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抱抱……”

    陆离的桃花眼微微泛起潋滟水光，带着极大的柔软与诱.惑，看得苏遇寒一阵心神恍惚的悸动。

    苏遇寒退后了一步，捂住自己的双眼，墨色的眸子里慢慢沉淀下寒芒：“你好好话，不要对我施魅术。”

    陆离一手拉开苏遇寒的手腕，用受伤的眸子盯着他：“苏遇寒，你可真过分。”

    苏遇寒心里有些燥郁，他撇开头，捻出一只灵鸟，想要先给陆折熹传讯：“折熹，回来吧，陆离自己脱身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灵鸟安然放出，陆离突然一把攥住了它，还捏碎成了一阵青色的烟雾。

    “你干嘛？”苏遇寒皱眉头，“想报仇？”

    陆离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

    报仇？

    陆离心中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他敢吗？

    这四年都不过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地喜欢上苏遇寒，还自我感动地步步深陷。

    他报仇？

    怎么报？压着他再狠狠欺负一顿？然后醒来后继续人和衣服两空？

    依着苏遇寒现在的脾性，让他报完仇大概也就彻底一刀两断？

    从此他做他的孤家寡人，他揽着陆折熹浪迹天涯？

    想得美！

    他看到了“折熹”的回忆，那人或者是之前的他，更惨，命都给苏遇寒了吧？苏遇寒照样是该利用就利用，该欺骗就欺骗，该逃避就逃避！

    甚至……

    现在也只想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陆折熹……

    他承认他只是如同一个看客般了解了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除了被人欺骗的愤怒，他生不起其他情绪。

    但是……

    这无疑是可以加大他与苏遇寒羁绊的联系，绝对不能轻易撒手，必须拿捏住！

    “苏遇寒，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吧？”陆离上前一步来，捏着苏遇寒的手腕不松了。

    往事中落了尘埃的容颜与现在的面容重叠，苏遇寒一时有些发怔。

    爱过……吗？

    爱过的吧。

    算是爱吗？

    当他把自己撑上绚烂的树枝，在幽暗的角落里把他搂紧怀中，还有：

    “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

    他听到了那时他炽热有力的心声：“我想我清隽明净的少年露出应有的笑颜。”

    当时，心跳很快。

    “过去太久了，有什么好的。”苏遇寒拧开脑袋，“辗转百年，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自然，你若是觉得气愤，也可以报你百年前的仇。”苏遇寒侧回脸来，正视着陆离的眼睛，平淡的眉眼中带着满不在意。

    陆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双眼突然落下泪来，或许是刚刚恢复的记忆在作祟，他觉察出这种情绪是不甘与不值。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才道：“我应百年前折熹之托，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苏遇寒心神大震，一把推开陆离，偏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陆离——！”

    冷漠无情的话语就要出口了，却骤然间被心底的一句话死死地击落、覆压下去。

    你对我失望了吗？

    苏遇寒尝试了许多次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看着陆离的脸就觉得一阵头疼，揉了揉额角，不无厌烦：“你离我远点儿。”

    一个占了皮相，一个占了品性。

    碰上哪个都够他受的。

    苏遇寒觉得现在真的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在心烦意乱的什么时候出难以收回的话。

    陆离寻到苏遇寒的破绽，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弓背埋首在苏遇寒的颈窝处，语气疲倦可怜想让他心软：“即便是现在，我们也不可以在一起？”

    “你只是被忽然出现的记忆砸乱心绪了。”苏遇寒冷声道。

    “那陆离呢！”陆离手上收紧了几分，勒得苏遇寒有些难受，“陆离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苏遇寒没由来地烦躁：“这不是一直是你装乖扮嫩坑我骗我强迫我？”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他不是折熹的话，陆离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简直太过于伤人。

    “你太过分了，苏遇寒。”

    陆离的眼中蓄着水气，眸色越来越沉：“你真的欠(????????)！”

    苏遇寒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缓缓地冷笑了：“你得过我？”

    现在的他几乎恢复巅峰实力了，一个的陆离还想怎么着他？他还能怎么着他？

    陆离俊朗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沉，被欺骗被抛弃的愤怒慢慢扭曲了他的神智。

    行，不是他什么都不是吗？

    行，真行。

    买惨服软也不管用了。

    行。

    还不过他。

    恼怒也缓缓烧灼着苏遇寒的理智。他知道这个时候有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要做，但看陆离那双写满了阴暗与侵占的眸光他就抑制不住地火大。

    且不论他是不是喜欢陆离，就单是这个挑衅的眼神，任哪个男人见了能忍下去？

    何况，他既然是折熹，又怎么会……言辞迥异至此？

    苏遇寒发现，他此时根本无法将陆离当作折熹一样对待。陆离的言行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与折熹的不同来。

    是百年时间太长，是他平白添加了太多妄想，还是彼此都面目全非了？

    苏遇寒一时拗不过来，对自己失望，也对陆离失望，兜头的邪火急需宣泄一番。

    是苏遇寒先动手的，骨鞭直甩向陆离的面门，像是急切地想要破假象，看看这幅皮囊下的魂魄还是不是他刻入骨髓的那一个。

    陆离没有躲，耳朵被撕扯出血口，眼底也猩红着，跳耀着压抑的火团。

    苏遇寒感到心口刺痛了一下，这种莫名的滋味还未来得及品味，就被陆离扯着鞭子猛然拽到他的面前，陆离的眸光灰暗，殷红的薄唇是昏暗中最鲜丽的色彩，他一字一顿反问：“你受得住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景行派倚虚峰，谢忱正面色发愁且心不在焉地给苏遇寒一个月前带回来的鸟喂食，突然那只鸟双眸变得猩红，在谢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叽啾叽啾地尖鸣了两声，然后凭空消失了。

    谢忱神色呆滞了几瞬：“天地为证……师尊若是回来了……可不能是被我吃了吧……”

    玄紫从他的衣襟里钻出来，两眼愤怒。

    我去？！

    陆光离搞什么呢？！

    我的本体还困在神渊山山洞洞里呢！

    你这是和谁激战去了！

    (??0`?)……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苏遇寒依旧是那个对月叹花凉的苏遇寒。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他都这么受创了，为什么还是让他仰躺着。

    视线下移，陆离在那儿蹲着缝衣服。

    苏遇寒无可避免地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不下十句脏话。

    “你醒了？”陆离样子带上些羞涩，凑过来亲亲苏遇寒的脸颊。

    苏遇寒有气无力，声音嘶哑：“滚。”

    看着陆离想给他披上衣服，又连忙哑着声音提醒：“针！”

    “啊……”陆离心翼翼地把针拔了，很媳妇儿地观察着苏遇寒的脸色。

    苏遇寒心想你昨天怎么不这样?

    现在也过了，做也做过了的，还装什么装？！

    陆离见苏遇寒分外烦躁，直接将准备好的长剑放到苏遇寒面前：“你砍我吧……随便砍……”

    苏遇寒气不一处来看见陆离就烦，一把把剑掀到地上：“你离我远点儿！”

    陆离全当是苏遇寒不舍得下手了，捡起剑放到一边又挪蹭了过来。

    苏遇寒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不顾自身尊严也要掐灭他这个幻想：“我只是……屁股疼……！”

    苏遇寒翻过“伤痕累累”的身体来，趴在毛毯上，恶狠狠道：“我特么早晚还回来！你等着！”

    这就有些像是孩儿间幼稚地宣战了，陆离直接认怂，老老实实去给苏遇寒捏腰。

    苏遇寒本来烦的不行，拼命往旁边挪就是不让陆离碰，结果敌不过陆离捏得还真挺到位，也就埋下头去装死人任由他按摩了。

    “师尊……”陆离轻轻地叫唤，“哥哥……”

    “苏遇寒……”

    “苏哥哥……”

    苏遇寒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陆离：“你叫魂呢？！”

    陆离脸上似乎还委屈了那么一瞬间，接着就腻腻歪歪地搂着苏遇寒的手臂侧躺下来：“我错了……”

    “但我也不确定下次会不会还这样……”

    陆离看看苏遇寒，声补充道：“但我下次会轻点儿的……”

    苏遇寒还是第一次见人把错了还敢的这么理直气壮又楚楚可怜的：“你想死?”

    “谁让你我什么都不是的……”

    “还我不过你……”

    “真正的男人都是要勇敢地证明自己的……”

    “何况你这次还这么过分……”

    苏遇寒一时气堵：“这还怪我了？”

    陆离手慢慢抚上苏遇寒的背，地着圈按摩着，期期艾艾：“怪……怪我……”

    苏遇寒要是能爬起来绝对是要和陆离拼命的：“你还委屈了？”

    陆离点点头，见到苏遇寒更生气的目光接着摇头，嘴里却嘟囔着：

    “明明之前还叫宝宝，明明之前还给亲给抱……”

    苏遇寒：“你能不能别诬赖人，我叫过你这个？你做梦呢？”

    “结果遇到陆折熹之后，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苏遇寒冷笑了：“就算没遇到陆折熹，该不认也得不认吧？我要是被猪糟蹋了我能不想着怎么杀了他卖钱，还留着过年？”

    “你还把我衣服穿走了，把我光溜溜地留在深山老林！”

    苏遇寒气得无语：“白栖山不就跟你家似的，你想干什么干不了？”

    “你故意还把我留在那么危险的陆寨和神渊山！”

    苏遇寒忍了半天没直接下手削他，想反驳什么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费力想了半天借口，忽然反应过来：“你缠着我给你解释呢？我给你脸了？”

    陆离地哼唧了一声，陆离觉得有些时候脸皮是不能要的比如现在，陆离心想你现在都明显想跟别人跑了，我再不胡搅蛮缠点人不得跑没了，陆离甚至突然觉得豹子的身份似乎也是不错的：“我们做豹子的都是这样的，就得这么缠着媳……喜欢的人。”

    苏遇寒突然被气得提不起气来，甚至还有些泄气了：“你能别这么黏黏糊糊吗？”

    陆离心想，你明显就是吃软不吃硬了，我现在不变着法子地黏黏糊糊，难道要我变着法子地再霸王硬上弓？

    苏遇寒直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