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谁欺负你了
他心情不爽, 故而也没心思仔细待她,凭了招惹的心思,无耻的贴近月宁, 捧着腮颊的手指缓缓揉着她滑软的皮肤,后又挪到她耳垂上, 轻/捻/慢/挑, 余光扫着她被激的愤怒崩溃的模样。
心中瞬时解恨许多。
月宁恨极,偏又与他实力悬殊, 门窗开着,茶肆外行走的宾客偶有瞥到两人亲昵举动的, 只看了眼便被裴淮那冷鸷的目光吓得赶紧离开。
指腹不断刺激月宁,让她耳边的皮肤很快泛红。
他从来都知道如何羞辱她,亦知道动她哪里会让她濒临破防, 他听过她被摧残后支离破碎的哭喊,亦听过被侍弄舒坦时婉转怡人的呢喃,哭是为了他, 欢愉也是为了他。
他根本就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她会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做与他才可做的事。
不着寸缕, 肌肤相接,唇齿相碰。
手指的力道几乎让月宁透不过气, 她指甲掐着裴淮的手背, 抠出一条条血痕, 可他仿若没有知觉, 固执的钳住她,逼迫她正视自己。
月宁慌乱地从荷包里去搜寻什么,很快她触到一支极其尖锐的发簪, 随后攥紧了,反手冲着裴淮戳去。
裴淮眼眸凌厉,瞥见那金簪的时候,一掌隔开。
金簪掉在地上,尖利的一端仿佛被刻意磨过。
来见他,带着这么一支足以杀人的金簪,亏得她用心良苦。
他忽然松开月宁。
月宁忙往后退,脚步紊乱,眼睛却不住去扫地上金簪与自己的位置,方要跑过去,手腕被裴淮握住,摁倒头顶。
随后欺身上去,将人怼到墙壁。
后脊被冷硬的石砖磨得很疼,月宁蹙眉,拼尽全力抬起另外一只手狠狠扇到他脸上。
极其响亮的巴掌声。
在包房内尤其触目惊心。
裴淮顿住,侧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抬手,抚在那被红的脸颊,五指慢慢滑落,举到眼前看了半晌。
月宁绷着呼吸,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裴淮忽然勾了勾唇,在月宁惶然的注视下,猝不及防俯身下去,牙齿咬住她的肩,她的颈,将那几点殷红咬破血来。
纤腰盈盈不过一握,裴淮冷着眼眸,以逼人的强势迫她看向自己。
脑中那些令人烦躁生恨的画面不时浮起,那夜雪下的突兀,他就坐在屋檐上,听着房内不时传出的动静。
远处的猫弓着脊背看他,黑夜里的瞳仁亮的如同烛火一般。
那声音穿过屋檐,直直闯进他耳中,让他头疼欲裂,心神搅动。
思及此处,他眸光愈发冷戾,粗重的呼吸喷在她颈处,亦在片刻的停顿下听见她弱弱的哭声。
他抬起头来,盯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瘦削柔软的肩。
往下是被扯开胡乱拢着的衣裳。
他忽然笑起来,目光冷冷望着腰上印着的痕迹,如他所臆想的那般,是李衍给与的,是李衍纵下的。
裙摆下的双腿,绷紧了抵在墙根。
至少在这个时候,她是属于自己的。
不是吗?
为他哭,为他惧,又为他恼怒。
至少恨极了他,往后余生都不可能忘了他。
他笑着,箍住她手腕的手松开,往后退了两步。
月宁低头拢好衣裳,又怕被人瞧见哭过,拿帕子擦去面上的泪痕,将那崩开的衣领胡乱扣好后,又仔细把帽纱罩好。
转身走的时候,磨着牙根恨道:“你哪里都比不过他。”
裴淮赤红着双眼,唇角含笑。
抬手,抹去齿间的腥甜,又挪到眼前看了看,指腹上勾着薄薄的淡红色,是她血的颜色。
他倒退了几步,末了,后脊靠在墙壁,双腿曲起,蹲坐在地上。
回府前,月宁上了辆马车,灵玉手边备着找好的衣裳。
“姑娘,郎君傍晚要在府里听戏,请的是扬州城新起来的戏班,据唱的可好了。”
月宁摘下帷帽。
灵玉愣了下,看见她眼眶微红,面颊上隐隐看出泪痕。
“谁欺负你了,姑娘?”
灵玉知道今日姑娘要去办件隐秘的事,这事连姑爷都瞒着,姑娘还穿着自己的换下来的衣裳,想来要见的人,是个不能露面的。
可姑娘满怀心事去,泪涟涟的回,饶是她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心疼。
“无妨。”月宁就着灵玉递来的雕花镜,往面上敷了些粉,遮住哭过的痕迹后,又开始换衣裳。
她方要解开外衣,忽然想起被裴淮咬过的位置,不禁面上一紧,哑着嗓子道:“你背过身去。”
四下毡帘早已封死,灵玉乖乖转过身,兀自道:“姑娘若还伤心,便叫姑爷找人那个混账一通,给姑娘出出气。”
月宁换的很快,整理完对襟高领后,这才让灵玉回过头来。
两人中途又换了辆马车,起先那辆赶着回了成国公府。
齐氏正在见客,月宁回府后便进屋一直躺着,合了门假寐起来。
傍晚时候,李衍从外面回来,听灵玉月宁不大舒服,便连衣裳都没换,急急赶到院中,轻推开门,瞥见落地宽屏后,拔步床垂下秋香色的帷帐。
他走上前,以为月宁睡着了,便蹑手蹑脚掀开帷帐,坐在床尾处。
朦胧的光透过薄薄的纱帐,将枕间人映得越发娇娆,乌发铺满绸枕,曲起的身子掩在衾被下,脸侧朝内躺着。
李衍探手,试了试她额头,又俯下身去,将要亲她的脸,便见月宁颤了下,平躺起来避开了触碰。
“身子不舒服么?有没有唤大夫过来瞧瞧?”李衍声音温润,支着手臂侧躺在月宁身边,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抚触。
月宁摇头,想缩回手来。
李衍不依,反而掀开衾被,褪了外衣与她躺在一块儿。
“我让厨房炖了燕窝鸡丝羹,过会儿送来,我喂你吃。”
“我夜里不想用膳,只想早些睡觉。”月宁窝在他怀里。
李衍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穿的是件略微高领的寝衣,将那如玉般柔嫩的颈子也藏了起来,手中滑腻,心里头就有些冲动。
他伸手,想去探到领口下。
月宁往后退,长睫覆住眸眼,道:“过两日吧,我身子有些疲乏。”
其实李衍本只想亲吻她,并不会趁她生病行房事,可月宁两手抓着衣领,显然抗拒至极。
他没勉强,转而亲了亲她的额头,从肩下穿过手臂,将人抱在怀里。
齐氏听戏,李衍不好不去作陪,何况宾客有从外地过来,专程贺他成婚之喜,齐氏本想让月宁出去见见,可李衍道,月宁病着,为防过了病气给客人,就暂且不让她出来了。
他这般,齐氏也理解。
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兴许是被儿子折腾病的。
服了府医的药,三郎倒是精神焕发,每日面色崭新,神清气爽的,一看便知在房内讨了好处。
又在数次用膳时,瞥见月宁颈间遮不住的痕迹。
齐氏见状,自是高兴他们和睦,同时也为三郎身子担忧,唯恐他再度失了分寸,把自己累倒。
灵玉送来热水,又将房内关好门窗,以四联屏风挡住浴桶。
待人出去后,月宁才褪了衣裳,跨进水里。
她低头,便能看见颈间被咬噬的痕迹,还有腰间被他用力掐出的印子,月宁不断去搓,想要把那印子全部抹去,直把皮肤搓道泛红,不多时又慢慢恢复成莹白。
那些他留下的痕迹,还是很扎眼的覆在她身上。
她沉进水里,令人窒息的逼仄感能麻木神经,让她焦灼的内心得到一丝缓解。
出水后,她自行取了药膏,往身上涂,上好的伤药,能很快愈合伤口,只是不知要有几日,才能不叫李衍看出异样。
睡觉时,李衍想要亲近她,想抱着她,她都觉得恍惚,不敢分神。
前半夜煎熬的厉害,导致后半夜迷迷糊糊竟然昏睡过去。
李衍听见枕边人逐渐匀促的呼吸声,伸手抿了抿她额前的长发,然后,目光落到她裹得严密的寝衣上。
细长的手指捏着那薄软的衣襟,慢慢掀开,往下拉低。
他呼吸滞住,在看见月宁颈项上的齿印后,瞳仁收缩了下,复又缓缓下移视线,于那温软处,瞥见不是自己的指印,掐的几乎泛紫。
他迅速调整了呼吸,又慢慢把衣裳拢好,扯过衾被盖在她肩上。
下床,从墙边柜子里,找出一个白玉瓶,折返回来。
他抠出一块儿,先是在掌心抹匀,又伸手覆在她伤处,方才能嗅到她皮肤上的药香,也知道她大约涂了什么,只是那药不如这白玉瓶的伤药有用。
李衍将每一处淤青也都细细涂了一遍,眉眼冷静而又克制。
清早月宁睁眼时,身边人已经走了,她摸了摸绸枕,已是凉透。
灵玉见她起身,便吩咐厨房将膳食端来,都是李衍特意吩咐清淡爽口的饭菜。
月宁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箸。
灵玉去前厅回来,捧着管家着人买回的糕点,高兴的搁在书案边的几上。
月宁正披着外衣,伏在案上写话本,听见动静只掀了掀眼皮,瞥见那甜而不腻的糕点后,不知怎的,竟又有些饿了。
她停笔,去洗净手,回身时候,听见灵玉絮絮叨叨。
“姑爷跟咱们公爷是一块儿长大的,性格怎么差这么多呢,姑爷可真真是我见过顶好的人了,细心又不摆架子,虽外面事情忙着,却还总想着姑娘喜欢什么,这不,管家了,糕点是热腾腾刚出炉的,姑爷命他们赶紧回府拿给姑娘。
这份心意,旁人看了可都要羡慕。”
还要再,灵玉嘴里被塞了块方糕。
月宁起身走了走,笑道:“你整日姑爷长,姑爷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多少姑爷的米。”
灵玉瞪大眼睛,咬了口方糕摆手急道:“姑娘怎还趣起我来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有厮回来,手里抱着书肆新誊抄的话本。
月宁收下后,翻开来扫了几页,便与其余那几册挨着摆在书架上。
原本和誊抄本,她都留了备份。
这几日许是李衍太忙,多半时候都在外面睡着,偶尔回来,也已经是半夜。
月宁迷糊间能感到他为自己盖被子,又伸手环过自己的腰身,一同入睡。
身上的印子也在修整间悉数退去,夜里沐浴时,她看了不禁松了口气。
然还未出来,就听见推门声。
李衍合上门,怕她受了风,站在门口将外裳脱去,又搓热了手掌,复才来到屏风前。
“你今日怎回来的早?”
月宁脸泛红,下意识想去够几案上的中衣,手指用力伸过去,却隔着那几案还有几寸的距离。
她懊恼的往外探了探身,忽见一只修长的手在她之前抓起衣裳,侧眸,笑盈盈的道:“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洗澡了。”
码头出了些事,他这几日都在那待着,好容易有了喘气的空隙,便推了应酬,回来想着赶紧见她。
不成想,甫一推门,就看见如此香/艳的场景。
他若是能忍住,便不是男人。
何况,顾及月宁的情绪,这数日来他都是极其克制的,他知道月宁去见过谁,又被谁欺负了,可月宁不,他便不问。
这是他作为夫君该有的承诺。
信任。
眼见着月宁羞赧的沉入水中,李衍不慌不忙,解了衣带,扔到架子上,又将外面的雪青色袍子扔了,最后才是中衣,长裤。
自他进入水中,从后拥住月宁的那刻起。
那水便不断摇晃。
满满一浴桶,地砖上洒出许多香胰。
水声不绝,头发濡湿,浸在水里的发缠在身上,直至水温变凉。
李衍才扯了大巾,将人裹好后抱到榻上,仔细为她擦净身体,又一点点换好寝衣。
他去收拾自己,听见床榻上那人似躺了下去。
回头,果然看见月宁无力地伏在绸被上,尚未擦干的头发黏在脸颊,酡红的腮,潋滟的眸,右手臂枕在耳畔,懒洋洋的望着自己。
李衍走上前,换了条巾帕把她搭在自己膝上,仔细把那湿发一点点擦干。
他动作极轻,生怕扯疼她。
末了,俯身啄了啄那微启的唇,心满意足与她一并躺在榻上。
月宁转过身,手覆在李衍胸口,仰着脸道:“码头的事都解决了吗?”
李衍笑:“放心,都已经办好。”
月宁嗯了声,软软的腮颊蹭在李衍肩颈处,让他已经消下的火气又慢慢回转上来。
她本是无意,又慵懒的厉害,没成想李衍又将她扶着腰抱了起来。
这一夜,吃了不少苦头。
秦黔与刘坦的事渐渐理清了眉目,与那三十四具沉尸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刘坦有个癖好,尤其喜欢年虽的孩子,而且男孩女孩都要。
秦黔便与那教馆一起,挑了适龄的孩子,训练好后,送去给刘坦享用。
刘坦下手狠,不几日便消遣一条性命,那教馆更是歹毒的,尸首攒到一起才处置,且从李家走了船,一并往淮河下游抛尸。
原本这事不该拖到现在,只因刘坦和秦黔身后,是灵州节度使,而那冯秋,最是令人头疼的存在。
手握重兵,于边陲拥兵自重,偏又不好处置,先帝曾下旨召他回京述职,可每每圣旨下发,冯秋不是在病中,就是有旁的事情耽搁。
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作对。
他仗的,无非是朝廷不敢轻易往灵州派兵。
短短几日,月宁画的那婆子的下落也已被探查清楚。
她也同秦黔短暂接过头,同时也与刘坦有过联络,可一直再未动作。
秦二姑娘如今养在外宅,成了程都尉的掌中娇,程都尉敛财,自然在花销上不会亏待秦筝,故而秦家借着秦筝的力,慢慢有了缓和的余地。
裴淮站在码头,瞥见那婆子上了船,不多时,他亦走上甲板。
这船,是回京去的。
留在扬州的暗卫,已经把刘坦和秦黔盯得死死,稍有风吹草动,立时会有音信传回京城。
而那贪财的程都尉,莫名其妙成了维系灵州与秦家的纽带,若是到死,估计也不知自己犯了何事。
石榴裙下,亡魂向来不少。
长公主许久未见儿子,特意命人在永春园备膳。
阿念认了好一会儿,才迈着短腿扑进裴淮怀里,糯糯的喊道:“父亲!”
裴淮一把抱起他,颠了颠,仿佛重了许多。
阿念手捏着裴淮的耳朵,不高兴的了好些话,最后提到陛下为他们请的夫子,尤其愤愤。
“韩夫子让我们每日都要温课,背书,我连字都没认全,他还要我抄书。
父亲,我能不能不跟太子一起上课了,我太累了,父亲。”
他撒娇一样,在裴淮怀里晃来晃去。
韩如非是个待学业极其严格的人,只是从未教过这么的孩子,何况一下来了三个。
陆文山那个儿子,完全不像他那般温和好静,整日里只想着翻墙抓鸟,一刻都坐不住,宫里那位太子,更不用提,比阿念还,可陛下特意请来韩如非,想必是对太子期望颇深,故而韩如非严厉些,不敢懈怠了君意。
“阿念要多读书,父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开始启蒙了。累点算什么,我们是男人,不怕累,知道吗?”
他掰着阿念的手指,认真道。
阿念没讨到好处,没过一会儿就从他膝上滑了下去,自顾自去一边玩。
过了冬,入春后阿念的身体也跟着好转,母亲也不会像冬日那般劳累。
陆奉御便开了药,在阿念难受时,长公主便会取一粒给他服下。
阿念生的俊俏,年纪已经能看出日后必然是俊美少年,眉眼如画,皮肤也像他母亲,生的很是细腻。
席间,长公主起前几日的事。
道陛下与皇后一同归宁过,做的是寻常夫妇的装扮,再有一月皇后就要生产,故而想在临盆前,回母家看看。
陛下去了兰雪堂,与皇后一同看过裴景,了几句安抚的话。
最后难免扯到裴景可怜上。
当初若不是那场意外坠马,裴景前程不可限量。
断不会像现下这般,不死不活的躺在床榻,动都动弹不得。
夜里,裴淮哄着阿念睡下后,只着春衫便去往兰雪堂,院中的梅树曲折盘桓,于黑夜中如同精健的身影,月光穿过那枝丫,投在他脸上斑驳的光暗。
锦春和锦兰看见他后,双双福身退出门来,照例守在外院。
房中燃着熏香,依旧是淡淡的冷梅香。
博古架上换了插花,是几支新开的芍药,粉的白的掩映其中,花香与冷梅香交缠在一起,淡淡的熏进鼻间。
床榻上,裴景又瘦了些许,面孔很白,细长手指几乎能看出骨骼的形状。
服了药,他睁眼,眸光渗出一丝阴戾。
他启唇,咬着后牙一字一句道:“二郎,你替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