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A+A-

    宗教管理科半夜三更发难,总监处、咒术高专以及御三家家主匆忙赶往内务省,这件事五条家的家老们都有耳闻。奈何他们已经从族内最重要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有事没事主持下祭祀和慈善活动,剩下的就算想伸也找不到缝隙。好在年轻人们通气是家主早已赶到现场,森姐也不会坐视不管,人均罹患被害妄想症的老人们总算勉强还能坐得住。

    熬到快天亮,五条弘也又传来消息报告情况。听这事儿是加茂家的锅,老人们这才放下一半心——另一半无非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经此一事,加茂家怕不是又要几辈子低头见人,数百年前一时不察出了个败类,就此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下不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各处电话几乎同时炸响。禅院直毗人没头没脑抱怨了两句五条家不地道,加茂家主阴阳怪气什么五条家好算计,家老们正一头雾水呢,门外有族人跑进来传话:“那个夜蛾先生来访。”

    夜蛾正道,东京咒术高专负责教师之一,近来刚被提拔为校长,这是要把新上任的三把火烧到五条家头上?

    “夜蛾正道?他不留在东京,跑这儿来干嘛!悟大人呢?”每次都被拱到最前面的家老仍旧奋力充当吸引火力的承压角色。族人用一种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皱着脸道:“悟大人跟着夜蛾先生也在外面呢,还有,还有森姐。”

    家老们听完窝了一肚子火撒不出去。

    不是,五条悟你什么毛病,回自己家还要站在大门外头不进来,搞什么?

    意识到他大约是又犯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老毛病,生怕大家拒绝森姐进门才蹲在自家门口不挪窝,老人家们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互相扶持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行吧,我们这就去将家主迎进来。”

    摊上这么个没人能治得住的熊孩子,一天之内心情起伏堪比过山车。但是又能拿他怎么办?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原谅。

    五条家主宅大门外,夜蛾正道黑着脸有事没事往旁边瞪上一眼,恨不得能把时间倒回一年前。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他绝对要第一时间撕了五条悟的入学申请,再把学校大门封上彻底拒绝这家伙。上课不好好听也就算了,欺负同学也就算了,日常拆迁也就算了,你子有本事瞒着所有人跑出去浪那么大一圈,你也得有本事把自己都整了些什么花活儿出去啊?

    眼看纸包不住火了,这才想起还有老师能给你兜底,欠揍!

    围观咒术师们集体“会诊”某颗大脑,跟着一块熬夜看热闹的森由纪打了个哈欠,拽着五条悟的袖子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去。夜蛾正道目光向下一扫刚好和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对上视线,万般尴尬之下心虚的挪向另一侧。

    一个动能力极强的熊孩子,老天无眼的给他搭了个狗头军师外加治疗,现在又天降硬核狠人大礼包,这是岛国要完的节奏么?森由纪是个外国人,她倒是会嫌麻烦懒得入籍改姓,问题是她把五条给拐走了啊,某种意义上来这位咒术界的最强现在也是个外国人。

    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五条同学的家人解释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五条悟的老师。

    夜蛾正道眼看五条家的老人们颤颤巍巍迈过门槛,忍不住狠狠揉着太阳穴叹气:“冒昧来访,失礼了,主要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登门。”

    五条悟落在最后面,咧嘴灿烂一笑,把面对他的老人家们笑得直抖:“早呀”

    “咳咳咳咳咳!请进请进!”

    不想在这儿傻站着丢人,短短数分钟内,名门世族的大门口迅速清场完毕,半个人影也不留。

    从门厅走进待客室的路上,夜蛾正道一直在心里思索该如何在不把这些老人气进的情况下让他们知道五条家主给自己改了个国籍的事儿。

    结果等宾主双方都坐下了他也没想好。

    森由纪全程低头抠,一副渣得坦坦荡荡的模样,走在她身边的五条悟则时不时弯腰低头凑过去瞄两眼,似乎对她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两个年轻人无论从仪态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评价为“无礼至极”,毫无上下尊卑意识。老人家们的怒火点主要集中在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子身上,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跟在男人身后行走,坐在椅子上的气势也和谦恭柔弱毫不相干。

    明明是在场最弱的存在,却把最强之人使唤得团团转。

    “这次冒昧来访呢,主要是”

    两个当事人自顾自沉浸在圈子里不与外界交流,夜蛾老师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学生亲属张嘴:“咳咳,主要是新年前一段时间五条偷偷溜出去玩这件事。”

    “哦,原来是这样。”家老们早已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一听家主只是溜出去玩而已,没闯啥大祸,当下一个比一个更不以为意的随意点头:“我们会努力劝谏悟大人。年轻人嘛,玩心总是有的。”

    夜蛾正道心想你们要是知道这子出去一趟玩儿了点啥,怕不是全都得当场倒下。

    “咳,五条,你自己解释!”

    并不想平白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的教师将锅甩了回去,五条悟毫无所觉笑着露出两排牙:“都没有您想得那么夸张啦,大家知道的!”

    挤在夫人身边总要骚扰她和别人谈话,青年表现得没心又没肺。

    家老们的心重新提了起来,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夜蛾正道断然不止于此,所以

    打破这份纠结的是森由纪,作为当事双方中的成年人,她丝毫没感觉到任何难以开口的尴尬:“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先昨天晚上的事。咒术师总监处从谋杀宗教管理科长官相泽谦吉未遂的嫌疑人嘴里掏出了些偏门消息。那家伙曾经操纵过某位加茂先生的身体做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试验,甚至持续到最近。”

    “此类事件消息一旦传出国外,尚处于监管之下的岛国怕是难以躲避广泛制裁。临时联系国会紧急磋商之后,政府方面决定将此前的国会大厦爆炸案及内务省受冲击一案合并为恐怖袭击,相关嫌疑人的惩处已经移交法院从重从快判决。考虑到其中含有不少不适宜向公众开放的内容,整个案件都将处于秘密审理之中。”她低着头,视线就没离开过屏幕:“五条家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没有疑义吧?”

    家老们被问得一愣,弄不清楚咒术师的事和她能有什么关系。从最新信息中确认那个不知名的脑子已经被高温人道毁灭,她这才抬起头谈生意似的一一扫过面前表情各异的老人家:“内务省办公大楼位于横滨境内,诸位应该知道。”

    rtf现在就是横滨的无冕之王,哪怕内务省也少不了来自夜晚的帮助。

    “原来如此多谢森姐在这件事里多方周旋。不仅仅我五条家,包括所有咒术师在内都得了您的关照呢。”

    好听话谁不会啊,又不费事。家老们狐疑的心措辞,生怕错什么。

    森由纪见他们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便露齿一笑:“倒也不必谢这么早,主要是因为悟”

    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身边的五条悟,后者洋洋得意:“哈!”

    “嗯,主要因为悟他除了五条家别无长物,所以想用他自己的劳动力抵偿我对五条另眼相看。本来我是不想接这种家族麻烦的,但他提了好几次,最后又在法庭上这么对法官保证,最后还是没拗得过。”

    女子浅紫色的眼睛里闪过恶趣味的笑意:“我的法庭是勃兰登堡市政厅法院婚姻厅,作为五条悟眼下的监护人,我也只能尽量多照拂一下他的亲属,也就是诸位。”

    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一个陌生人以正常渠道从法理上获取另一个人的监护权呢?在允许早婚的国家里,似乎并不难想象。家老们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最有威望,最经常站在前面代表所有人话的那位白发老者双眼一闭,“咕咚”一声向后倒去。

    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打算叫上一条急救车车队来待命,里突然被森由纪塞过来一只宛如火山熔岩冷却凝固得来的黑色杯子。

    “大概是受了惊吓又有点着急,老人家年岁大了,不要轻易移动。”

    她顺推了下他:“喝点水会好些。”

    你怕不是打算一杯毒药下去一了百了?五条悟抖了两下,看清液体颜色后立刻乐颠颠去喂水。

    嘴上得凶狠,杯子里却并不是毒药呢!

    好一通忙活后老人睁开眼睛,指着五条半晌抖啊抖啊抖,颓然垂下:“悟大人,您”

    “哎呀,不要那么纠结啦。你们就当由纪是反转术式持有者就好了嘛,反正只要我活着五条家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六眼,也就是我的直系子孙不可能再有实力特别出众的后人了,那么和咒术师还是非术师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呢?”

    到底还是一家人,脑回路比较接近,白发青年并非不知这些老头子们都在想些什么。

    早在见到他上的戒指时五条家众人就有了些许隐约猜测,已经掌权的年轻人当然更倾向于曾经做过他们老板的森姐,至于老人家在法律上生米差不多成了熟饭,又没有那个本事为难这两个,不承认也得承认,总不能闹出五条家流放家主的笑话吧!

    “我知道咱们之间因为文化差异的问题很难和谐共处,所以呢,五条家的事五条家自己处理。我在横滨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平日里没功夫为难诸位,也请诸位不要为难我。”这么并不是妥协与自我隔离,实在是森由纪真的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兼顾京都了。但是话听在家老们耳朵里好歹让他们心头一松——这位非术师出身的主母对五条家的价值没有任何期待,虽然多少有些郁闷,至少尊重并保存了这个千年咒术世家基本上不剩什么的面子。

    五条悟不用话,他只需要全程坐在森由纪身边以示支持就够了,老人们频频扫来的可怜眼神并没有让他心软,就这么坚定的一直坐到她把话完。

    “就是这样,你们在东京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别忘了把那些家族送来的女孩子们原样送回去。要是有个别人不想回家也行,自己写份简历投递给横滨的森会社,找份能养活自己又安全的工作不是件难事。”

    他低头看着森由纪,放软眉眼笑得恍如春风拂过。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柔软薄纱,再也没有人们印象中犀利的攻击性。仿佛一把锋利的好刀归入鞘中,不必担心他哪一次就会不慎折断。

    “好啦,既然要的都清楚啦,我和由纪就出去吃东西了哈,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呢!”青年脸上靠谱的表情大概维持了一分钟不到,也不管自家老爷子们的下巴有没有从地上捡起来,自顾自拉着夫人起身就往外走:“京都有很多吃哦!传统的非传统的都有!可丽饼??拉糖?夏柑糖?黄油土豆?牛排?怀石料理不好吃,不然我们去吃烤鱼吧!还是寿喜锅?”

    “给我站好!”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夜蛾正道一拳锤在白毛头顶,硕大的肿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就连五条家还在满地找下巴的家老们都在心底骂了句活该。

    “咳咳,森由纪和五条的程序完全符合德国相关法律,包括在法庭上作证和旁听的证人都没有问题。作为教师,我们对学生的个人选择不会多做阻拦,但也确实未尽监控之责,很抱歉。”

    他倒是想监控来着,问题五条是个能被监控的人吗?

    五条家的家老们比他还要愁苦:“”

    怪不得之前禅院家主和加茂家主专门来电话抱怨,这事情弄得!

    但要是拐回头想想,森姐干脆利索踹了禅院嫡子转而选中自家家主,横竖看都是自家又压了禅院一头,好像竟然又没什么可气闷的了。

    不就是家里多了个不是咒术师也不常出现的普通人吗?族里又不是没降生过无术式无咒力的孩子,只当别人家类似的女孩雀屏中选得了家主青眼——这两个家伙到底谁挑谁已经不重要了,脑补一下让自己心头舒畅些犯法么?!

    “唉事到如今,我们能什么呢。悟大人森姐,夜蛾先生大老远从东京过来,总要好生招待才是待客之道,怎么能自己跑出去玩耍直师长于不顾?”

    好容易才透过气清醒过来的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夜蛾先生,还请您留下用顿便饭再回学校,五条家不能做出那等无礼之事。”

    教的口吻放在哪儿都不招人喜欢,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一下子就出来了。京都这边的老人家话大多都是这个味儿,夜蛾正道已经听习惯了。

    “我猜他的意思是如果您不留下吃饭,大约就是他没有殷勤招待好,会很羞愧。”

    森由纪重新埋头盯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隔空“帮忙”怼得大长老上气不接下气。不等其他家老声讨,凑在旁边和她一起盯的五条悟诧异放大声音:“诶!选举结果居然和你预测的一模一样耶,连票数也差不多!由纪你该不会有预见未来的隐藏术式吧!”

    “又不是开盲盒,还带点技能点随增加属性词条的?”森由纪终于舍得放开,脸上带着轻松笑意:“你知道我在这家伙身上花了多少钱?呵呵,四十亿岛国币。他要是不能让我赚回四百亿,我就把他埋进津轻海峡里。”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横滨而已,这个奇奇怪怪看久了或许能变得有些可爱的岛链,终于落入掌中任由“女巫”把玩。

    意识到她在什么,夜蛾正道下意识也打开看了眼推送新闻。第一条便是争夺许久的首相之位终于有了着落,登上权力宝座的人一贯以“廉洁”“务实”为招牌。

    廉洁不廉洁不知道,务实倒是真的很务实。

    得到年轻人们亲情支持终于搞懂又发生了什么,五条家的家老们光速闭嘴。

    某种意义上来,这位年轻的主母比家主大人更莽,造成的杀伤范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回归最初策略,能和她交好就尽量不要招惹。万一哪天谁要是真不长眼惹怒了她,不定整个咒术世界都得被拆得七零八落按斤卖了。看看家主大人胳膊肘往老婆那里拐的嘴脸,这简直是一定的。

    于是夜蛾老师留在五条家被学生的亲属们热情招待,两个年轻人照原计划跑出门满大街巷找外食吃。

    “你想吃什么?先去吃个草莓巴菲?”森由纪抬头看看路边门头复古的甜品店,五条悟支棱着脑袋左右摇摆:“不,我们去吃kf的全家桶吧!我一直都想吃那个!”

    “哈?全家桶?”她有点想象无能,“倒也没必要如此勉强自己,不然去吃dq,薯条什么的西餐店都有。”

    “但是我就想吃kf全家桶呀,谁叫某人和我约好一起去吃全家桶却又临时跳票,把我一个人扔在警察局不闻不问。哼哼哼哼,跳票的人买单!”

    一个全家桶而已,谁还吃不起了,就是想看她瞪大眼睛眨呀眨的样子。

    森由纪眯起眼,思维宫殿在这一瞬间被头脑风暴掀了个底朝天:“啊!原来是你?就个使起性子完全不看场合的傻!”

    “”五条同学愣在原地如遭雷劈。这都什么评价,傻算什么初始印象:“我需要看场合?我还需要看场合?!”

    哪怕当年还只是个豆丁,以他的实力也完全不需要看着场合使性子。

    他伸出两只比划着合拢在森由纪脖子上,松松的中间留了好大一圈缝隙,咬牙切齿恶狠狠控制着来回晃。既不至于圈着她跟着晃,看上去又像是把人禁锢在掌中似的:“倒是你,把我一个人扔下,气死我了!明明想去救你来着,不但没有得到感激,还被放了鸽子!”

    “什么呀,我不是把全家桶留给你了吗?而且那个时候警视厅才不敢让我出事儿呢,马上就会把你接回警局照顾。不出半时送回家里,所以你到底在抱怨什么啊!”

    论起翻旧账,森姐的记忆力不比在座任何人差。

    两人并肩在京都古老的石板路上,欢笑打闹着走向距离最近的快餐店。

    不就是全家桶么?吃!买大桶吃!

    最后一人抱着一只桶,无视观光客和来往行人动物园看猩猩般的眼神坐在鸭川河畔,慢条斯理分着吃掉了许诺许久的全家桶。

    唉

    rtf大姐在夏日午后过于明媚的阳光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无比忧郁——旁边这个家伙性格可真烂,七八年前的事儿都要记到现在,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