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选妃 “太子还不成亲,莫不是要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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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浮低哑的声音从马车前侧传来, 薛翦略一转眸,看到人群外立着一道明冶的身影,眼光流转悉是玩味。

    “宁二公子?”薛翦眼梢轻挑, 心中略有不豫,“的确是没功夫与公子多言。”

    她着, 下了马车,冲车夫扬了扬下颌, “将人送去医治罢。”

    车夫应下后连忙将男子从地上扶起,却见宁逸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将其拦下。

    见状,薛翦蹙了蹙眉, “你这是何意?”

    并非她想把闲事往自己身上揽, 而是此人许被他们马车所撞, 哪里有将人丢下不管不顾的道理?

    宁逸轻一笑, “家父近来染上风寒, 我正要去医馆替父亲取药,不如顺道帮薛姑娘送送这位公子?”

    薛翦闻言,眉宇间一派疑色。

    方才他还一股看热闹的口吻, 眼下倒是够殷勤的。

    “令尊的事情要紧, 这边不劳公子费心。”薛翦淡声辞道。

    继而又冲车夫颔首,命其将人抬上马车,又吩咐竹过去搭把手。

    宁逸见她的样子恐难以改变主意, 亦担心多言会引她怀疑,遂静立一旁, 待她的马车离去后方才悄然跟上。

    薛翦抄手倚在门边,似是对医馆有所抗拒,不愿入内。

    竹看了眼偻着背探病的老先生,转头问:“姐, 我们还去鸿聚轩吗?”

    薛翦默了须臾,提了提音量:“他情况如何?”

    等了半晌,方见那位老先生收手起身,望向门首处,“只是轻微擦伤,并无大碍,过会儿应该就醒了。”

    闻言,薛翦忖度了一会,折身对车夫道:“你在这里等他醒来吧,再问问他是哪个府上的,将人送回去。”

    又侧首对竹点了个头,“走吧。”

    高成淮因有伤在身尚未痊愈,遂需他处理的政务便轻减了些。

    张太医此时刚为他换了药,便听殿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闻声,高成淮神色微滞,立时整理好衣冠,径自前去行礼。

    皇帝上前将他扶起,走到案旁坐下,“朕来看看太子,伤口可有好些了?”

    高成淮虽面色较前两日有所好转,但到底是少了几分精神,眼眸廉垂道:“儿臣已无大碍,多谢父皇关心。”

    皇帝轻一颔首,声音冷冽:“朕已经命他们去细查了,若是追到那指使之人,朕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么?高成淮心下苦笑,没再应话。

    不多时,皇帝忽然轻咳了一声,淡然道:“礼部昨日呈了份名册上来。”

    高成淮心底一沉,无需再听后面的话,他已经清楚皇帝是要同他讲成亲一事。距他加冠已两月有余,确实应着手准备了。

    “太子冠礼已行,朕的确该为太子选一个太子妃了。”皇帝见他眼底晦暗不明,便也不再绕弯子了,正了正目色,缓声着。

    高成淮默了片刻,继而举目望向皇帝,眼中颇有难言之色,“回父皇,儿臣现今还有诸事需学,至于太子妃......儿臣以为还不着急。”

    “不着急?太子还不成亲,莫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话?”皇帝哼了一声,又道:“原想让太子看看名册中可有中意的人选,如今想来,朕倒是多此一举了。”

    太子妃的人选本就只由皇帝选定,他此番叫太子参与已是宽恩,哪里料想得到太子竟还不愿意领?

    思讫,皇帝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清浅的怒意,目光也从高成淮身上移了开来。

    “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高成淮复低垂眼帘,温声辩解。

    他亦知皇帝此举于他而言可谓格外恩宠,但那名册上的人,他一个都不在乎,一个都不想娶。

    皇帝语调微扬,声音中的愠怒半隐半现:“哦?那太子是何意啊?”

    不待他回答,皇帝径自站起身,明黄色的龙纹在他眼前幽幽地浮着,蓄满威严。

    “罢了,太子且好生养伤,朕自会替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妃。”

    语毕,便提步往殿外去了。

    殿内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高成淮亦抬袖起身,视线却定在殿首,声线单寒:“儿臣恭送父皇。”

    皇宫另一处,一道黑影穿过廊道尽头的漆门,拾级而上,殿外两名守着的宫侍见了他皆矮身行礼,继而将殿门推开请他入内。

    许十一刚走至木几旁便一掀衣袍,单膝跪地,低头道:“禀殿下,属下无能,昨夜在李府书房并未找到帐册。”

    他话音微顿,接着道:“而且......”

    高成霆抬眸看着他,眼底一脉冷漠,似是对这个结果极其不悦。

    尽管许十一没有抬头,却也知道此时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该是尤为寒凉,斟酌着出声:“李公子好像认出属下了。”

    虽昨夜李府灯火息微,可李聿到底摘下了他蒙面之物,并且没再追来。若非如此,他还不敢这般笃定。

    殿内气氛似乎凝了一瞬。

    继而才听高成霆深沉的嗓音从案几旁传来:“你和他交手了?”

    “是。”

    高成霆眉心微折,思量了一阵,复将眸光调回茶盏上,“既然已经惊动了李府,想必他们定会有所防范,你不用再去了。”

    依他对李聿的了解,此时的李府大抵已经换上了不少府卫严加看守,想要再次悄无声息地溜进去恐怕不易。

    但徐延一事害得他被父皇禁足在承华宫里,不仅没去成秋猎,更没能除掉太子,平白错失一个那么好的机会。这次绝不能再让太子轻易躲过。

    “东宫那边有什么动静?”高成霆淡声问。

    “回殿下,皇上今日曾去过东宫,约莫待了一盏茶的功夫。”许十一到这里,垂眸想了想,又将今早收到的消息一并回禀:“礼部这几日好像在着手为太子选妃一事。”

    话落,高成霆眉头轻皱,沉吟良久,方才颔首续道:“知道了,下去罢。”

    *

    待薛翦二人行至鸿聚轩已是未时三刻,楼内却仍旧宾客盈门。

    薛翦径自寻了个尚静的位置落座,甫一坐下,便听一个澄净甜美的声音唤道:“薛姑娘!”

    她循声偏过头去,但见楚宁宁身穿一拢雪色罗裙立在长梯处,眉目尽染盈盈笑意。而她身后还站着一满面郁色的男子,正是楚善。

    “宁宁。”薛翦起身走了过去,唇边绽着浅笑:“你也是刚来吗?要不要和我一起?”

    楚宁宁原弯着的杏眸登时一睁,点头如捣蒜,“好!”

    罢,也不顾楚善面若沉水,欣喜地挽着薛翦走到位上,眼睫微动,声问了句:“你上回不是会到府里来找我吗?我一直在等你呢。”

    自长公主府相识,她便日日盼着薛翦上门,等得久了,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去薛府寻她。可她出门素来有哥哥跟着,委实投不着机会。

    此话一出,薛翦嘴边笑意稍凝了凝,不知如何开口,忽闻楚善冷哼一声:“也就你鬼迷心窍将别人当回事,还不起来和我过去?”

    薛翦听了这话,斜起嘴角好奇道:“也是怪了,我到底何处得罪过楚公子,叫你总是对我这般冷嘲热讽?”

    初见时如此,在藏花楼亦如此。

    倒有几分像她刚回京城遇到李聿时的情景。

    思及此,薛翦眸光一怔,抿唇不语。

    楚善见状眉峰略拧,即刻又松展开来,瞥了她一眼,“薛姐当真贵人多忘事。”

    薛翦瞧他一副不欲与自己多言的模样,遂不再追问。

    外头秋风正起,将她的发丝吹拂在面上,她指尖一撩将其勾到耳后,轻声道:“你哥哥多半是要走了,你还留下吗?”

    楚宁宁闻言,转头看向楚善,眼底神色犹豫不明。

    薛翦大抵清楚她的答案,遂并不着急,视线随意往楼下扫了一眼,却见一辆灰褐色马车从人群中梭驶而过,心里略闪迟疑。

    那人已经醒了?

    正忽然想着,一回头便衔上了楚宁宁依依不舍的目光,听她柔声着:“我先前问过哥哥是否曾与你有过节,他却不肯告诉我。”

    这一番卯不对榫的话让薛翦愣了一刹,方才见她接着道:“我自然是想留下的,但是哥哥他......我去和他好好讲讲。”

    着便敛容走了去,还不及她开口就见楚善一骨碌将她给带下长梯,连句辞别的话都没让她。

    薛翦望着二人亟亟离去的背影,逃似地消逝在自己眼前,不由得嗤笑一声,这个楚善倒是防她防得紧,好像她是什么魑魅魍魉一般。

    “那位楚公子也太没礼数了,姐别跟他一般见识。”竹努努嘴,继而伸手为薛翦斟了一杯茶。

    薛翦轻一颔首,收起了笑意,“你方才看见杨遐了吗?”

    杨遐乃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车夫。虽然她只匆匆瞥见马车背面,却也认得是薛府的。看方向该是朝城东去,但城东府宅极少,若那男子真住在那块儿,她多少会见过几面。

    竹摇头,“他不是在医馆守着吗?姐你还吩咐他送那位昏迷的公子回去呢。”

    许是她多思了罢。

    薛翦松了松眉尖,拖起茶盏,搁开茶盖呷了一口,“你别站着了,一会儿回府先叫他到正厅找我。”

    “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