉回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再次发出惊叫声,她知宴绥定是会笑话她的,而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于胆。
她越是强忍着,宴绥却仿佛是来了恶趣味,非得加快速度策马疾驰,嘉回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整个缩成一团退到他怀里,宴绥终于稍稍减缓速度,慢了下来。
风卷起两人的衣角相互交|缠在一起,马蹄声踢嗒踢嗒持续响彻了好远。
他拥着不明所以的嘉回,一路往城西而去。
——
二人最终在一处医馆门前停下,宴绥先去将马匹拴好,回来时忽被嘉回用力拽住胳膊,“你受伤了?”
他安慰似的朝她笑笑:“我身子一向康健,反倒是殿下你时常感觉不适,今日幸得有空可以前来,我们便让大夫替你好好诊诊脉。”
原来只是请个平安脉,嘉回还以为他有什么隐瞒的病症,暗自松了口气,跟着他一道入了内。
胜安堂是江宁城里的老店铺了,人气好,名声响,纵使位置偏僻了些,也丝毫不会影响老百姓们看病的热情,虽已近午时,但药铺内还是人头攒动。
柜台处的药童根本忙活不过来,客气跟两人了声招呼便又继续干着手头上的活计。
城里的女医师不多,胜安堂独独占了半成,这也是宴绥选择这家店从而带嘉回来的原因。
他随意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排着队等待抓药的病人,却不见有大夫现身看诊,于是便把随身长剑往柜台上一搁,面无表情道:“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药童头也没抬:“掌柜的在忙,您请稍等……”但话还没完,就听见一道刀剑出鞘的刺耳声音,他慌张间抬头一望,锋利剑器泛起森冷的白光。
药童咽下一口唾沫,忙不迭地跑到后面去请人了。
约莫一盏茶后,掌柜的才姗姗现身,来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姓林,擅长治愈女子间的体己病症,见到宴绥,只是往他腰间一觑,便得知他有着出自官家的身份,一时不好惹恼,赔笑地领着嘉回往内室走去。
又误判了两人是夫妻关系,还回过头对宴绥道:“这位郎君,你不妨也过来听听,好了解了解自家娘子的身子。”
听到这话,嘉回险些一个趔趄滑倒在地,她扯过林掌柜的袖子,尴尬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无妨,我都懂。”林掌柜抢答道,完事还拍拍嘉回的手,大有一副我是过来人你们骗不了我的样子。
嘉回汗颜,只好抿抿嘴,没再过多地解释。
也罢,索性这里无人会认识她,就当是个玩笑好了。
两人在前头你来我往,宴绥在后面暗自偷笑,但也尽可能的保持着面不改色,撩开门帘,随二人进到了里头。
女子看病有时需得稍稍遮掩,林掌柜便备下了这间看诊室,又因直接来的娘子不多,稍显体面的人家直接请了人入府,普通点的人家又不愿意花这个钱,所以大多时候都空了,她刚刚在后面熬药,不是药童火烧屁股似的唤她,她也不会亲自过来接待。
但瞧嘉回衣着气质皆不凡,林掌柜便知她是非富即贵了。
寻常的望闻问切按程序走了一道,林掌柜提笔开始写着方子。
室内一时落针可闻,隐隐还可闻见外头药草的清香,宴绥却在此刻拧紧了眉头,颇为不悦掌柜的这番淡定做派。
“她可有何不适?掌柜的怎么只顾自己书写,闭口不谈病人的症状,那我们又怎知回去了该如何将养。”
林掌柜笑笑:“郎君莫急,您家夫人身子还算健朗,我之所以还未话,其实是有那么几点要嘱咐的。”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再摊上这么一个宠妻如命的,那可真是三句不离自家娘子。
嘉回尚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袖,听到掌柜的话,错愕般抬起头,见她神色又不似太严肃,纠结着才问道:“大夫,我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的病症?”
“倒是没有那么严重。”林掌柜刚好写完方子,撂下笔,对着纸张吹了吹,觑了她一眼,笑着递给宴绥,“郎君可以去外头抓药了。”
宴绥接过纸,却是站着不动,他还想着掌柜的方才所,算留在这儿继续听听。
“气血亏空则会导致信期紊乱,信期乱又多必寒,你体寒畏冷,每月许来是要熬几天的。”林掌柜慢慢地。
末了又问嘉回:“你的癸水是否还正常?这个月又有几日没来了?”
嘉回双颊一瞬间转红,支支吾吾才道:“有……有几日了。”
林掌柜淡定的轻叩桌面,这般的情形她见得多了,“那为何不早日寻个大夫看看。”
“我……”她原本也是想的,可这事私密,让她如何好意思开口。
嘉回把头低到了尘埃里,林掌柜知道她是女儿家害羞,便把目光投向边上的宴绥,“你这个做夫君的也不知道?”
宴绥:“……”他又如何能知道这个。
两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林掌柜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事关女子的终生,若是调养不当,以后恐会难以致孕,你们年纪轻不上心,再过几年,怕是烧香拜观音都没得法子。”
得嘉回更尴尬了,宴绥也是冷不丁一窒,他只是带她来随意瞧瞧,怎么就扯到孕事上了。
林掌柜再问:“你往常的信期是多久?”
嘉回嗡嗡道:“每月初十左右。”完她又低下了头,宴绥也在一旁干咳了声,然后移步走到窗边。
林掌柜了然地点点头,重新扯过纸笔开始写着方子,一边写一边提醒着嘉回哪些需要注意,完了不尽兴,又扯着嗓子唤宴绥:“郎君可也听仔细了?”
宴绥后背一僵,茫然似的道了句:“嗯。”但林掌柜分明瞧见他的耳尖红了又红。
“那便行了,拿着方子去柜台抓药,吃完了再来铺子找我瞧瞧。”林掌柜看着二人,似笑非笑道:“不过不兴领兵带器的,我这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威胁不到你俩。”
她的是方才宴绥亮出长剑吓唬药童的事,那孩子年纪,受了委屈直接上她这儿告状来了。
嘉回尴尬地笑了笑,跟掌柜的道完谢,忙提上裙子跑了出去。
等拣完药,宴绥也出来了,两人对方才的一切只字未提,静静地走,一前一后,互相都没有话。
回去的路上见到日头正好,幼童欢喜笑声传遍大街巷,嘉回的心绪也跟着越飘越远。
她想到大夫的话,心里也在暗自的窃喜,夫君这个词对她来还是太远,但如果是宴绥也好像不是不可以。
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待要触及到他的视线,又慌忙之间移走,假意去看旁边的风景。
宴绥还在回忆着大夫方才的叮嘱,要记住的事项太多,他不得不仔细在脑中梳理清楚。
一时之间竟把重要的事都忘了,只是跟在嘉回的身后,木讷又寡言地走了好久。
离城中越近,越能感受到街市上的热闹氛围,马而过的少年郎比比皆是,还有坐着牛车赶集的乡下妇人……
又一名农夫赶车而过,宴绥这才想起栓在城外的马,上前急急道:“殿……”因周遭行人过多,他又唤了个称呼:“娘子等等。”
嘉回转过身,纳闷道:“怎么了,这么着急,可是掉了东西?”
“忘记牵马了。”宴绥急忙解释:“都是我的错,害得你走了这么久,我这就赶回去把马骑来。”
他完扭头就要走,嘉回忙叫住他:“你别回去。”
她不想骑马,也不觉得累,反而还很享受与他一起漫步在街头的自由感,今日难得出一次门,她不想那么快就被送回府。
“我……我不想骑马,你也先别回去,就陪我走走,等会儿再去也不迟。”嘉回努力找着借口。
宴绥却看了一眼前方,长路漫漫且难以望到尽头,他心疼嘉回娇弱的身板,沉声道:“后面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确定吃得消?”
“能的。”嘉回答应得干脆,“我体力本就不差,走这几步当然扛得下来,又不是深闺中的金丝雀,没那么……纤弱。”
这话的可信度显然不高,到最后她自己都不敢直视宴绥的双眼。
罢了,他又怎会忍心拒绝,只好道:“那走吧,正好今日赶上大集,我也得了空可以陪娘子逛逛,下次许是再难有此机会了。”
嘉回一时惊喜交加,忙不迭地点点头,扑闪着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指着对面那条最热闹的巷子,道:“我想去那儿。”
作者有话要:
跟审核斗智斗勇了一整天,我终究还是输了。
jj现在不仅脖子以下不能写,脖子以上也同样要被封!
狠狠的em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