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他心中如何过意的去
却是难过得紧,过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来道,“此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只那万花楼的事情罢了,自家的乐娘被人强行丢下银钱掳走,若是肯便是一桩生意,若是不肯便是一桩官司,由着他们自去报官便是。”
“你的容易!满京城那个不知道这混账与那乐娘有、有”苏霆年岁大了,有些话到底是不出来,只是堵在心口处,生生憋红了脸。
苏夫人瞧了他一眼,他生硬地卡下那句话,才接着又道,“咱们已同将军府结了亲,这满京城看咱们的笑话也就罢了,多少不过再丢些脸面的事情,可是明家何等的忠直正义,门风严谨,难不成还没过门,就叫人家家里头带着姑娘一起受着笑话吗?”
苏霆摇头叹气,心中只觉得无奈,此事他原可撩开不管,可若是伤了亲家颜面,他心中如何过意的去?
苏夫人闻言也是低低一声叹,抬起头来面上不由怅惘,“那明家姑娘亦是个火爆性子,若是因此再有个什么不妥,可该如何是好?”
老两口相对愁坐,过了片刻后才见苏夫人抬起头来道,“这样罢!此事咱们不出面,便只叫着人去跟万花楼了,叫她们自去报官,若是不肯报官,那便叫她们出话来,那程婉婉是同那刘权走的,与钰儿没有干系,再不若,便由我出钱将她赎身,送的远远的,不必叫她再操持这样的乐娘差事便是,去将军府去信一封,也个明白,好叫他们放心。”
见老妻娓娓道来,倒确实是个法子,想了想之后苏霆没话只重重地“嗯”了一声,苏夫人这才点点头,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眼神示意,那管家领会意思,便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只是刚出门不过一会儿,又见他转身回来,满脸的无可奈何,苏夫人诧异地看着他,他跨步进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夫人,三老爷来了。”
听见这话,苏霆和苏夫人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半晌没话,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请进来吧。”
苏家总共三房,长房在老家操持家业,也是个不大不的官员,二房便是镇南侯府一脉,三子苏霖天资聪慧,又有才干,在京中亦是做了四品官员,且瞧着升迁有望,不容觑,三子俱是太祖时期护驾有功的苏家老侯爷所出的嫡亲血脉,只是二房苏霆之父为先帝护驾有功折损了一条腿,铁帽子侯爷更是稳固得紧。
老侯爷将爵位传给了嫡子苏霆,其余两房一个安排回老家守家业,另一个却是襄助在京为官作任,这三老爷便是在京的那个,居在镇南侯府南侧,也是老侯爷与苏霆为他盘下的宅子以做府邸,众人都称之为南园。
苏霖从南园和侯府的门连接的门出来,待走过了抄游廊和几处院落,越过一汪荷花池和鲤鱼池,才远远地看见了正院的门。
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便见侯府管家载福往前迎来,眉头动了动倒也没有话,载福匆匆忙忙迎上来,抬眼看见苏霖,满脸的苦恼道,“三老爷来了,侯爷叫奴才请老爷过去。”
苏霖点了点头,脚下不停,却是低声问道,“兄长和嫂子怎么样了?”
载福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侯爷气得不轻,这会儿都躺在榻上了。”苏霖眉眼一动,重重地叹了口气,直道,“钰儿太不像话了!”
载福唉声叹气却不话,只是引着他往院子里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丫头仆妇们都低着头,肃静无声,苏霖抿了抿唇,跨步进了门。
厚棉包锦百福图帘子里头,暖意融融,苏霆躺在榻上,面色晦暗,只晓得叹气一句话也不,苏夫人坐在一旁,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脸庞,瞧着眼圈红红,倒似是哭过,瞧见他来,这才轻声道,“三弟来了。”
苏霖点了点头,上前行了礼,看着苏霆的模样,轻声道,“我一回来就听了这事,便急急忙忙赶来了,兄长也别太往心里去,不过就是一个乐娘罢了,即便钰儿与她有些传闻出来,可一不曾替她赎身,二不曾迎她进门做妾做奴,便不是个要紧的事情。”
苏霆闻言,只是颤颤巍巍地道,“听见了吗?三弟的不对吗?何必要替那孽子去收拾烂摊子!”
苏夫人张了张口,未语泪先流,哭泣道,“可这到底是关乎两家颜面的事情,难不成侯爷就不管么?那平远将军府难道也不当回事么?”
苏霖听见这话,心中一动,见两人似有争执之状,连忙插嘴道,“二嫂的可是与钰儿结亲的明家?”
苏夫人点点头,“可不正是!”
苏霖顿了片刻,轻轻一笑道,“嫂子不必多想,与咱们家都无甚干系,与明家便更没有什么干系了。况且这婚事是圣上赐婚,难不成还怕他们抗旨退婚?不过是些市井流言随便,并不妨事。”
苏夫人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你的可是真的。”
苏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自然是真的。咱们侯府的名声岂是这般容易堕的?更何况,这寻花问柳之事原是王孙子弟的常事,钰儿品貌绝佳,爱玩闹些也是有的。此事与他原本毫无干系,只是那刘权夺人,怎能牵扯到咱们身上?只是嫂子待钰儿回来之后好生训诫也就罢了。”
苏夫人半晌无语,良久之后才点点头,“三弟的是。”
苏霆躺在榻上也是不愿多什么,哼哼唧唧了两声,表示自己也明白了,苏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兄长,这才道,“可传了太医来?”
苏霆翻了个身哼唧道,“我就是被那孽障气得,气死了才好!”
苏夫人望着丈夫赌气的背影,无奈不已,答苏霖的话,“已请了,还没到,想来歇上一会儿就好了。”
苏霖这才放心似的点了点头,又了一会儿话,叫苏霆宽心,这才告辞退了出去。
一路往南园而去,来往仆从低声恭谨叫人,他步伐微急,都是草草点头便过去了。出了连接南园和侯府的友恭门,南园之中风景虽无镇南侯府的大和气派,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桥流水,仿照的颇有老家衡州的风景,园林景致,风景如画。
穿出友恭门,往前走上一会儿,便瞧见正院在望,正院后院里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苏霖脚步顿了片刻,随即转过头来往一旁走去。
出了友恭门,他的随身侍从便跟了上来,见他调转方向便知道是往绮雯轩杜姨娘处去,也没话,只将中的披风放好了。
绮雯轩里头的欢声笑语更甚,甚至传出院墙外头还有几分刺耳,苏霖到了门前,眉头一松,却也不曾多什么,往里面走去,只瞧见里头的廊下站了几个丫鬟婆子,瞧见他来喜笑颜开。
“姨娘,公子、姑娘,老爷来了。”
通禀了一声,打起了帘子,苏霖侧身而入,进门便是暖烘烘的,屋子里头坐了三个人,还有几个丫头,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女子相貌颇为不错,只是一双眼睛却显得有些流于俗气,可却透着一股子媚意,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先酥了一半。
她一旁坐着一个约莫一岁多点的男娃娃,憨态可掬,笑容满面,嘿嘿笑着,极是可爱,而一旁却立着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随了母亲的容貌,生得也是不错,眉眼间却带了一股骄矜和傲慢来。
看见苏霖,立马上前来甜甜地唤了一声,“父亲。”
苏霖脸上露出一分笑容来,“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那少女似是自知自己得父亲疼爱,便撒着娇一般,低头笑着道,“我与母亲教弟弟数数,也教他话、走路呢。”
苏霖抬起头来,走到那妇人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俱是笑意和欣喜,伸出掌撑住儿子的腋窝,举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哎呦,我的好儿子!又吃胖了,可是好得紧!多吃些才能快点长高长大才好。”
那孩童年纪幼,听不懂父亲什么,却是看见父亲也欢喜得很,趴在父亲肩头,咕哝着话,谁也听不清的什么。
一旁的妇人面带笑意,抬起头来满目柔情的看着苏霖,低声笑道,“老爷,铭儿这是在叫爹呢!”
“哈哈哈哈!我儿果然天资聪颖!”苏霖听了这话,心中自然高兴,尽管他也知道苏铭才不过一岁一点,叫人含糊着,又或许可能叫的根本不是她。
那艳丽妇人抿嘴笑了起来,一旁的女孩连忙笑嘻嘻地道:“爹爹,还有我,还有我呢!”
“嗯。我的镶儿亦是好的很。”苏霖听见女儿的话声,笑着腾出一只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连一旁的丫鬟婆子都笑着凑趣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苏铭开始哭闹起来,一旁的杜姨娘连忙着奶妈抱走喂奶,这才笑着上前打发了女儿出去玩,替苏霖宽衣,两指并着在他额头上揉来揉去,替他解乏。
“听适才老爷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才过来?”杜姨娘柔声笑着,低声询问。
苏霖在她指尖轻揉之下觉得十分舒适,忍不住便眯起了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口道,“我去了侯府一趟。”
杜姨娘眸光一顿,却是抬起头来,脸上忍不住地露出几抹精光来,道,“去了可是如何?侯爷和夫人怎样了?”
苏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中不无嘲讽,低声道:“能如何?有那么个败家子在,不过是气病了罢了。”
杜姨娘心头一喜,面上却是藏不住,好在苏霖闭着眼睛并未看到她的脸色,不过她低头一看,见苏霖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心中便安心多了。便是叫他看见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只是她收回笑容,装出一副笑脸来道,“老爷莫要也生气了。钰少爷自幼便是这么着,能闹出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正常不过了。”
苏霖闷闷地应了一声,半躺在杜姨娘的怀中,心中却自顾自地想着。
整个苏家,大房不成器,二房却出了个败家子,自己这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晦暗来,抿唇不语。
只是耳边传来杜姨娘的娇笑声,“妾身定好好管教铭儿,不叫他这般惹父亲生气。”听见这话,他才眉头一松,舒了一口气,脸上明显愉悦起来,应了一声不再多。
瞧着他的模样,便知道晚上又是在这儿歇着,杜姨娘脸上带笑,抬起头来朝下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一番,下人会意这才出门去备膳去了。
杜姨娘得意地露出几分微笑来,这满门子便是多男眷又如何,也唯独自己生的这个还好些,其余的都上不得台面,她才是为苏家真正传宗接代的有功之人。
夜幕渐渐降临,待夜深人静之时,镇南侯府的正院里还透着一抹淡淡的微光,苏霆倚在床头,低头不语,苏夫人却是在一旁穿着中衣,瞧着是要歇下了。
“此事不必大张旗鼓去办,待过了明日,便我身体不适歇下了,你也不要多见客。”苏霆慢悠悠地道。
苏夫人捋着袖口的暗纹花边,点了点头,“我省得好歹。”
了两句话,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听两人又低低笑着起旁的事情,仿佛儿子的这桩风流韵事根本不要紧一般,过了好半晌才灭了灯盏。
外头的夜渐渐地黑了下来,也愈发地冷了,像是周围潜伏着什么恶兽一般,伺便想趁着黑暗冲出来咬人一口才是。
天愈发地冷了,眼瞧着到了年下了,万花楼到底是报了官,便是将刘权仗势夺人的罪名给定了,京城府尹衙门自知刘权是刘琼的侄子,没成想在年前倒接了个棘的案子,一时忍不住惆怅。
可万花楼也不是好相与的,不背后的金主是谁,便是时常前去寻欢作乐的又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他们都还没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倒教一个宦官的子弟领了先了,如何不气恼?
待衙门上门去的时候,刘权亦是振振有词,他是舍下银两的,两方协调之下,京城衙门谁也不敢得罪,到最后似乎是落了个刘权给够万花楼要赎身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