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挑选谢礼 “我猜…是在想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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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散后, 薛翦跟楚宁宁一同慢悠悠地走到了前院。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楚宁宁为何要和她同席,但是据她方才的举止来看,倒也称得上是稳妥可靠。

    至少帮忙支走了李聿。

    是以薛翦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从宴席上便开始同她有有笑,聊了许多儿时的淘气之事。

    长公主府门车水马龙, 皆是来接自家公子姐回府的。薛翦不愿同他们一起熙熙攘攘地出去,故带着楚宁宁站在了廊檐下等。

    不远处的一株夜合树下倚着一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少女, 眉眼间略染担忧地同身边的女子们问道:“你们看见张阮儿了吗?她前几日还让我陪她去裁了几套新衣裳,要今日穿来着。”

    另一人朝左右顾了两眼,眼底亦是疑惑, “适才便一直未看见她人影, 应当是有事来不了吧。”

    “她能有什么事?”

    那边议论之声潦潦落入楚宁宁耳中, 她上一瞬还在跟薛翦聊着, 下一瞬却倏然止了声, 眉头微蹙,眼底浮现一抹浅浅的畏惧之色,抿唇不言。

    薛翦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

    闻言, 楚宁宁收回了思绪,以手掩唇在薛翦耳旁低声:“我前几日听哥哥提起过,张阮儿好像不见了, 张大人派了许多家丁出去寻,还不知道找回来没有。”

    京城中的官家儿女大多都相互认识, 楚宁宁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时便惊了许久,方才又见她们议论,更觉事情属实,难免生了几分后怕。

    薛翦心思通透, 目光落在楚宁宁身上,凝了凝眉。她这是被吓到了吧。

    “会找到的。”薛翦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话声里卷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大抵是相处半天下来,薛翦愈发觉得楚宁宁此人纯善有趣,尤其是与她交谈时,那双明眸中一直闪烁着真诚,故把她当作朋友相看待了。

    她简短的四个字仿佛一颗定心丸,令楚宁宁渐渐放松了下来,挽着她的胳膊点了点头。

    楚善等人走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

    偌大的豫京里,薛翦从来只跟魏家兄弟勾肩搭背,何时与旁的人亲近过?

    “宁宁?”楚善颇为诧异地喊了一声,嗓音透着浓浓的的困惑。

    她今日去找薛翦已是众人意料之外,眼下这般看去,似乎还和薛翦混熟了?

    这怎么行!

    楚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皱着眉头轻咳了两声:“宁宁,该回去了。”时还一个劲地向她使眼色,眼珠几欲破眶而出。

    楚宁宁见状略显不舍地嘟了嘟嘴,她平日来往的那些大家闺秀都死板无趣的很,好不容易认识了薛翦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根本不想离开。

    薛翦见楚善满目防备,轻嗤了声,继而覆上楚宁宁手背将她拉开,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没事,下次我去找你玩。”

    少女眼底的笑意比这日头还要灿烂几分,隐隐掠着些许得意。

    楚善见此,心底直呼‘妖孽’,再也等不及,二话不就把楚宁宁从薛翦身旁拽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府门外走,也顾不得楚宁宁依依不舍地同薛翦挥手道别。

    薛翦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复又轻笑了两声,“看来她兄长对我的成见很深啊。”

    *

    七月末,京城里又落了几场雨,披上习习凉意。燕雀掠过枝头,拨落粉白的残花,摧零一地。

    知寒院内随处可闻幽淡花香,一直漫延至屋内。

    李聿一手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十分灵活地转动着笔杆,在指间来回溜走。

    恰巧休沐逢上阴雨天,本想约着楚善他们一起马球也落了个空。

    室内忽然“咚”得一声,笔杆摔落,缓缓滚到了案角,李聿伸手去拾时无意间瞥见摆在案角的绘漆木匣,内里装着一条绣有昙花纹案的手帕。

    他指尖一屈将手帕捻了起来,目光深沉地看了看由银粉丝线娟绣的“阮”字。

    张家姐已经不见多日,却始终未闻张府在京中有所动作,也不知是张姐的性命重要还是张府的脸面重要。

    李聿略显讥诮地叹了口气,复又想起那日撞见的孩子。追着他的人个个身形魁梧,言语粗鄙,为首之人面上还有两道未消的刀痕,穿得也不像是正经人家的仆役,倒更像是拿钱做事的匪徒。

    只是如张姐一般的闺中女子怎会得罪这种下九流之人?

    正当他凝眉沉思之时,忽有一些碎片闪过脑海。那个孩子他看见的是两个女子,他在老宅内发现的也是两只瓷碗。

    其中一个是张阮儿,那另一个是谁?

    “公子,雨停了。还去挑马冠吗?”陆衡将窗柩稍微推开寸许,雨后斜阳牵着几缕桂香钻入屋内。

    公子前几日从长公主府回来后,便叫他提醒着去选一个飒爽的马冠,是要赠人。

    李聿闻声往窗外睨了一眼,外头日光尚足,又不似从前闷热,除却地面未褪的水迹,也算适合出门。

    他将手帕重新装入木匣盖好,换了件竹色窄袖便带着陆衡一齐去了南街马市。

    刚入马市,沿着左手边的头几家商号都是专为官府所供应,入眼皆是装束富贵华丽者,鲜有寻常百姓。

    李聿一路探了好几家商铺,却没有一个能入眼的。掌柜见他神情怏怏、颇为失望的模样,暗叹一声这位公子的眼光也忒刁钻了。

    继而立马换上一副亲切憨厚之颜,讪笑道:“客官留步,其实人这还有一具北疆来的马冠,虽是由青铜造,但上面却镶着好几处碧甸子,这在京中可是寥寥无几。”

    掌柜一面,一面笔划,到兴时眉眼间挂满了骄傲得意,那八字胡须都跟有了灵魂般一跳一跳的。

    李聿闻言眸光往他身上掷了一眼,似是对他所言之物有几分兴趣,略微颔首转回了身,扬眉道:“那便拿来看看吧,到底是有多稀罕才能叫你藏成这样。”

    掌柜以一种谄媚阿谀的眼神回视了他一眼,笑道:“人瞧着您投缘,这才愿意拿出来,若是换做旁的人,人还能继续藏着呢。”

    话罢,掌柜不急不慢地从台后绕出,像是吊着人胃口一般,每一步的间隔都控制得极好,幽幽走来,手上托着一个略高的八角木箱,轻轻搁在案上。

    但见箱内敛着一只扇形马冠,形作兽相,眉呈倒钩状,一双圆目怒睁,竖鼻宽口,还向外延着两颗獠牙。

    面目狰狞,丑陋骇人——配薛翦的马,再合适不过。

    李聿眼底喜光缭绕,嘴角忍不住上翘了几分,“我要了,包起来吧。”

    掌柜见他通身矜贵,举止阔气,竟连价也不问不还,心想这是遇到肥羊了啊!一双精明的窄目中隐隐闪过要宰他一把的念头,连忙将马冠装好,摆手比了个数。

    李聿只管自己高兴,根本不在意要花多少钱,便向陆衡略微颔首,让他去结账。

    陆衡一板一眼地从怀中掏出钱袋递了过去,拎起木盒,脑中浮过方才所瞥的那一眼,唇畔携着几许嫌弃。

    贵是真的贵,丑也是真的丑。公子的眼光何时这么逊了?

    出了马市,李聿刚踏上车轼欲撩帘入内,身后忽然响起清朗喊声:“李聿!”

    他刚触到车帘的手一顿,转身回眸。

    楚善等人正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着车窗向他抬了抬下巴,“你怎么在这?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这几日连连下雨,难得休沐也没逃过阴雨天的命,他们索性决定雨中同游,去怀春河上漂泊半日悠闲。

    没成想刚一出门雨便停了,还在这儿碰见李聿,正可谓有心种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难得休沐,章佑在怀春河包了艘画舫,听请了那位新来的秦桑姑娘,箜篌奏得那叫一个绝无仅有。我等一同前去饮饮酒,赏赏月景,岂不美哉?”楚善递去一个激悦的眼神,满面欣容。

    李聿本就算找他们出去玩乐,如此,倒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转了转眼眸,面上掠过一抹狡黠的光亮,侧首声吩咐了陆衡几句,便下了马车与楚善等人同行。

    怀春河上的船只仍同往日一样,来往不歇,乐声袅袅。一艘精美的画舫从西岸悠悠渡向河中,四周挂着柔媚的彩灯,顶上添着红漆,屋檐吊脚。

    李聿环抱手臂倚坐在窗扇旁,俊秀的眉眼里敛着几分玩味,倏地想到了什么,粲然失笑。

    笑声刚从他齿间溢出,便引来了楚善等人怪异的目光,齐齐问道:“什么事啊,这么乐?”

    李聿回神睇了他们几眼,唇畔笑意未歇,潦草道:“没什么。”

    章佑撑在手中的脸移了寸许,眼光尖锐地盯着李聿,噙着一丝含蓄悠长的弧度:“分明有事,”及此,他滞了一瞬,声音都变得旖旎了些,“我猜…是在想女子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开始猜测和李聿有关的女子——

    “苏缘?”楚善率先出声,刚一完便心觉不对劲。上回在苏家宴会上都没见李聿去找苏缘,若是真的中意她,依他的性子应当做不出这般欲擒故纵之事。

    李聿听见苏缘的名字,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抿了抿嘴坦诚道:“我给薛翦送了个谢礼,就是不知道她敢不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