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上色 再次给他涂色,安排上!
乌云密布, 风声瑟瑟,两人长衣流连紧挨,夏风吹来, 衣衫偎依, 飘飘而起。
钟醉起身, 瞧着身旁一动不动的仙子, 忍不住俯身上前:“你为什么不动?”
动?怎么动?往哪儿动!
禹贡复杂望向他,末了, 又扭头瞥过去,不看他。
梅花未开, 钟醉低头瞧着躺在地上的仙子, 一眨不眨, 鼻尖似有暗香浮动,他扯扯仙子衣袖:“你怎么不看我?”
禹贡敷衍:“不好看。”
“胡。”钟醉曾听灵谷娘娘过, 他是他们这群做种子里最漂亮的妖精, 而且,仙子曾经也夸他漂亮。
一双白皙的手捧上禹贡的脸,他又再次俯身上前, 低头瞧着仙子, 只觉得这个视角的仙子很不一样。
阴影覆盖禹贡身上,视线前的大片身影被遮挡, 她抬眸,对上钟醉那双醉人的漂亮眼眸,拂手上前,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眼角,忍不住摩挲。
“你这双眼睛……”禹贡神色微顿。
钟醉被仙子主动触碰,身体酥麻, 反应慢了半拍:“怎、怎么了?”
“应该涂成湖绿色。”她愣愣在原地,忽然想到今早钟醉起床时的妖怪原身,的一只,身体呈现微粉状,眼眸颜色……好像就是湖绿色。
钟醉双眸微弯,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眸深处互相倒映彼此。
忽然,钟醉身子一僵,毫无防备,又变回原型,巴掌大的人顿时没了支撑,“啪唧”一声落在禹贡肚子上。
他双眼亮晶晶,跳下来,走到仙子视线范围内:“你看我的眼睛。”
淡淡的光线下,湖绿色的眼眸瞧着人温柔又缱绻,禹贡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蛋,白嫩的皮肤顿时浮现淡淡微红,眼眸因着生理原因蓄着一层水亮的雾气,漂亮又勾人。
“这颜色是你涂的!”钟醉不在意仙子是否戳他脸,反而反客为主,两只手抱着伸过来的手指,不松开,出这话时,还特别费力把脸凑到手指跟前,标明方向。
钟醉身上的颜色在逐渐变浅,他也意识到了:“这是你用白玉浩笔涂得,但现在好像……掉色了。”声音软糯糯。
禹贡沉默,这妖精还会掉色。
听到钟醉话,她没意外,这事的确像是她会做的,下意识用平淡的语气:“那我还挺会玩的。”
一道幽怨视线朝她看来,禹贡不知道想到了哪茬,颇有兴致戳了戳他的脸:“要不,我再给你上一次。”
隔着墙听得宫女和太监被禹贡这话惊得脸红:这也太猛了!
钟醉拒绝:“不要,你这是耍流氓。”
被拒绝的禹贡也没灰心丧气,用手指逗弄的钟醉,懒散又冷淡:“就稍稍上个色而已,不要这么气。”
钟醉耳根子软,当下晕晕乎乎,仙子一般话都是两三个字的词组,很少和旁人一长段话,更不会用这种稍稍软下来的语气话。
实际上,禹贡的语气并未有任何变化,出的话,若是在旁人听来,定会觉得这理直气壮地欠。
但钟醉听不出来,还被哄得晕头转向,脑袋一点一点,同意了!
禹贡双眸一亮,将钟醉藏在袖子里,带他出了梅园,随后开始准备材料。
走在路上的钟醉反思,深深觉得纵容仙子不对,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问题所在,最后只能深沉总结,仙子好会蛊惑妖心!
中午,望着饭也不吃,拿着雕刻工具不知道在雕什么东西仙子,钟醉叹气。
再又一次钟醉叹气时,禹贡放下锤子问:“叹什么气?”
浅浅的金色阳光下,钟醉坐在桌子上,眼眸担忧:“我爽约了一个人,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稳定,出去找人是个问题。”
“那个人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钟醉情绪低落,不能暴露给别人。
“所以?”禹贡瞧着钟醉,淡淡问。
钟醉站起来,迈着短腿移到她跟前,站在桌子上问她:“可不可以帮帮我。”
禹贡陷入沉默,随手招来侍女,吩咐下去,是南伯候嫡子在她这里。
秋香点头,在离开时,忍不住看向宫殿里面,除了桌边的王姬殿下,并无他人,所以那个什么伯候的嫡子真的在这里吗?
一直监视殿内动静的侍卫拦下秋香,询问殿下安排,秋香告诉他,但侍卫听了脸色一变,拦下秋香,待禀明主子后,再下达命令。
秋香怕极了,连忙点头。
得知这消息的禹胡煜胡茬都没刮,抬起脸阴郁道:“你她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都有男宠了,就不能消停会儿。
眼下正是和修真交接的关键时候,他不容有任何岔子。
更何况,他才刚让南伯候一家下了昭狱,眼下又故意传出与他们一家暧昧的消息,这到底谁脸,不言而喻。
禹胡煜心情不好,让侍女闭嘴,若王姬殿下问起来,让她找他。
侍卫领命。
宫殿里的禹贡却被钟醉盯得再一次放下手中东西,他脸严肃又正经,有种别样的喜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仙子,你能帮我变大吗?之后稳定身体。”钟醉没亲自见到人道歉,心里不踏实。
禹贡没把握,但看着钟醉期待的眼神,到底点下这个头。
两人在殿内琢磨起相关术法,没想到这一试,便是一天一夜。
*
像往日一样,钟昊敲响钟醉的门,脸上的阴沉未褪,手上的动作和往日也很不一样,往日早上他敲门声音激烈,但今日却礼貌客气,很疏离。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开门,他手上青筋暴起,忍耐着,随后呼气,重重放下手。
他这便宜哥哥,现在也和那些人一样,对他瞧不上眼,就像如今这般,把他关在门外羞辱。
他嘴角划开一抹冷笑,没再强求去敲门,放下质问对方的冲动,眉间的阴郁多了几分。
然而走到一半,脑中突然浮现便宜哥哥傻笑的脸。
钟昊这才觉得不对劲,他这阵子被谢厉他们骚扰,看事不免偏激些,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不是。
那日钟醉渴望出去的眼神骗不了他。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一直没见过他,甚至昨天晚上,院子里根本没人。
想到他从听宫里的秘闻,钟昊暗骂自己糊涂,便宜哥哥看着脑子就像不聪明的,怎么可能反过来嘲讽他。
他这个时候担心起来,再次拐回去,用身体重重撞开门。
直直冲到里屋,室内干净不染一尘,清清冷冷,连床上的被子也未曾展开。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便宜哥哥出问题了!
下午,钟昊去找侍卫,但侍卫很忙,且这侍卫还是熟人,见到他没有好脸色,嗤笑道:“钟大少爷也有求人的时候,但求人得有个求法,你对吧?宫院的狗要吃的,还会叫两声呢。要不大少爷你叫两声让我听听!只有听话的好狗,才能让主人出头。”
“你做梦!”钟昊眉宇阴郁,样貌比不上钟醉,但也算是精致又清秀的少年,此刻被羞辱面容涨红,愤怒斥责。
这人是一个落魄世家子弟陈述,也是谢厉的好兄弟,没天赋又不好好学,和钟昊这个优等生不对付,没过几天就被赶出来,这其中没有钟昊的手笔,他不信。
他好好的求学路被钟昊断了,岂不嫉恨他。
老天开眼,终于让他找到机会。
他冷笑:“你要是现在叫了,还觉得我需要做梦吗?你想想,这宫中密道无数,可别你那个兄长会在哪个阴暗的密道?”
陈述身穿甲胄,不断靠近他,趴在他耳边,语气慢慢似一种折磨:“错过了这次搜救,那这之后是什么样,可就不准了。不定你那兄长如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最后活活困死在密道,被人发现成一具腐尸,谁又知道他是谁?也根本不会想到,你钟昊是个间接弑兄的懦夫。”
钟昊垂着头,耳边恶心人的气息依旧在,抬头眼眸通红,死死望着他:“你才是凶手!”
“钟大少爷,你别幼稚了行不行?谁是凶手重要吗?”陈述大笑,眼中闪过嘲讽,似毒蛇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你自己过得去心中那个坎?”
钟昊垂着头,以前也是这样,陈述对谁都很好,很讲义气,但对他不同,他厌恶他,讨厌他,恨不得踩碎他骨子里的自尊,拧碎他的骄傲。
想到如今他们家不如以往,父母下了昭狱,他身边也只剩下便宜哥哥一人,当年他们家就对不起他……
他从牙缝里挤出汪汪两字,眼底流出恨意。
陈述眼底都是钟昊苦苦挣扎求着他的场景,闪过满足,摸着他的头:“乖,主人会帮你的。”
钟昊忍着耻辱,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在陈述答应找人后,他们一个个出去,钟昊走在后面,听到梅园传来惊呼,他没在意。
他们找到天黑,所有隐秘废弃的密道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人,在最后一个隐蔽的密道里,散发阵阵寒气,有种不清道不明得气息在这里蔓延,黑暗得密道里,一抹橘光照不清前方的路。
此时,和陈述玩得好的侍卫已经回去,现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述不耐烦,踢了钟昊一脚:“你是不是骗老子?”
钟昊没话,怔怔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陈述瞧着瘆人,又狠狠了一脚,他摔在地上,手腕传来刺痛。
他没有及时站起来,趴在地上,眉眼的阴郁集中爆发,他道:“你这人恶心得要命。”
“恶心?你不也得对老子摇尾可怜,需要讨好老子!”他这会儿脾气大,毫无根由,心情更是烦躁,内心得阴暗面不断扩大。
这最后一个密道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两人谁也没意识到这个情况。
钟昊站起来,他在修道方面颇有天赋,比陈述那个所谓得武者要强,修道怎可以被人摆弄,应当随心所欲,杀尽天下想要阻挡他之人。
脑子里曾经得血缘亲疏观念逐渐淡薄,越来越多得灵气从他头顶汇聚,他突破了。
这一幕被陈述看在眼里,他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但随即掩盖,也就在这时,一朝突破不巩固修为的钟昊身形鬼魅闪到他跟前,明亮的眼眸被黑雾遮盖,毫不犹豫,一手穿膛。
鲜血四溅,喷射到他干净的脸上,眼眸里的黑雾逐渐消退。
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他扑通一声,身体像抽了魂儿一样,直直跪在那里,不可思议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手。
颤颤悠悠,手都没法放稳,他眼眸闪过巨大恐惧。
他不是故意的。
他没想过要杀人!
可不会有人相信他……
一瞬间,黑雾掌控他的身体,理智站起来,拉着地上尸体的脚,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慢慢消失在昏暗的地道里。
等收拾好一切,重新走上地面的钟昊又恢复正常,他望向周围,没看见尸体,他松口气,但……
他突然低头,看着干净的手不断被血迹掩盖。
瞬间,他面色苍白。
“钟昊,待在这儿干嘛呢!”一个熟人过来,正是顾曜圆,他拍拍他的肩膀,等人扭过来,吓了他一跳,只见昔日同窗脸上异常苍白。
钟昊下意识把手藏在后面:“没什么。”
顾曜圆想追问,但他第六感向来强,总觉得眼前的钟昊怪异,如果真的要问,他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他浑身个激灵,找个借口离开了。
月色下,顾曜圆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钟昊垂眸,再一次看向自己手,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疲惫,躺回自己的床上,目光呆滞望着上面,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身抱紧被子,哭了起来。
他杀人了。
第二天一早,他像幽魂一样,出了院门,待待坐在院子里,静静等着陈述的好友上门为他讨法,把他抓起来。
但很久,很久……
没人过来,陈述这个人仿佛消失一般,彻彻底底被抹杀,没人记得他。
这样的念头盘旋在他脑子里,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高强度的压力和精神上的刺激,他再也受不了,脑中嗡嗡作响,昏倒前,他看见,他那便宜兄长被人簇拥围着,周围欢声笑语,和他不是一个世界。
他好冷,久久过后,昏倒在地,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