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苏遇寒不由得松开了些手。

    “意思就是，”陆折熹搂紧了几分，望着苏遇寒的眼睛道，“两个折熹，你要哪个？”

    苏遇寒望着陆折熹，反问道：“陆离不是豹子……？”

    他醒来后便一直以为……陆离不过是只和折熹相像的豹子精……

    结果……其实他就是折熹……?！

    陆折熹盯着苏遇寒的眼睛：“你心里慌乱了？”

    苏遇寒的确有些慌神：“他还在神渊山……”

    他本来计划的是把陆离留在白栖山，他去找寻陆折熹的踪迹，然而陆离自己跟过来了。

    意外到了陆寨后，他隐隐觉得此事与司慎有些关联，想着能少些麻烦便少一些，于是将陆离留在了陆寨，结果他又自己跟过来了。

    见到同样在灵阵中的陆离，那一瞬间他是有些暗恼的，恼他穷追不舍，恼他自以为是。

    陆离以为他是他的什么人，苏遇寒当时想道。

    他可以继续像这四年来一样宽待陆离，只要不是过分的便宜陆离想占便占了，甚至不到必要时他也不会揭露陆离的山鬼身份，但也仅限于此了。

    陆离若是想要再进一步，苏遇寒便只会觉得麻烦了。

    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苏遇寒像是想向自己证明些什么，抑或是本能地想要避开麻烦，他又将陆离留在了神渊山。

    可是陆离竟然是折熹……

    那一切似乎就不同了啊……

    “你要他是吗？”陆折熹松开了手，冷声问道。

    “我并非完全此意，”苏遇寒揉揉额角，叹了口气：“你因何为执念？”

    陆折熹答道：“因你。”

    苏遇寒一时有些语塞：“那……当年……为什么要剔除执念……”

    因为失望吧。

    你做的那般无情。

    还在奢望什么？

    换做是谁也会不想要那样一段感情吧?

    苏遇寒突然感到耳边一阵嗡鸣，晃了晃头，神智才清醒了些：“我得去救陆离……”

    陆折熹一把拉住苏遇寒的手腕：“那我怎么办？”

    神渊山上阴云笼罩，衬得陆折熹也带了些阴沉。

    陆折熹忽然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该怎么办呢？”

    “你要他的话，我要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还要偏爱他呢？”

    苏遇寒扶住了脑袋，神色凝重：

    “我原以为你就是折熹的，醒来后也一直在试图找到你。”

    “我就是折熹，”陆折熹道，“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以为陆离是我下意识找的替代品，我想过对他负责，但也只是负责。”

    “是他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不是你强迫他。”陆折熹冷静地阐述。

    苏遇寒感到有些讲不清楚了。倒也并不是因为他和陆离发生了关系便想要对他负责，只是因为……

    他感觉得到，至少这四年间，他还是很喜爱陆离的，哪种喜爱不准，就是很认真地喜爱着。错觉也好，真情也罢，他没理由一恢复灵身就翻脸不认人，也做不到不为这份感情负责。

    他可以在自己能够忍受的范围内将这份感情不冷不淡地继续下去，只是一种义务罢了，例行公事而已。

    所以当陆离干扰到他的时候，他也可以放弃就放弃。

    但如果牵扯到折熹的话，那也……

    “太久了……”苏遇寒吸了口凉气忽然道。

    “什么？”

    苏遇寒道：“一百多年了，太久了。”

    陆折熹按住苏遇寒的肩膀，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所以呢？”

    苏遇寒避而不答：“但至少……先让我救出他来吧……”

    陆折熹抬起苏遇寒的下巴：“你只要我不好么？还管他干什么了？”

    两相对峙，苏遇寒瞥开眼睛，忽然道：“或许当年，司慎并不是想杀死折熹吧？”

    陆折熹缓缓放下手：“他只不过是想把剔除了凡世杂念的折熹和你的三道善魂相融在一起，创造出他认为的真正的新神。”

    苏遇寒有些震惊，抿抿嘴唇：“所以，他故意将我和陆离引进神渊山，只是为了再次融合我两个?”

    这样想来，一切倒也得通了。

    “是我疏忽了，只顾着借机引人去见到神渊山中的罪恶了。”

    陆折熹道：“我猜到了你会设法跟着去往神渊山，也料到了你不会带着陆离，而他情急之下会使用山鬼之力去寻你，便暗中破他设下的陆寨屏障引各宗门寻迹汇聚到神渊山。”

    “按理，我这一个月的动静已经引开了司慎的大部分注意力，这次事情他应该会应对不暇才是。没想到他更是善于算计，也够大胆，想要直接将你们两个引去合魂。”

    苏遇寒听了跟着分析道：“或许是司慎早早设下的灵阵，只是这次无意间被我和陆离碰上了。若是算计的话，那寻迹而来的各宗门弟子现在怕是也遭殃了。不过幸而，他也算漏了你。”

    如果他没记错，那几颗魔核是陆折熹在白栖山上时塞到他手里的。他应该料定了那时的“苏遇寒”不会服用，便附了魂力在上面，以防他陷入某种险境而无法逃脱。

    只是这样的话，对于陆折熹自身就危险了吧？苏遇寒心里忽然感到些许不忍。

    陆折熹忽然提前反应到什么，笑了笑：“你套我话啊？”

    苏遇寒挑挑眉：“我这不是直接向你问的？”

    苏遇寒接着分析：“所以你瞧，陆离呆在那儿不禁会被当做幕后黑手，还有别的危险。他若是被司慎发现了，你的精心算筹就落败了，我们平白丢了取胜的筹码。”

    陆折熹捻捻苏遇寒的耳垂：“了半天，你只不过是想劝服我陆离得救？”

    苏遇寒得就是这个主意，见他看透了自己的把戏，也就直白道：“这样足够你明白为什么要救陆离了吧？”

    陆折熹：“所以你还是要他？”

    苏遇寒：“……”

    他怎么觉得陆折熹就是故意不想明白呢？

    现在也并不是要谁不要谁的时候，只是情况摆在这，陆离得去救啊。

    他如果刚刚知道这些情况，他绝对不会放任陆离不管啊。

    唇亡齿寒不明白吗？

    不是因为感情，这是出于对他自己身家性命和利益的考虑啊。

    苏遇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去把陆离救出来，他不能出事。”

    陆折熹拉住他：“你去万一再中司慎的圈套怎么办？他阴险狡诈，如果拼了老命不要，就想现在创造出新神来呢？”

    陆折熹叹了口气：“我去救他吧，他现在应该也被迫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见了你，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那你……”

    “也没关系，这只是一道分身罢了，无所谓的。”

    苏遇寒拉了拉他的手臂：“那你心些吧。”

    陆折熹忽然靠过来点了点苏遇寒的额头：“一码归一码，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即使你这次是出于自身安危选择去救他，但也不能排除你出于想要他而不要我的私心。”

    苏遇寒啊了一声，心想在下真的不是会舍生取情义的性子啊，不然也不至于这些年一个人过啊。

    陆折熹在苏遇寒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以后不准他再亲你了。”

    陆折熹的身形陡然消失，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两个只能要一个，必须选。”

    向来活得冷静理性的苏遇寒突然感到棘手且闹心。

    他靠着树慢慢蹲了下来，叹了口气喃喃道：“两个?”

    苏遇寒此时已经苦闷不已，偏生生他23年的现代人生活思维还突然搞怪地蹦出来各种捣乱。

    什么要哪个？成年人自然是两个都要！

    什么两个都要！凭那两位同样一不二的性格，岂不是要天天斗得你死我活？

    这就叫“坑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什么追夫火葬场！直接都葬在火葬场好了。

    苏遇寒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他以为能够轻易解决的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让人为难。

    这算怎么回事。

    苏遇寒强行压下这股焦躁，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司慎还存活于世，稍有不慎，他们都会重新落入当年的困境。

    这次的事情便是与司慎一次暗中的交锋，如果不是陆折熹附魂力于魔核上，估计现在他又要被钉在灵阵中生生剥离魂魄。

    而下一次再交锋，不知何时会来，也不知会遭遇什么了。

    他必须提防起来。

    苏遇寒暗暗稳下心来，正思量着如何能先发制人。

    突然觉得眼前的视线便暗了暗。

    苏遇寒抬起头：“陆离？”

    那陆折熹呢？

    身量颀长的青年脸上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还有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与委屈：“苏遇寒……”

    苏遇寒本来想直接就问：“陆折熹不是去救你了吗？他人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软了软，斟酌了一下，委婉道：“你自己逃出来的？”

    陆离垂着头，神色好像更受伤了。

    好像……也不是很委婉……

    苏遇寒站起身来，又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那你见到陆折熹了吗？”

    陆离不话，就是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也不走过来。

    苏遇寒心想难道这是要他过去的意思？

    看这模样应该是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了，苏遇寒一时也拿不准应该是过去问问他怎么了，还是就站在这等他先开口或者先动手了。

    情况突然有些尴尬啊。

    算了。

    即便是气不过想他一顿，他也未必不过陆离。

    苏遇寒这么想着，向前走了几步，微微抬起头：“你想怎么样，吧？”

    陆离的眸色骤然一亮，牢牢地盯着苏遇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