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 章、鲛人炮灰28
蘭扶叶全权接管朝中事物,往日里极尽收敛的人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终于锋芒尽显,斩了一批魏阳明留下的党羽,血清朝堂,没人敢不服,因为他一上位之后就被递交了军权,身后还站着齐落。
齐落后来进了一次宫,将手中虎符交给他,蘭扶叶挑眉看着他藏在衣服底下的腹部,“你当真甘心这样全部交给我?”
齐落合手,用宽大的袖子掩住身体,神色浅淡:“无所谓甘心与不甘心,你毕竟是姑姑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他的手悄悄摸了一下肚子,眼神里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柔软,“我只是把该换回去的东西都还回去而已。”
在他出宫之后侍卫在他身边耳语几句,齐落想了想,本欲回府的马车在半途中转了个弯,朝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宗正寺里依然冷清,宗正寺卿亲自为他引路,走过七八拐弯的暗色长廊,到达一处被人严格看守的简陋院里。侍卫毫不客气的推门而进,坐在床上的人听到动静,转过来一双木讷的眼睛。
“王爷,”颜华柳看到门口的人后,随手拨开一缕散乱的头发,淡淡道:“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齐落一脚跨过门槛,“你有要事找我?”
颜华柳反应迟钝的想了片刻,点点头:“是的,我想过了,确实有事要找你,因为不出来这些我根本无法入睡。”他的精神极差,眼眶微微凹陷,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明显这段时间似乎正饱受什么折磨。
侍卫警惕的守在齐落身旁,颜华柳却根本不甚在意,沉吟片刻道:“我想起了一些……不,是很多事情。”
“一些被遗忘了很久的事。”
齐落不出声,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
颜华柳却似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抓起自己的一把头发放在手中胡乱的揉搓,眼神轻飘飘的没有焦点,像在放空:“我想起我居然会和七个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还因为他而跟其他人争风吃醋。”
他看向齐落,笑意莫名道:“那些人里面就包括了你,”他一口一个名字往外蹦:“臧锋,墨麟,温玉衡,隋文风,纪初岚……”
齐落眉头一皱。
“不要觉得我是在胡八道,”颜华柳闭上眼睛:“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对一个人求而不得的吃醋与嫉妒,明里暗里的耍心眼,抢焦点,单单只是为了共同争夺一个人的注意力,让他把精力从别人身上更多的抢过来,为此无所不有其极,仿佛魔怔了一般眼里心里只有他,从此看不到任何人。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居然是自己。
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把自己驯化,并接受和对方的其他男人一起共享和争夺,然后就这样一直“和睦”的生活直到他们都死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齐落平静道:“你得癔症了。”
“没有,”颜华柳低低笑起来:“你觉得我这是癔症?那我先告诉你吧,这个让我们几个人一起争风吃醋的男人是蘭无忧。”
齐落神色不变:“那就更不可能了。”
“怎么会不可能,你忘了么?齐落,在遇到云瑶之前,你是不是一心一意眼里只有蘭无忧,甚至觉得自己会和他长相厮守一辈子?”
齐落的手紧了紧,没话。
“论争蘭无忧,你才是我们之中争得最狠的那个,好像生怕他不要你似的,因为中途你被蘭无忧发现养了一个替身。”
“而那个替身就是云瑶。”
不知为何,齐落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再听下去,于是断颜华柳:“闭嘴,不要了。”
“为什么不能,王爷,难道你心虚了吗?”
齐落低喝:“闭嘴。”
颜华柳偏不,他继续道:“你把云瑶当成蘭无忧的替身,每当蘭无忧不要你时你才会想起他的存在,然后回府去找他发泄。他就这样被你当成替身在府中养了这么些年。”
“但是后来他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颜华柳慢吞吞道:“是因为你,齐落。”
“他因为你死了。”
府中不知怎的响起阵阵嘈杂声,云瑶不紧不慢拔掉臂和肩颈之下半脱不脱的鳞片,用清水洗掉上面渗出来的血丝,随后用绢帕擦拭了一下,推门而出:“怎么了?”
侍从脸色焦急,“先生,去看看王爷吧,王爷刚刚从外面回来,不知怎的就忽然流红了。”
云瑶跟着侍从到了卧房,府里的大夫正半弯着腰对齐落仔细的叮嘱诸多事宜,旁边的侍从端着一碗药,而齐落脸色苍白,眉目之间藏着疲态,好像正在走神。
“如何?”云瑶跨进门来。
齐落闻声看向他,神色亮了一亮。
府医对云瑶道:“王爷受了刺激,还需静养,心态应保持平静才是,心绪切不可大起大伏。”
“大起大伏?”
“是,今日起王爷还请休息几日,心下榻,定时喝药。”
“我知道了,”齐落揉揉额角:“你先下去吧。”
府医收起药箱:“是。”
待人出去了,齐落对云瑶招招手,拍着床榻道:“过来。”
云瑶走近前来。
齐落两臂一伸,环住了他的腰,闷声道:“陪我一会儿。”
“今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条疯狗,我好意给他些吃的让他活下去,结果他却反咬我一口。”
云瑶用指尖拨起他的下巴:“你被咬到了?”
齐落低头含住了他的指尖,咕哝道:“那倒没有,只是他吓到了我,他得付出点代价。”
云瑶安抚般的抚了下他的额头,齐落立马眯起眼睛,似乎很是受用,“今日还要去湖里?”
“不去了。”
“那陪陪我吧,”齐落故作可怜:“我肚子正疼,它闹腾呢,想要另一个爹爹安抚。”
“嗯。”
云瑶把鞋子脱了,躺到他身边去,齐落的后腰处垫着一个暖烘烘的水袋,问他:“今日做了什么?”
云瑶将被子拉上来:“在书房,看书。”
“看了什么?”
“杂记。”
“是讲什么的?”
“天文地理人事,什么都有。”
……
齐落喋喋不休的一直问着他的琐事,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驱散一些恐惧,而云瑶只是简短的回答着他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过了齐落的话他都不回应了,齐落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探头仔细去看了下他,云瑶呼吸均匀,在他的不停追问里睡了过去。
齐落停止问话,掖了一下被角,将他的半边身体拥进怀里,只有鼻尖嗅着那股独属于云瑶的味道,他那一颗落不到实处的心才会渐渐安定下来。
一夜无梦。
……
然而过了好些月份,随着产期将近,齐落的精神便开始渐渐变得不太好了。
他白日里困顿,晚上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几乎每天都是腰酸背痛,偏偏早期的不适反应到了晚期才体现出来,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早期长的一点肉全都瘦回去了。
归根原因是因为他每晚都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噩梦。尽管他每次醒来后都会忘记噩梦的内容,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是和云瑶有关。
云瑶每日都会在家里,但齐落心中总有一种惶恐,仿佛身边这个人随时都会离开王府远去,去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对此云瑶只是齐落想得太多了,应当好好休息,不要思虑太重。
这只是对即将到来的产期的焦虑和不安,或许还会因为抑抑而闷闷不乐,生出一些平时所没有的幻想,齐落晚期反应太重,会出现这种焦虑也很正常。
齐落喝完云瑶喂过来的药,眉头微微皱着,“真的么?我……”他摸摸肚子,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怕的不是产期如何。”
“我只是经常梦到你。”担心的也是你。
他隐约对那些梦有一点印象,梦里的云瑶似乎总是很孤独,守着一片无望的湖泊,翘首以盼的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看他的人。
每当梦到这里他都会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疼痛,醒后发现枕边有泪,他却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有哭过。
云瑶将药碗交给下人,用木簪盘起一头长发,倚在榻上翻开一本书,不怎么在意的:“我天天都在府里面同你待一起,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你最近需要补补倒是真的。”
齐落听到补补就生理性的泛起恶心,不是很想喝药,于是岔开话题道:“那明日同我早起散散心罢?”
云瑶知道他的心思,但眼睛没离开书本,嗯了一声。
齐落现在特别反感喝药,基本上喝一次吐一次,若非云瑶亲手喂的,不然他都不会强迫自己咽下去。有时候甚至会偷偷倒在窗台的盆栽里,装作已经喝完的样子,云瑶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见他反应不大,齐落轻轻锤了一下酸痛的腰部,思索一会儿,挪过去坐在了云瑶腿上,正要开口。云瑶的腿忽然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尽管很轻微,云瑶也很克制,但齐落还是发觉了这个微不可察的动作,疑问道,“怎么了?”
云瑶把腿收回来,冷静的:“没什么,就是有点腿麻,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齐落半信半疑,躺了下去,侍从进来熄灭蜡烛。
深夜里他再次因为噩梦惊醒,抹去额头上的一层薄汗,支着身体坐起来喘气休息。
云瑶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躺在一边无声无息,似乎睡得很沉。
齐落想起晚上那一出,于是放轻动作探过半个身体,借着月光捋开云瑶的单衣裤腿,慢慢往上,看见了对方靠近膝盖的腿上有一大片淤紫痕迹。
他比对了一下位置,惊疑不定的凑近去看了一阵,确定这真的是晚上的时候他坐了一下,云瑶不自然的抽动,下意识的想要把腿收回来的真相与结果。
云瑶的双腿似乎开始变得敏感脆弱,已经经受不起太重的压迫和长久的走动。齐落想起他最近已经不再出府,甚至在房中时也只是倚在榻上看书,不再回到湖里去,眉头渐渐拧起来,觉得该找个机会问一问原因。
大抵是在睡梦中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腿正在被人触碰,云瑶不太舒服的翻身动了一下,齐落被惊得将手一收,结果发现云瑶并没有醒,心中思虑渐深。
凭他以前的警觉性,为何这样都没有醒?
他谨慎的合上对方的裤脚,盖好被子,但后半夜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