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看着厄贝里斯特, 面罩下的表情阴晴不定。

    实话，厄贝里斯特的回答并不太出乎他的意料，早在当初猜测他和洛特凯亚的关系时, 蝙蝠侠就已经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

    爱情的确是能令人改变自己、收敛性格的一大要素, 更何况洛特凯亚本就相当出色, 虽然他自己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但无论是外表、性格还是能力, 他都出类拔萃，能吸引到厄贝里斯特这样强大的生物也实属正常。

    但另一方面, 蝙蝠侠并不认为洛特凯亚会接受他。从洛特凯亚平时对厄贝里斯特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对厄贝里斯特避而不谈, 哪怕偶然起他, 所表现出的态度也相当抗拒。

    很显然, 厄贝里斯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从不主动出现在洛特凯亚面前, 如非必要，他根本不愿让洛特凯亚看到自己。哪怕他为了洛特凯亚付出良多，守护他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甚至身受重伤，但也从不要求洛特凯亚回报些什么。

    蝙蝠侠不知道洛特凯亚和厄贝里斯特从前发生过什么, 这样或许有失公允，但单凭他看到的, 蝙蝠侠认为如果厄贝里斯特能不再执着于洛特凯亚，他将轻松很多。

    当然，这种想法不是不存在私心……但蝙蝠侠也的确这么想。

    他沉默一下，道：“你在地球还有其他朋友。”

    “嗯？”厄贝里斯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就变到这了：“是的。”

    “他们同样值得你的关注, ”蝙蝠侠沉声道：“你没必要将目光都凝聚在洛特凯亚一个人的身上。”

    “当然，我也并没有这么做。”厄贝里斯特奇怪的：“的确，我喜欢洛特凯亚，但我喜欢的人类也不止他一个。”

    他深深的看了蝙蝠侠一眼，在心里默默的想，比如你。

    ……等等。

    蝙蝠侠忽然发现，这句话好像听着有点耳熟。就在今天上午，他似乎刚跟洛特凯亚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蝙蝠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理解的喜欢，跟厄贝里斯特的那个喜欢，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蝙蝠侠：“……”

    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都喜欢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这么正经的话？！

    ……这谁能不想歪啊！！！

    蝙蝠侠没好气的瞪了厄贝里斯特一眼，也不纠结了，立刻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会让洛特凯亚留在哥谭，在此期间，我会想办法尽量减少他的外出时间。他在韦恩庄园的安全问题靠我，其余归你。”

    厄贝里斯特还没来得及纠结蝙蝠侠的态度问题，发现自己的目的达到，将刚才的疑问抛到一边，矜持的点了点头：“可以。”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两个人没再多别的，厄贝里斯特伸手在面前轻轻一划，好似割裂了空间。黑色的雾气氤氲着，在空气中翻滚，将那道划痕拉扯成一个圆形的传送门，露出对面的情景。厄贝里斯特相当绅士的对着蝙蝠侠微微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为表自己毫无恶意，率先走了进去。

    蝙蝠侠紧随其后。

    在昨晚得到厄贝里斯特的许可后，蝙蝠侠已经对戈登和哈维过今晚他和厄贝里斯特要来访，当他们踏过传送门来到哈维家的客厅的时候，哈维和戈登已经在沙发上等着了，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哈维的未婚妻吉尔达。

    在见到蝙蝠侠和厄贝里斯特时，几个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紧张。

    戈登和蝙蝠侠合作过好几次了，对他相对而言比较熟悉，和厄贝里斯特也远远的见过一面并且过话，因此还算镇定自若；哈维只是跟蝙蝠侠见过一次面，对于厄贝里斯特更是只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更何况今天的主角是他，因此尽管面上不显，不自觉紧绷起来的后背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紧张；至于吉尔达，对于这位美丽动人的姐而言，面前两位哥谭传曾经是相当可怖的存在，但对哈维的关心压过其他了恐惧——她看着厄贝里斯特的眼神闪闪发亮。

    厄贝里斯特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倒是有点欣赏她了。无意对哈维的眼光多做探讨，但和吉尔达结婚可比和艾薇约会要好得多——那位植物姐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和他结婚，她只想拯救那些濒危的珍稀花卉。

    蝙蝠侠根本不是会多话的性格，来后对哈维和戈登点了点头，就裹着披风站到了一旁；厄贝里斯特刻意站的离他远点，对哈维微微一笑，语气低柔：“丹特检察官，这似乎是你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呃……是的。”哈维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他握个手，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喜欢遵守人类礼节的那种生物：“非常感谢您，乐意赶来帮我的忙。”

    厄贝里斯特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轻轻笑了一声，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抵在哈维的额头上，轻声道：“不要动。”

    哈维立刻不敢动了。

    厄贝里斯特简单的探寻了一下哈维的问题，然后收回手，语气自如的道：“不是大问题。”

    吉尔达站到哈维身旁，激动的问：“真的？”

    “当然。”厄贝里斯特瞥了吉尔达一眼，唇角微微一勾，然后：“我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确保我不被干扰。”

    戈登和吉尔达面露犹豫，厄贝里斯特知道自己对外的形象，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看向蝙蝠侠，还没等他开口，就先一步道：“你可以在房间里安装监控，但记得不要进去。”

    蝙蝠侠不自禁皱起了眉。

    他的确想要这么做，但厄贝里斯特的态度，就好像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怀疑，在刻意向自己证明他的坦荡一般。

    见蝙蝠侠没有话，厄贝里斯特知道他默认了这样的做法，又看向哈维，示意他快点开始。

    哈维看着面露担忧的未婚妻，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他对厄贝里斯特点了点头，请他走进自己的书房。

    厄贝里斯特轻轻伸展手指，门在他身后关上。然后他让哈维坐到靠椅上：“放松，丹特先生。”他彬彬有礼的道：“我知道你是一位检察官，而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好人，但麻烦你放松身体，否则这个在你脑子里的手术会让你感到非常痛苦。”

    哈维可能没有想到厄贝里斯特能对着他出“我不是好人”这种话，他顿了一下，耸了耸肩：“或许吧，”他想起前些年哥谭的太平全都靠这个人的威慑和努力，尽管语气轻佻，眼神却严肃了下来：“……不过我得，在哥谭这个鬼地方，你还不算太坏。”

    厄贝里斯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如果这是你对主刀医生的恭维的话，那么你成功了。丹特先生，现在闭上眼睛。”

    哈维对着他微微一笑，遵从医嘱，闭上了眼睛。厄贝里斯特伸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顿时，一缕黑暗从厄贝里斯特的手心探出，轻柔的涌进哈维的脑海中。

    厄贝里斯特早就在巴基身上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清除“手术”，已经驾轻就熟，更何况汉尼拔虽然医术高超，但怎样也比不过九头蛇对巴基数十年的洗脑和控制，因此相对而言，这一次的手术要简单的多。

    唯一的限制，仅在于厄贝里斯特目前的魔法能力和精神体力都大不如前。

    他在吃过晚饭和夜巡前的空档里去了一趟纽约圣殿，请奇异博士暂时放开他身上的魔法封印。奇异博士对此相当不赞同，但耐不住厄贝里斯特本人十分坚定，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奇异博士面色严肃，语气低沉：“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厄贝里斯特回给他一个微笑：“当然。”

    他会无条件答应他的主人的任何要求，这也正是他目前所做的。

    哈维现在的感觉相当奇妙。

    他好像正浸泡在一汪温热的温泉水里，又像是躺在绵软的云团中；与此同时，好像有一根手指侵入他的大脑，轻轻拨动着某根紧绷的神经。这并不难受，只是有些……奇特。

    毕竟不是谁都有被魔法治疗的神奇经历的。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希望厄贝里斯特没有把他的脑子掏出来研究。但鉴于之前厄贝里斯特的叮嘱，哪怕好奇到抓心挠肺，哈维也还是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看上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哈维已经在昏昏欲睡，终于听见厄贝里斯特的声音：“可以了。”

    那只手离开自己的额头，哈维立刻睁开眼睛，问道：“这样就好了？”

    “我之前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厄贝里斯特瞥了哈维一眼，矜持且自傲的回复道。他神色自如，对哈维提出的一些问题做了回答；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喉咙里已经涌上了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要维持不住“厄贝里斯特”的声音。

    “……我只是解开了你脑子里的暗示，但你的另一人格并没有消失，希望这次你能认真接受治疗，别想着走捷径。”厄贝里斯特敛下眸子，自上而下看了哈维一眼，似笑非笑的：“我可不想看见一个暴力执法的哥谭检察官。”

    “当然，我记住了。”哈维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再对厄贝里斯特点什么，但对方似乎已经叮嘱完了所需要的一切，身后一阵黑雾翻滚，顿时消失在面前。

    哈维愣了一下，迈出去的脚步微微一顿。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吉尔达快步走进来，焦急的询问他的状况。门外，蝙蝠侠和戈登静静的站在那里。

    哈维抛却了还未出口的感谢，和吉尔达拥抱在一起，低头亲吻她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