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就这?啊!
“苏遇寒?你什么呢?!”
陆离手足无措地擦着苏遇寒脸上的血迹,语气中杂糅着焦急、懊悔、委屈、痛楚各种复杂的音色。
苏彧咳嗽了几声,抬出了些力气问道:“你大抵是知道了吧?”
见陆离迟疑,苏彧接着道,语气像是提醒但更多的是不耐:“陆折熹、苏遇寒、和我。”
苏彧接着自嘲笑道:“或者也可以再加上你?”
“苏彧。”陆离刚张口,苏彧便猛然伸手掐住他的脖颈,苍白细长的手指带着恶狠狠的杀意,摩挲着他的喉咙处。
“、孽、畜。”苏彧一字一顿,“我就该早早了结了你的。”
陆离面不改色,只是眸光暗沉了下去。
他低眼看着苏彧掐着他的手腕上戴的银鱼手串,神色不出的悲凉。
这银鱼玉石还是他送的,玉质温润清凉,在露天洞口泄下的一束光带下,折射出浅淡柔和的红光,晕在苏遇寒白皙透亮的手臂上。
多么美的人啊。
哭泣怒骂的样子都绝顶好看的人,他喜欢的男子,想要一同过完一生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对他呢?
“苏遇寒,我一直以为,即使是沾了一个姑娘的光,你的好至少也是对我的。”
苏彧手上的力气使大了几分,“闭、嘴。”
陆离还在垂着眼着:“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
陆离抬起眼,深沉的眸光中浸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他低声吼:“你怎么又会和陆折熹牵扯上关系呢?!”
“啪!”
苏彧的巴掌落在陆离的脸上,神色带着嘲讽,他虚弱地咳了咳:“怎么?多年不见,你都忘了我们两个是仇敌了?少在这里恶心人了,我恨不能杀你而快之,孽畜。”
陆离猛地扭过头来,半边脸上掌印红肿,看着狼狈可怜,他掐上苏彧的双肩,须臾才道:“苏遇寒呢!他呢?!”
苏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恶劣笑道:“早知这样便可降服白栖山恶鬼陆离,当年我何须碰奕辰?合该早早gan死你!”
陆离的眼睛充血了几瞬。
虽然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拿来羞辱他的话,却还是止不住想起那年他为了戏弄苏遇寒而给他种下情.欲时的场景。
缓慢撑动的、劲瘦有力的腰身,压抑的低口耑声,湿透的黑发,少年恐慌的哭泣,男人沙哑的喝止声……
“让我想想,”苏彧攥着陆离的衣领坐起来了些,“该不会,那个时候的山鬼大人就瞧上我了吧?念念不忘到要潜伏到失忆的我的身边,其实……”
苏彧披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嗤道:“只是想尝尝我的滋味。怎么,现在也算是得手了,感觉销.魂吗?”
陆离的眼中慢慢地聚起了恨意。
“就该是这样的。”苏彧恶狠狠道,“孽畜!我们就该是这样相厌相恨你死我活的位置!”
陆离忽然又笑了:“我偏不。”
“苏遇寒也好,苏彧也好,我就是要定了!”
“你!!!”
苏彧挥手又要来他,陆离死死握住,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拽,贴着苏彧的耳朵带着报复意味的讲:
“苏彧,你不是要去爱陆折熹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如你所,我们都是仇敌了,我更加不会让你如意的,我要让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苏遇寒便是你又如何,喜爱也好怨恨也罢,我管你待我如何,我就是要定你了!”
苏彧一口鲜血溢出嘴角,他的眼中汇起阴鸷狠绝,凭空挥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向陆离的脖颈刺去:“凭你也想肖想我!”
陆离没有躲闪,生生扛下这一刀,鲜血霎时从他的脖子侧面喷射而出,溅在苏彧的半张脸上。
苏彧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抬脚将陆离踹下石台去。
陆离捂着出血处,砰地砸在地上,他昏厥了几瞬,视线刚一清明,便见苏彧握着匕首劈来。
陆离出手接住,鲜血淋漓地从指缝洒下,一泼两泼砸入地面,滚进水池,洇开朵朵血莲。
“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陆离咳了咳,脖子上的伤口突然涌出更多的鲜血。
苏彧手上的力气还在加大,刀刃劈到掌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吱声音。
苏彧的声音厌恶且冰冷:“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就是个孽、畜。”
就该是如此的。
苏彧想。
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他本来就是该杀掉这只孽畜的。
他本来就是要杀了陆离的。
他应该好好弥补的那人是折熹,他要好好对待的也该是折熹的……
他弄错了这么多年,现如今亲手了结这些年的错误与愚蠢也是应当的。
可是……
陆离哭了。
他也会哭的吗?
不过是一只孽畜……这也指不定是他耍的把戏……
“苏遇寒!你可真是无情!”
陆离的手掌被劈得骨肉分离,脸上、脖子上也都布满血迹。
此时的他竟和一百余年前折熹的面孔重合了起来。
“阿彧,可真是无情啊。”
过去的话语重新附耳低吟,苏彧一身冷汗瞬下。
住手!
咣铛!
苏彧沾满血的匕首被丢到地上,他一手抚着脑袋,一手又下意识地掐住陆离的脖子,但这次没有使出多少力气。
陆离突然哑声笑了起来。
苏彧被他笑得心烦,冷喝道:“闭嘴!”
陆离血肉模糊的双手握上苏彧的手腕,眼角还含着泪水,嘴角却牵出笑意,双眸已十分阴沉:“苏遇寒,我不管你那份好是冲着那姑娘,还是陆折熹的,你既然给了我,就别想赖账!”
“松、手!”苏彧威胁道。
陆离握得更紧,嘲弄笑道:“不就是想,其实我只是陆折熹手下的一只孽畜,不过是一只低贱的山豹,竟还好笑地自封起了山鬼……”
苏彧沉眼去看他:“闭嘴。”
陆离恍然不顾伤势,大笑:“多可笑啊!心心念念以为自己找到了山神,谁知只是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坐骑!”
“哪怕是这样,”陆离慢慢坐起身来,“你也愚昧至极地来讨我欢爱了!”
陆离突然扑倒苏彧,苏彧想躲已是来不及,陆离死死地咬上苏彧的脖颈,通过牙齿注入毒素:“苏彧,我知道你已经撑不住了,是要被苏遇寒吞噬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着对我下手?那归靡,不是会消耗你的命魂的武器吗?”
苏彧恶狠狠地挣扎着,手指掐入陆离的伤口里:“你……滚!”
陆离额上的冷汗骤然落下,视线又模糊了几瞬,猛然间又加大了毒素侵入的剂量。
苏彧本来就是虚弱的,刚才使出那匕首更是消耗巨大,此时便是有心挣扎,也无法挣开了。
苏彧的意识逐渐消弱,他听到陆离在讲:“我没记起的事情,别想强迫我接受。”
真愚蠢啊。
这般愚蠢偏激,如何能阻挡住那帮人的阴谋……
“也别想,强迫苏遇寒接受。”
苏彧心里一震,忽而也就和缓下去了。
倒也好。
不记得或许暂且也是好的。
不过他依旧很是介意,苏遇寒不就是他吗?
这孽畜在介意什么,想区分什么。
真是愚笨。
即便是如今消散,可他这部分的意识,早晚会出现在完整的神魂意识中。
他会不知道这个吗?
陆离自然是知道这个的。
他只是,想再拖一些时间。
三年前,结界里,宋谨寻着陆折熹离开的气息找过来了。
陆离眼睁睁看着苏遇寒甩手消失,正恼得不行。
宋谨正经道:“刚才……你认识吗……”
陆离眯眼瞧他,宋谨咽了口吐沫:“我还以为是另一个你来了呢……”
“你不会不知道,你曾有一个坐骑,本体是只豹子,受你耳濡目染,化形后气息、声色与你别无二致,简直就是另一个你。”
陆离当时立即想到了苏彧惯戴的豹纹腰带,还有那个古拙的青铜豹形烛台。
他心里忐忑,以为苏彧喜爱的是那只山豹,也便就是陆、折、熹。
可是……
不通。
比及陆折熹,他更像那只山豹。
陆折熹才应是白栖山正当的山鬼,或者也可以是白栖山正当的山神。
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陆离觉得似乎有什么隐匿在暗处的东西,正伺机扑咬住他。
他是个冒牌货吗?
他不是山鬼?
那他是谁?那只豹子?
那苏遇寒呢?还会对他好吗?
他憋压了三年,谁料刚一出结界,便听闻什么陆折熹便是白栖山山鬼、山鬼陆折熹掳走了苏遇寒至今未有下落、派往营救的人员有去无回、白栖山再现暴雨连绵、白栖山血涌成河……
更有甚者,有人谣传,苏遇寒与山鬼陆折熹,两情相悦,看似劫持实为私奔……
他如何能忍,心中憋着一团火,接着便不停歇地找上白栖山来。
结果见是见到了,人却只挂着陆折熹。
陆离霎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只是被苏彧老贼蒙骗着、愚弄着,当作替代品一样地对待着。
怒火燎烧了理智,他强.占了苏遇寒。
他迫切地想要通过某种方式强调自己的存在,但好像……
“搞砸了啊。”
陆离将昏厥的苏遇寒搂进怀里,下意识地想用手擦干净苏遇寒脸上的污渍,可却越抹越脏,陆离的神色是迷茫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沉郁:
“怎么,擦不干净呢?”
鲜血在两人身下的石板上晕染开,缓缓地铺展开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