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亲吻 那场青涩又热烈的一幕,实在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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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浓艳, 眼前的少年意态平缓,仿佛适才所言仅仅是他随口一。可惜那道自眼尾心翼翼瞥来的余光,将他给出卖了个干净。

    等了半天, 终于听得一声几近于咳嗽的回答。

    李聿眸光微动,尚未来得及分辨她这是何意, 即见袖角落入一只半攥起的手,轻轻掣了一下, 接着耳畔划过一句脆生生的嗓音:“你跟着我。”

    前庭的人实在太多,若真碰上几个喜好闲谈之人非要过来搭话,她作为今日宴会的主角, 恐怕不好推辞。

    是以, 她想了想, 到底决定趁宴席未开之时和李聿去校场躲躲清闲。

    曲径上,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缓缓而行。少年一手负于腰后, 视线落在前面那双不断抬起又放下的靴底,唇边挑笑跟上。

    日影倾斜,铺金染铜的校场里整齐立着一排兵器, 黄沙漫漫, 砾草平生,倏而吹来一阵风,掠得那杆威风凛凛的红缨枪轻微撞击兵架, 遥遥发出清浅鸣声。

    这里离碧痕院很近,平日除了薛翦到此习武, 便只有她院中的人偶时会过来清扫,尚算一处僻静之所。

    步入场内,薛翦停了下来,旋身望向李聿, 毫无意外地撞进他荡着笑意的眸子里,仰首问道:“你习武吗?”

    语气颇为肯定。

    不仅是在藏花楼,猎苑,抑或蹴鞠那次,都足以证明他并非文弱之人。只是从未见他在自己面前用过任何兵器,不禁令她生了几分好奇。

    李聿闻言略一颔首,似想到什么,牵唇道:“听你之前跟魏启珧约着比武,可是赢了?”

    他这轻轻巧巧的一问仿如花匠手中的铁铲,铿锵有力地把薛翦深掩地下的败绩挖了出来,一双黛眉登时蹙起,偏过脸。

    李聿先是微愕,领会过来后,长腿一迈立即折去薛翦身边,目光搭在她眉睫上,“输也没什么,不丢人。”

    周遭风声飒飒袭过,薛翦抬眉看他一眼,见其眼底柔光奕奕,这才微微缓和神情,径自踱到长凳旁坐下,有些出神地望着落兵台。

    李聿抿去唇边笑,静步走至她跟前,淡淡的长影将她半笼,露出一边胜雪的脸庞,“想什么呢?”

    一记低语自头顶飘下,薛翦定了定神,复将双手往后斜斜撑于凳面,没来由地问了句:“你想不想试试?”

    话音甫落,李聿长眸微眯,正要问她试什么,便见她扬起下颌冲那边一点,“那把长.枪是我刚习武时,舅舅送的。当时觉得它又高又沉,极难掌握,没练两天便哭着喊着要舅舅给我铸一把轻剑。”

    李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满面倨傲的女孩,耷拉下脸,跟在魏将军身后呶呶不休的模样,不由失笑。

    “后来呢?”

    薛翦顿了顿,良久,方撇嘴道:“后来我便一直习剑,从未回头,启珧见舅舅亲自教我,也嚷着要学。”

    她压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莹润的指尖被她叩得半白半红。

    “我很少输,不论在京城还是临州。”

    她的嗓音很轻,似是雁过无痕,却在李聿心下划过一道长久的涟漪。

    措辞半晌,到底寻不出宽慰她的话来,毕竟这种好强的心性并非一两句话就能消磨。

    更何况,他也不愿见她平棱角,既然她不高兴,他就想办法让她高兴便是。

    未料还不及他有所动作,薛翦已然闲闲站起,在熔金一般的日影下走向落兵台,巧腕一挑,将那把红缨枪取了出来。

    转过身,明眸皓齿地一笑,灼艳无边,“其实我在临州偷偷学过几个招式,启珧若跟我比这个,必然是我占尽上风。你想不想试试,我教你。”

    一字一句里俱是骄傲与嚣张,仿佛适才枯着一张脸的另有其人。

    李聿见状怔了一瞬,心道她的思绪未免换得太快了些,尔后便低笑着应下,大步朝她走去。

    薛翦伸手将他左手握住,搭在枪尾,又指挥他把右手放在稍前一些的位置,持枪而立,枪首横斜对着前方。

    瞧他站得笔直,不忍折了眉心,负手道:“弓步,腿下去些,起来的时候才好把力道放出来,刺过去。”

    这般严师口吻,令李聿唇边笑痕愈发强烈,犹紧抿着,没吭声,按照她的要求一一进行。

    对于他来,大多兵器都有共通之处,上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难,仅仅由薛翦言语指点,就已经舞得像模像样。

    趁她沉吟的空档,李聿微有不满地把目光移去,质问般出声:“你在看我吗?”

    薛翦皱眉,忖度一刻,继而走到他身旁,抬手覆在他精瘦的腰上,语气十分正经:“腰腹用力,往旁边挡,你方才的劲儿使错了地方,应该这样”

    腰间蓦然扶来一只修明温热的手,低头便能抵到她的发端,沁人软香扑面,哪里还听得见她后面了什么。

    只将眼睛专注地投在那张启启合合的绛唇上,喉间上下滚动。

    一言毕,薛翦收回手,正要“好了,你再试试”,却发现手腕被他轻轻抓住,耳畔同时萦起一道闷闷的响声。

    垂目看去,是一穗红缨散乱在地,凛凛寒光自其中空隙不住溢出。

    薛翦一愣,不明就里地抬起头。

    斜阳下,少年眉眼低垂,视线全然凝在她的脸上,一阵阵炙热从他掌心徐徐涌来,很快蔓延到她身上。

    待她反应过来,立时感觉手腕如临火而烧,忙欲撤开。

    李聿却不让,掌心力度缓加,眸中那道光芒分明得刺人眼睛。

    薛翦仿佛明白了什么,胸口撞动极烈,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唇,哑声唤道:“李聿,放开。”

    ?

    下一刻,手腕果然褪了禁锢。

    薛翦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后退一步,不及站稳,腰后猛然一紧,不由慌乱地伸出手去,却在抵到他胸膛时堪堪停住,意外地没有推开。

    唇上蓦地一重,酥灼的气息迎在面上,怯热一路腾至耳后,颈间。

    薛翦下意识地僵直着,雪腮如沸,浑身似有电流肆意横过,密密麻麻传到脚心。

    刹那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该做什么,那股强烈又怪异的情绪再度升起,瞳孔微缩。

    暧昧的咂吮声在二人耳边放大了千百倍,清响传开。

    不过片刻功夫,薛翦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将唇齿一松,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李聿一手牢牢扣住她的楚腰,另一只手仍然反腕握着枪尾,像是情郎自沙场而归,贪婪恣意地亲吻着他思念深久的心上人。

    恍惚间,似有柔软滚烫之物碾入口中,薛翦双眸微震,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拧越紧,始作俑者却在她急促喘息中不断加深这个吻。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丝丝凉风吹过,薛翦颤了下长睫,有些逃避身边人的目光,嗓音低哑:“马上开席了,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她一句无意的话,使李聿身上那股原就散不去的热愈发清晰,他掩了掩眸底神色,复上前一步,有些愧怍地问她:“你生气了?”

    他声音轻柔,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静静盯着她的眉眼,心下惶恐不安地思忖对策。

    烈火烨烨燃在彼此心底深处,悸动之声不断起伏。

    薛翦浅一摇头,只没有。

    得她回应,李聿方才暗暗舒一口气,抬指点了点她的唇角,低笑道:“妆花了。”

    不等她开口,又:“你还是不施粉黛的样子更好看。”

    薛翦顿觉羞赧不堪,不自然至极,简直想要赶紧逃离此处,却又怕他多思,忖度再三,到底甩下一句:“我不生气,你别跟过来。”便脚底生风地踅出校场。

    李聿在后面瞧着那道妖冶的身影落荒而逃,不禁一笑,拇指轻轻摩挲唇间,眼前便再度闪过刚刚那场青涩又热烈的一幕,实在磨人。

    高成淮在薛翦那儿讨得不悦以后,不消旁人带路,兀自走到了临近碧痕院的一座凉亭。

    亭心置着一张石桌和四条石凳,其上摆着一盘残棋,四周除却他的随侍和薛府下人,确是再无他人行走,幽静之余,复添两笔落寞。

    渐渐,高成淮缓下步伐,侧首向着梁安道:“那幅画,带着了吧?”

    梁安听言忙挪前半步,含笑禀他:“回殿下,带着呢,是要现下拿去给薛姑娘吗?”

    完又掉下眉头。

    殿下为贺薛姑娘生辰,亲自照她喜好作了一幅《游侠御剑图》,还不及送出手,就被人敷衍到此处喝西北风,不管怎么想,都是薛姑娘辜负他家殿下。

    念及此,仿佛泻尽了一身的力气,低低喟叹道:“嗳,也不晓得姑娘家的心是如何长的,怎么就这般忽冷忽热”

    前阵子还帮殿下褪了传言,又主动到东宫探望殿下伤势,如今便如此让殿下难堪,真是个薄情丫头。

    正默默腹诽着,忽而感受到一束泠光砍在头上,实实了个寒战,忙埋头缄口。

    萧风绕檐,哨声寒瑟。

    高成淮半阖眼帘,甫一想到入府时是跟李聿一道进来,适才他应当就在自己身后。

    如此,薛翦要寻的人便是李聿罢。

    之前他微服出宫,李聿也来薛府拜访,还当着他的面出言不逊,带走薛翦,难道就是那时

    思讫,一双剑眉更沾冷意,慢慢踱步回身,自眼尾照射出一缕与生俱来的倨傲与自负,“开宴之前,把她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