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念久初一
寒假里的自由时光只过了一个星期。
陶抒苒刚刚从城东度假村回来,收拾起了书包,做好准备,要去上次日开始的化学竞赛课。
年前,她还有十次课要上,等上完最后一节,就意味着化学竞赛即将开启冲刺阶段了,同时也代表农历年进入了尾声。
没课的时候,她就会跑去姜寒栖家学习。
下学期,高二实验班会在第一时间启动一轮复习,姜寒栖便趁着寒假,提前替她规划好了下学期的学习安排,划好了一轮复习的重难点。
陶抒苒每周都要做一套模拟考题,等姜寒栖批改过后,再根据她的薄弱处,增加相关知识点的练习。
事实上,在学习方面,陶抒苒的自我感觉并不算差。
之前一年里的新课学习,由于有了姜寒栖的引路,她不能是得心应手,但至少比其他同学有了不少的先发优势。
如今,随着新知识的全面收尾,她在知识体系构建上的缺点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做模拟题时,明显能够感觉自己陷入了瓶颈。
不过嘛,有姜寒栖在就肯定没有问题!
所以陶抒苒也不算是特别担心,她平时一直有联系学长学姐询问经验的习惯,上下对比一下,她的状态还算正常。
倒是感情方面……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正常来,明天就不方便出门了。
陶抒苒刚刚把年前的最后一份总结卷写完,交给姜寒栖批改。
和往常一样,每次姜寒栖给她改卷时,她就喜欢趴在姜寒栖的背上,或者坐在姜寒栖怀里,看着姜寒栖的脸,光明正大地走着神。
“宝宝,你又把正余弦值算反了。”姜寒栖认真的时候面上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更显得五官的精致,她在卷子上画了个圈,低头向怀里的女孩看过去。
“我没算错呀,就是把这条边看岔了。”陶抒苒点了点答题卡上作出的辅助线,扁扁嘴,委屈道,“还什么‘又’,肯定在心里嫌弃死我了……呜。”
姜寒栖失笑。她知道陶抒苒是在假哭着撒娇,可她偏偏就特别吃这一套,看着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会难以抑制地心跳加快。
她原本就用左手搂着陶抒苒的腰,现在把右手中的红笔随意往桌上一放,便扶住了女孩的肩,姜寒栖的身体轻轻往前一压,陶抒苒的背自然就靠在了椅背上,中间垫着她的手掌。
“是我没教好,苒苒不会怪我吧?”姜寒栖凑得极近,声音又低又缓,几乎像是在蛊惑人心。
陶抒苒其实本身就很喜欢亲密接触,再加上这是来自爱人的亲昵,自然一秒破功。
她知道姜寒栖想亲她,于是极为配合地轻轻侧过了脸,下一秒,姜寒栖就含住了她的唇瓣。
虽这两个新手是一同经历了一个月的联合训练的,但陶抒苒始终觉得姜寒栖的进步速度快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就像现在,她的下唇在被温柔地舔舐吮吸,姜寒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毛衣下摆,用有些发烫的手掌捏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着。
陶抒苒闭上双眼,只感觉浑身发软,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情动暗暗上涌,让她勾住对方脖颈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些。
最后,还是陶抒苒回过神来,轻轻推开了姜寒栖:“好啦,要是亲肿了我爸妈会看到的。”
姜寒栖乖巧点头,又似是心有不甘地亲了亲她的脸,才终于坐直了身子:“那苒苒还怪我吗?”
陶抒苒看着她一双含笑的眼睛,轻轻哼了一声,没再回话。
半个月前,她跟着家长跑去城东玩,还一块儿叫上了姜寒栖。
周六晚上是住在民宿里的,她刚好和姜寒栖一个房间,两个不爱游戏不爱看剧的人突然手边没了书本,那自然只能一起研学一些最基本的人类生存知识了。
结果从那以后,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个几分钟这样的时间,唔,对于恋人来应该是挺正常的吧?
那样,一个什么样的恋人才是合格的恋人呢?
这是陶抒苒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她把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才发现姜寒栖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是不太一样的。
她原以为是自己在漫漫追妻路上跑了一年,但事实上,被攻略下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她自己?
一方面,情感中处于被动状态的人,反而会与对方产生一段单向距离,是那种,只要对方想,就可以随时跨过距离来到你身边,而你却永远无法抵达对方的位置。
另一方面,姜寒栖实在是太闷了,虽然常常对她笑,但似乎并不开心,看起来总是一副“随时可以挥手告别”的模样,让她变得有些不安。
作为一个思维逻辑能力还不错而且遍览世界各大经典爱情名著的理科生,陶抒苒很快就总结出了她在情感方面要攻克的两大难点,并且开始努力践行了起来。
就比如现在——
毕竟,那什么行为,不仅可以拉近关系,还可以劳逸结合嘛,只有充分地休息,才能有更高的学习效率,这样一来也不算耽误学习。
学习效率极高的两个人,今天的卷子也批得格外地快。
等陶抒苒把错题订正完毕后,年前的课业规划就算全部完成了。
姜寒栖收拾好了书桌,又捉着她的手抱着她亲了一会儿,两个人才一起下楼给猫喂食。
猫饭是姜寒栖做的。
接猫回家的第二天,姜寒栖就请了兽医来家里做全身检查,还给它配了一套专门的食谱。
中华田园猫其实比很多宠物猫的生存能力要强上不少,但是这只猫估计是因为蓝膜刚褪去不久就失去了母亲,靠着翻垃圾桶支撑了一段时间,又经历过风吹雨的,肠胃尤其脆弱。
过去,陶抒苒给她找了许多猫粮,都没有特别合适的,倒是按照医生开的单子做的猫饭,它特别能接受。
除去夜晚时间,隔两个时喂一次,至今再也没有吐过。
加上室内温度适宜,猫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每天上蹿下跳,看得出其实是个很活泼的性子。
平时的猫饭是家里佣人做的,但寒假里,陶抒苒几乎天天来,每天中午那餐就自然交给了她们自己动手——当然,指的是姜寒栖做,陶抒苒在边上看。
猫饭做好了,姜寒栖看看挂在猫爬架最边上的板子,刚好离上一次喂食差不多两个时,于是敲了敲碗,喊着:“阿咪,吃饭啦。”
阿咪原本在追着地上的玲珑球自娱自乐,一听这清脆的敲碗声,球也不要了,连忙屁颠颠就赶过来干饭。
大概是因为过去饿多了,阿咪对于食物的追求是远远高于其他一切的。
就像此时,它把头往碗里一埋,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陶抒苒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又想起来了要给猫猫取名字的事情。
如果有一条更稳固的情感纽带,恋爱的实感也会更真切吧?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姜寒栖,语气中透露着郑重:“今天,我们必须要把名字给定了,姜寒栖,你有什么想法吗?”
姜寒栖点点头:“都可以。”
虽然陶抒苒一直知道姜寒栖是个很随和的人,但为了能增加参与感和归属感,她这下肯定不会放过姜寒栖:“姜同学,你是不是应该有点主见呢?”
姜寒栖又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阿咪就挺好的,叫了它这么久了,它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如果你以后想再养一只,就叫阿喵好了,也挺般配。”
“……”陶抒苒撇了撇眉头,开始调动起全部的脑细胞思考要如何反驳姜寒栖的话语。
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陶抒苒开始胡八道——
如果猫是有灵性的动物,听得懂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取得复杂一点,不就像是密码设得复杂一点吗?
个比方,现在倘若有一个陌生的坏人过来偷猫,他不知道这只猫叫什么名字,于是开始从最简单的密码尝试输入。
他喊了一声全球通用密码,“阿咪”,阿咪那边的系统接收到信号刺激,“叮!密码正确”,它是不是就会把陌生人当成熟人,就这么跟着走了呢?
所以,陶抒苒清咳了一声,做起了总结陈词:“从安全角度上来,给猫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是很有必要的。每一个过于敷衍的名字,都有可能埋下潜在危险。”
姜寒栖认真听完她的陈述,被逗得一阵轻笑:“宝宝,猫是根据气味来认人的。何况啊,如果有陌生人能进得了家门,正常来,我们家的其他贵重物品才会是陌生人的关注重点吧?”
幼猫每餐的食量本来就很,加上阿咪进食的速度极快,风卷残云间,饭碗就被舔得干干净净了。
它惬意地在陶抒苒的脚边躺下,身体侧翻,任由陶抒苒给它从脑袋到爪子做着全身按摩。
陶抒苒被噎了一下,但她仍旧没有放弃:“总归,你得给她挑个名字,要既有意义又好听的那种。好不好嘛……”
话到最后,陶抒苒只能使出了她的撒娇必杀技,手上动作没停,眼睛却朝姜寒栖看了过去,委委屈屈地眨巴着。
“那……”姜寒栖的眉头微微蹙起,煞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犹犹豫豫地道,“那就叫蕊蕊?”
“……额,花蕊的蕊?”
陶抒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不然一定会喷出来的。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蕊蕊一天到晚想着要赶超姜寒栖了——
要是她妈用宠物的名字给她当名,她也不会乐意的。
这么想着,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下次在梦里再碰到蕊蕊的时候,她坚决要站在女儿的阵营。
姜寒栖却不知道陶抒苒心中所想,她本身文学素养就不算好,取名字自然也只能从最浅显的角度出发:“我只是觉得,苒苒的女儿,应该就叫蕊蕊吧。”
一个晃神,被阿咪察觉到了她服务态度的三心二意,阿咪不满地用肉垫拍了拍她的手,陶抒苒连忙收神,继续尽心尽力地给主子做按摩,嘴上反驳道:“总之不能用这个名字。再想想嘛,我看很多人的宠物都用写吃的什么,比如,汤圆?”其实还是有些普通欸。
“可以的。”姜寒栖第一反应当然是赞同,不过回味了一下,又提出了的异议,“不过汤圆是芝麻馅的吧,阿咪是只三花,是不是叫元宵比较好?黄色的猫很像肉馅。”
“汤圆不止芝麻馅的呀,芝麻汤圆才是芝麻馅的。”陶抒苒着着,自己都有些迟疑了。
姜寒栖却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没有冬至吃汤圆的习惯。”
这下陶抒苒则是有足了底气去反驳了:“冬至吃的是饺子,元宵才吃汤圆呢。”
“元宵应该吃元宵吧?名字都对得上。”姜寒栖当即拿出手机来搜索。
“那就应该是元宵吃的汤圆被叫做元宵?”陶抒苒凑过去一起看。
等阿咪享受完一顿按摩,慢悠悠跳回自己的吊篮上晒太阳时,两个人还是没有研究清楚这个话题。
不过总归,陶抒苒的目的是达到了。
她站起身来,当机立断:“反正,只要亲身经历了不就知道了嘛!冬至早就过去了,但我们可以现在补回来,然后元宵那天,我们再一起做一顿元宵好不好?”
“那,补冬至的话应该是吃饺子?”姜寒栖点点头,还不忘做个确认。
“唔,不了吧,饺子做起来好麻烦哦。”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想到今天是和姜寒栖一起度过的年前的最后一天,陶抒苒就格外想做些特殊的事情。
她没有合理的理由陪姜寒栖过年,但至少可以提前一天和她一起做一顿饭。
于是,她牵着姜寒栖的手就开始晃:“姜寒栖,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汤圆。”
陶抒苒爱吃芝士,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做个芝士流心汤圆。
热过的牛奶倒入糯米粉里,加了一点糖之后,陶抒苒自告奋勇地开始揉粉团。
结果没过两分钟,她就乖乖退下来,把重任交给了姜寒栖。
揉粉团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一点技巧并且有些枯燥的工作,陶抒苒双手托腮,趴在刀板上看着,看着看着,眼神就跑到姜寒栖那一双漂亮的手上去了。
等到第一块面团好不容易成型了,却似乎有些不太对。
陶抒苒往前凑了凑——好家伙,面团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毛。
两个人一左一右盯着面团讨论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这些毛都是从陶抒苒的毛衣上掉下来的。
罪魁祸首泪眼汪汪地站在了一边,看着姜寒栖一个人把重新揉出来的粉团发好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姜寒栖一个人包着芝士馅的汤圆,块挖开,放入芝士,搓揉成球状。
一直到一颗颗整齐码在放在盘子上的汤圆,被倒入煮沸的锅中,陶抒苒都只能在边上看着。
毫!无!参!与!感!
陶抒苒对这个结果备感不满。
她站在姜寒栖身后,愤愤地拍了拍案板,声明道:“一会儿的菜我来做!”
姜寒栖正盯着锅里情况,听陶抒苒这么,不由得有些担心:“苒苒做过菜吗?”
“没有……”陶抒苒老实回答着,却信心满满,“我就按照教程教的来做,肯定没问题的!”
跟着教程学习多次才勉强算是掌握厨艺要领的姜寒栖认可般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击姑娘的自尊心,只是从其他角度劝导:“唔,可是厨房会有油烟,苒苒的毛衣不是新买的嘛,我们可以下次再做呀。”
很好,一击中的,陶抒苒果然纠结地团起了脸。
怎么又是这件毛衣。
不过都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垂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给自己想出了一条路。
“那,那我要切菜!”陶抒苒斩钉截铁,目光坚定,绝不再留退路。
姜寒栖看了看她毅然决然的神情,笑着同意了。
她在冰箱里选了几样绿色蔬菜,洗好之后放在了案板上。
绿叶菜切得大段,甚至可以是不用切,倒是不必担心受伤什么的。
即便如此,陶抒苒哆哆嗦嗦下刀的时候,她还是摆足了架势,在一旁紧紧盯着,生怕一个不心,出点什么意外。
不过几刀的功夫就完成了今天的做饭体验,陶抒苒还是觉得不满意。
她按照姜寒栖教的,掰了几块蒜放在案板上拍碎,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来问道:“姜寒栖,你觉得开心吗?”
这样问真的挺傻的,但她刚刚那一系列行为也好傻哦。
她好像做不到更好了。
大年二十九,晴空万里,南苑的主楼里开足了地暖。
屋子的主人穿着单薄的毛线衫挤在厨房的水池边,边上是在锅里火慢煮的汤圆,刚刚沸腾,正嘟嘟地冒着泡。
厨房内时不时传出来的主人的交谈声,给这个不是那么特殊的日子,也添上了一分过年的喜庆。
煮熟的汤圆飘出了香气,芝士和牛奶的香味溢满了厨房,不算好闻。
但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姜寒栖第一次像是踩实了脚下的地面。
她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仰着头,漂亮的眼眸像是上好的琉璃,里头全部盛满了她。
“当然开心呀。”姜寒栖回望着她,突然有些冲动,话语却得一字一顿地,“我希望能一直这么开心。”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陶抒苒高兴得满脸放光,她把菜刀一放就转过了身来,也没想着要洗手,直接扑到了姜寒栖的怀里,出了她这辈子最真心的承诺:“那当然啦!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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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日上三竿。
陶抒苒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摸到了手机,把电话放在耳边,按下了接通键。
“你是猪吗,不会睡到现在吧。”齐雯雯死气沉沉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
陶抒苒除夕夜里刚和姜寒栖通宵了电话,现在正是补觉的时候,她被困意重重地压着,便对这个惊扰了她美梦的罪魁祸首冷哼了一声。
“哎,行吧。”齐雯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话,只好自己开了口,“那个,社会实践的事情,不是还差个pre吗,我的稿子写好了,已经发你邮箱了,到时候,会我就不来了。”
“别不来啊,怎么了?”陶抒苒半梦半醒中,大概理解了她的话,却又没有完全理解。
社会实践的绝大部分工作早早就收尾了,就是最后的呈现方式没有完全敲定。
当时,齐雯雯和袁笙柔还在国外,四个人便好了在年后聚一餐,顺便做个工作整合。
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陶抒苒有些纳闷。
齐雯雯无语:“……大爷,您睡个觉把脑子都睡坏了吗?我跟袁笙柔,不是……掰了吗。”
好家伙,这是个情感问题。
陶抒苒发懵的脑袋清醒了一半,她翻了回身,在身后垫了个抱枕,往上坐了坐,意识回神:“哪掰了?掰了也轮不到你来和我请假,袁笙柔又不是没我联系方式,她都没不来,你怂个屁。”
还什么“掰了”,风水轮流转是吧?
“您好,请注意您的措辞。我不是怂,我只是怕尴尬。”齐雯雯态度强硬。
“你、就、是、怂,”陶抒苒怼回去,“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袁笙柔能坦坦荡荡过来,你就不能了呢?你俩非要算起来,是不是她比较对不起你?”
电话那端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真的在计算些什么,齐雯雯半晌才回话:“因为她不喜欢我呗,能不坦荡吗。再了,她对我已经很不错了。”
“……”陶抒苒不知全貌,也确实不好评价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和齐雯雯商量着,“反正我不同意你请假,你要是敢不来,我就在最终总结里写你怠工!”
“呵呵,不好意思,我需要挂一下电话,方便我把你拉黑。”
“拉黑就拉黑,到时候还不是会放出来。”陶抒苒嘿嘿一笑,“你这几天都有空吗?”
齐雯雯看看自己紧闭的房门,房间外,父母正在一波接一波地会客,她把枕头往脑袋上一蒙,闷闷地回答道:“有啊。”
“行,我去会会她。”陶抒苒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思考着怎么给袁笙柔发信息。
她跟袁笙柔是真的不熟。
虽她预备班的时候就和齐雯雯不不相识、从此臭味相投了,但齐雯雯和袁笙柔的交际主要还是课堂之外,再加上袁笙柔的女神气质实在是太有隔阂了,她细数下来,同学四年,两人确实没过几句话。
思考再三后,陶抒苒在四人群里发了句话:“初七那天大家都有空嘛,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
她等了一会儿,群里没一个人回复她,倒是姜寒栖的窗弹了出来:“宝宝,就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们早上八点多才挂的电话,算算时间才睡了三个时。
陶抒苒连忙回拨一个电话,卷了被子半倚在床头,贴着手机的脸已经开始傻笑了起来:“姜寒栖!”
“嗯,我在。”姜寒栖秒接电话,低低应了一声。
听着电话那端温柔的声音,陶抒苒揪着抱枕的角,笑得更开心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是爸爸妈妈回家了吗?先去吃个中饭,然后回来补觉好不好。”姜寒栖声音平稳,听起来丝毫没有受到通宵的影响。
陶抒苒一听,难免回想起了刚刚齐雯雯的电话,一时间有些迟疑。
她和齐雯雯的关系自然是特别好的,但也不意味着她可以在背后肆意宣扬好友的私事。
虽班上团建那天齐雯雯自己得倒是挺大声的……
总之,如果齐雯雯真的愿意让姜寒栖知道,那还是由她自己去告诉姜寒栖吧。
思考完毕,陶抒苒便另找了个借口:“还没有呢,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要赶紧把社会实践的事情解决了,所以在群里问了一声。姜寒栖你那天有空吗?”
“随时都有空的。”姜寒栖果然没有再追问,她比起这种事情,显然更关心陶抒苒的中饭问题,“宝宝饿不饿,我让人做点好吃的给你送过去好不好,半个时就能到。”
陶抒苒顺势点了几个菜,然后就挂了电话,安心等姜寒栖送饭来。
她先是瘫回床上想试着补个觉,突然又想起来自己醒来后还没有洗漱过,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赶去浴室洗脸刷牙,整理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看着眼眶边上被乌青的黑眼圈压住的卧蚕,陶抒苒有些懊悔地扁扁嘴:早知道就不让姜寒栖来送吃的了,她直接一觉睡到爸妈回来也行呀。
不过这种心情倒没持续多久。
姜寒栖的动作果然很快,陶抒苒刚编完辫子,门铃声就响起了。
她探出头往床头柜一看,这才二十几分钟,便赶紧挑了个漂亮蝴蝶结把辫子扣紧,梳了梳披散在肩膀上的碎发,匆匆忙忙去开了门。
“锵锵!恭喜姜同学成为新年里第一位探望者。”陶抒苒牵着姜寒栖的手把她拉进了门,趁着她弯下身子在玄关处换鞋时,在她脸上偷亲一口,“奖励姜同学亲亲一枚。”
姜寒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眉眼却瞬间化开,她含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餐盒:“姜同学还带了好吃的,其实奖励可以再丰厚一点的。”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便在餐桌前坐下了,姜寒栖带了两副餐具,陪她一起吃。
饭盒一开,香味和热气一齐往外钻。
美食和美人的双重温护下,陶抒苒感觉通宵过的身体都舒畅了许多。
袁笙柔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陶抒苒看看弹出来的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所以群里这三个人明明都看到了通知,愣是没有一个人在群里回复她……
袁笙柔:【实在不好意思呀,我今年是随家人外出过年的,直到开学前都不会回申城。】
袁笙柔:【耽误了你们真的很抱歉,但我可以写总结初稿,ppt也可以做。到时候要辛苦你们开会的时候录个音,然后汇总给我来做后续工作,你看这样可以吗?】
袁笙柔:【记名对我来不重要的,毕竟是我耽误了大家,把我写在最后或者不写都可以。辛苦你安排了,谢谢组长。】
袁笙柔这话可比齐雯雯的扎实多了。
礼貌得体又乖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齐雯雯顶多就像是个闹别扭的女友,袁笙柔这就是个铁了心要切断联系的负心汉了。
看看这态度——我什么工作都愿意做,我名分都可以不要,但我就是不想见到齐雯雯。
陶抒苒当然不可能让她得逞。
一个三千字总结又不是多困难的事情,相比之下,还是自家好友的终身幸福更重要。
撩完她家山大王就想跑?门都没有!
陶抒苒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没关系呢,那我们直接开视频会议。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开学后开聚一餐怎么样?】
袁笙柔那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断断续续了一分钟才发出消息:【不好意思啊,家里事情也比较忙,视频会议不太方便的。】
陶抒苒开始装傻:【哎,大家都这么忙的吗?雯雯来不了,你也来不了,工作还挺难做的。】
果然,这下回消息的间隔就更长了。
直到陶抒苒把一碗饭都吃完了,才终于看到袁笙柔的回复:【刚回国事情确实比较多,那就约开学前一天晚上吧,雯的工作我这边也有备份,她的部分我来写。】
她连忙答应了下来,下一秒,直接截图发给齐雯雯,深怕对方看不懂,她还附上图片介绍:您好,我想咨询一下,什么关系的人会叫您雯啊。
齐雯雯那边也正吃着中饭呢,手机就进了新消息。
她悄摸摸拿出来一看,顿时气得饭也吃不下了,直接离席电话去了。
“陶抒苒你有病啊!还是同学,表面工作肯定要做好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别给我装不懂!”齐雯雯一腔的怒气压不住。
“别,你可别急着骂我,姜寒栖就在我身边呢,你不怕被报复是吗。”陶抒苒笑得眉眼弯弯,隐晦地告诉对方自己身边有别人的。
齐雯雯听懂了她的暗示,但她倒是无所谓这些的。
反正她追袁笙柔的事情初中那会儿就人尽皆知了,姜寒栖是她弟妹,也不算外人,知道了又怎么样。
而且还能用来反击:“那正好,你去问问姜寒栖,要是你俩现在掰了,她愿不愿意帮你做完剩下的工作。”
“愿意啊。”陶抒苒顿了一下,听到对面有继续辩解的意思,继续道,“那是因为她喜欢我!所以你的意思是,袁笙柔也喜欢你,是吧?”
电话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姜寒栖在边上能听个七七八八,甚至听到这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陶抒苒想了想,拉着姜寒栖的手也紧了紧,对着电话:“其实你也觉得她是喜欢你的,对吧?你们可是实实同居了半年啊半年,那么多快乐的日子总不是假的吧。而且即使是现在,她也愿意对你好。你就不想再试试?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一番话仿佛是开了什么重要开关,刚刚还嚣张得仿佛要毁天灭地的齐雯雯,一瞬间就蔫了下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哭腔:“我知道啊,不是我不试啊……她她喜欢我,可是没办法和我在一起,因为她太懦弱了。其实不就是不喜欢吗,如果真的喜欢,哪里还会顾得上懦弱呢?”
饭后谈不开心的事情好像还真的不太妥当。
挂了电话后,陶抒苒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一时间有了一种消化不良的感觉。
在外人看来,她和齐雯雯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乖巧懂事,一个吊儿郎当。
但她自己知道,她们两个本质上就是一类人,情感上特别容易找到共鸣点。
暑假里那会儿,齐雯雯告白失败的时候,她就跟着难过了好几天,现在也难免会觉得心里闷闷地。
“苒苒,冰箱里有没有饮料呀,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姜寒栖及时破了低气压的环境,她站起身来揉了揉陶抒苒的脑袋。
陶抒苒摇摇头,拉着姜寒栖的手不让她走:“姜寒栖,我算帮齐雯雯考察一下情况,但是在那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件事。”
姜寒栖点点头,站在原地听她的下文。
“我觉得,如果很喜欢的话,那当然就要先在一起再了,不管碰到什么样的困难,两个人一起肯定也能更好地解决了。所以……”陶抒苒强硬地抓紧了姜寒栖的手,“我很喜欢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我希望你也可以一样,好吗?”
姜寒栖还没回答,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乖乖地在餐桌前并排坐好。
家门开,陶抒苒的父母二人就先后进来了。
“哟,囡囡这个点就起了?”陶父落后一步,没注意到餐桌上还有别的人,他把房门关上,一边弯下腰来换鞋,一边着他斟酌了一路的腹稿,“啊,囡囡,想不想来申交读书啊,我们今年夏令营……”
刚两句,他就被陶母拍了一下,顺着老婆的眼色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才有其他人,便连忙住了话头。
“叔叔阿姨新年好。”姜寒栖站起身来笑着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啊,今天来得匆忙,都没有带拜年礼物。”
陶母和姜寒栖都过不少交道了,起话来也相对熟捻:“姜新年好,不用客气,带什么礼物呢。下次再带阿姨可就不收了哦。”
客套了一番,姜寒栖就收拾了餐盒辞别了,陶抒苒去冰箱里拿了盒鲜奶,也算回房间。
“囡囡。”陶父笑呵呵地叫住了她,“来来来,来这边坐。”
……事出反常必有妖,陶抒苒看着平时不怎么和自己话的父亲此时笑得一脸灿烂,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去沙发上坐下了。
陶父陶母并肩坐在沙发长边上,陶抒苒则坐在正对面的短边上,这气氛怎么看怎么严肃。
出乎意料的是,陶父居然真的在提一件“好事”,大部分人眼中的“好事”。
比起高考这座千军万马要过的独木桥,陶抒苒的学习方向一直都是走保送路线,这也是她会选择五中的原因。
在当时,绝大部分的保送名额都分配给了各个知名中学,在这种有正规渠道、看得见摸得着的保送方式下,自主申请很容易就会被忽视掉。
陶父自己就是院里的主任,他一直知道高校对于自主申请的评审会有多严格,除非是出了奇的优秀,不然一般不会给过。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陶抒苒走这条路。
直到今天,他和陶母走访完毕,在早餐店里偶遇了一个热心同事。
同事的儿子比陶抒苒大了一岁,今年已经拿到了保送考的资格,正在家里争分夺秒地备考。
“我老吴,你就是死脑筋。你平日里搞那么多科研,随便分一个给你女儿不行是伐。”
听同事,他儿子的保送考资格就是这么拿的。
他在自己写的论文里加上了儿子的名字,然后临时补补相关的知识点,很轻松就通过了申请。
陶父越想越觉得合理。
按照原本的习惯,他们会在当地休息一会儿,现在午觉都不睡了,直接赶回家,想把这件事给办了。
结果陶抒苒不高兴了:“我不要。这是我做的东西吗,怎么就写我的名字了。”
“你们这不就是走后门吗!”她越想越气,“怎么能这样!从到大告诉我要公平公正靠自己的不也是你们,怎么现在不坚持了!”
她倒也没错。
陶母晋升的那十几年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那些人总觉得,她一个人女的爬这么高、爬这么快,肯定有猫腻,一天到晚就想着扒她的黑料。
连带着陶抒苒也被骂了十几年,着她享受了多么好的教育资源。
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考进去的学校,结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走关系进的。
什么?她成绩好?家里有钱有势嘛,老师改得松嘛,透题开灶嘛。
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就算了,结果马上临门一脚了,她被告知,自己居然真的要成为关系户。
这叫她怎么接受。
陶母也不乐意:“你怎么话的,我们做这种事情图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图个好前程。”
“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那你考得上吗?”陶母笑了。
“我怎么就考不上了。”陶抒苒心里突然就涌上了委屈,握着牛奶盒的手都有些发抖,“我考给你们看!”
着,她就起身离开了客厅,回房间去了。
陶母知道女儿的脾气就跟自己的一样倔,也没算劝。
反正她这个当妈的,帮她把后路留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走,午睡去了。”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疲惫,“先睡会儿,起来我们再研究一下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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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三万字已达成。
来人啊,把这个被榨干的作者抬下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