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是生是死都由着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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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花楼这才把身契给送了过去,赶到年前几天的时候才将将落下帷幕。

    这么一场闹剧算是收了场。

    消息传到镇南侯府的时候,苏霆皱了皱眉,看了苏夫人一眼,苏夫人却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转身进了屋子。

    而明玥却是皱了皱眉头,“就这样便结束了?”

    明义点了点头道,“是。万花楼昨日已去销了案子,此事便了了。”

    明玥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言语,过了良久之后才道,“你没有查到那女子如今在何处?”

    明义摇了摇头道,“属下无能,刘权的府邸看管森严,属下进不去,可也不见了踪影。”

    明玥咬了咬唇,如果刘权肯来出高价赎身,这其中怕是程婉婉的一条性命,如今怕是不能好端端的了。

    拿钱财要了她的身契,她本就是乐籍女子,入了那等地方若是迎合也就罢了,可观她平日里做事,是极为清高的,刘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忍的下,身契被人拿捏在中,是生是死都由着旁人了。

    她虽然与那女子并不相识,可是好端端的一条性命也不由得让她心中颇有几分落寞,半晌才抬起头来道,“我知道了,辛苦义兄长了。折柳,送卫士长出门吧。”

    折柳应了一声,这才送了明义出来。待回转房间的时候,只瞧见玉笛呆呆地站在帘子外头侍立,而案前也不见了明玥的身影,转头一看,却见内室里头的一抹身影。

    她心中狐疑,朝着玉笛努了努嘴,玉笛呆呆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待卫士长出门之后,大姐便似有不开心了,径自回房躺着去了,她也不好什么。

    折柳也是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多问,只好轻轻脚地侍在一侧,再不多。

    明玥侧躺在床上,心中愤恨至极,如今朝廷之中,宦官刘琼当道,竟把持朝政,纵得他一个侄子都这般无法无天,可见已经权倾朝野,如今这天灰蒙蒙的,怕是见不到真圣明的颜了。

    可偏偏她一介女子,也不能如何。这叫她如何不憋屈。

    此事便如此落下帷幕,只是末尾还起了个的波澜,苏钰在年前回了京城。

    腊月二十三的那天,苏钰终于赶回京城,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满是风霜,还带着从别处捎回来与父母的孝敬,进了府门,先被苏夫人狠狠责骂了一通,又被苏霆拿着拐杖打了一顿,好在他身灵活,倒没挨多少打。

    紧接着听他回京闻风赶来的苏霖也赶来了,并“好心”地为他明了缘由。

    苏钰得知此事,当即勃然大怒,扔下东西就跑了,往万花楼去,万花楼经此一事,并不愿再惹麻烦,却经不住苏钰大闹,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具体的结果如何就是京城中人在茶余饭后又添了一桩谈资,据刘权的府中遭殃,莫名其妙地被人扔了不少臭鸡蛋和粪便进来,十分难堪,而这始作俑者,众人不免都想到了刚刚回京的镇南候世子。

    刘权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连人也没有抓住,能什么,只能吃了个哑巴亏,这还不算,却是在一次宴饮上,两人倒是碰上了,实打实地打了一架,刘权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得很,怕是过年都消不去,苏钰逼问程婉婉在何处,刘权迫不得已只得程婉婉自己已经寻死。

    闹出这么一桩事来,牵扯出人命官司,程婉婉虽是乐籍女子,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人命牵涉出来,很快移交了大理寺,大理寺和刑部往上一交,宫里很快就下了旨意,责罚刘权在府中闭门思过,并剥了半年的俸禄,苏钰则无甚要事。

    只不过镇南侯府的笑柄里又平添了不少。

    这一桩事这才在此处烟消云散,苏钰被禁足家中,镇南侯爷勃然大怒,为一风尘女子闹出这样的丢人事来实在可耻,可又因牵扯出人命官司,也算苏钰仗义,免了皮肉之苦。

    平远将军府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明将军已随驾回府,半晌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明夫人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站在女儿的立场上,此事能如此也算是好事;可这而已瞧得出来,刘权在京中有多么猖狂!

    硬生生地逼死了人,却不过得了一桩申斥下来,连官职都没掉,环境尚可,大环境却是十分严酷啊。

    到了年节的时候,到底还是喜庆热闹的氛围将此事给冲淡了不少,除夕夜时,一家子人都围在正院里吃家宴,因将军府人少,只摆了一桌便也够了,明璟有意调节氛围,在席间笑,笑语欢声很是快活。

    到了大年初一一早,众人便起身早早去正院拜年,人人都是一身崭新衣裳,明玥也穿了一件簇新的锦缎如意夹袄,着了一条同色夹锦百褶裙,愈发衬得眉目如画,身姿窈窕,令人挪不开眼;而一旁的明珊却是一身崭新柔紫百花穿蝶的锦袄,下配一条略带素色的裙衫,瞧着亦是亭亭玉立,一个极艳,一个极丽,看在眼中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惊叹。

    明璟也是一身崭新墨蓝色劲装长袄,长发束冠,眉目朗朗,一派和煦,瞧着齐整的孩子站在下头,明将军和明夫人笑开了花,连连点头,待行礼过后才分发了红包,叫众人坐下。

    京城之中兴着拜年,明家却素来是不常与旁人家来往,可未必便没有来明家拜年的,一大早来的人便是络绎不绝。

    明夫人迎来送往,很是热闹,明玥作为待嫁之身,自是不好常抛头露面,那些女眷便由明珊接待,只见她穿梭其中,笑意温柔话和煦,也很快得了一些人的喜爱。

    明玥百无聊赖,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头颇为烦闷,瞧着前院的人少了,便借溜了出去,往园子里头去了。

    如今人都在前院,后院人倒是少了许多,她转悠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刚要转身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阿玥。”

    她回过头去,却见面前站着一个夹锦棉衣的青年男子,长发如墨,眉目清秀,笑容温煦,正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

    “祁渊哥哥,你怎么来了?”明玥诧异地问道。

    “今日来府上给伯父、伯母拜年,可瞧着前院忙碌,又不见你的人影,便来瞧瞧你。”他低声道,语音温柔。

    明玥闻言忍不住一乐,“你也是要同我拜年么?”

    听见这话,祁渊忍不住便笑了起来,抬起头来看她,见她少见的促狭神色,日头高照照在满院子的梅花上,红的白的艳丽无比,却似都不如她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那般耀眼。

    他心头一热,往前走了一步,道:“我给妹妹带了新年礼物来了。”

    着,他从袖口中抽出一样物什,递了过来,修长的臂搁在她面前,明玥扬了扬眉,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边角处镌刻着繁复花纹的盒子很是精致,便是锁扣亦是梅花形状,在日头下泛着淡黄的色泽,瞧着便很是珍贵。

    “这是什么?”明玥不假思索便伸接了过来,祁渊素来来明家拜年时都要给她捎些东西来,她也没有在意。

    祁渊望着她疑惑的眉眼,轻轻地笑了出来,低头不语,待她打开了之后,见她瞧见那东西时才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是我母亲的在世时最喜欢的一对玉环。”

    明玥瞧见里头的东西时便忍不住吃了一惊,只瞧着那匣子里头铺着一层黑色绒布,里面两只浑然天成的绿玉环很是光润,便是没拿出来细瞧也看得出水头极好,色泽温润,像是一泓清水躺在黑色幕布上一般。

    “这、这太贵重了,不好当礼物的,祁渊哥哥还是收回去吧。”明玥连忙摇了摇头,收回了来,退后了一步。

    祁渊瞧着她的模样,心中颇有几分急切,情不自禁地又上前一步,言辞恳切道,“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也很是珍贵,听是之前宫中赏下来的,妹妹难道不喜欢?”

    明玥被他语气中的热烈吓了一跳,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却见他面色急切,眼眸中是自己从未见过和察觉过的急迫,全然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翩翩少年和如玉君子,忍不住一惊。

    “祁渊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明玥横眉竖目,一声断喝,止住了他还要往前的步伐。

    祁渊抬起头来,眼神中带了几分迷茫和受伤,可到底是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看着中的盒子,怔怔地道,“可我只是想送妹妹一份”

    “此物贵重,祁渊哥哥回头还是送给要娶的人吧,是伯母遗物,我如何能受得?”明玥平静着脸低声答道。

    祁渊抬起头来,眸光中多了一分笑意,略带窘迫地低声道,“可我想娶的人便是”

    “住口!”明玥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断喝了一声,她震惊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人,祁渊神色迷茫,眼中的热切若是她这会儿还看不懂的话,便是猪脑子了。

    可是怎么会?她从未知道祁渊对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这贸贸然的

    祁渊看着她惊惧的模样,心中倒是平静了不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嘲地低声笑道,“终究还是叫妹妹知道了。”

    明玥心乱如麻,在她心中祁渊一向是她幼时的玩伴,和明璟便是一般的感情,突然来上这么一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此事我知道便也罢了,日后祁渊公子莫再提起了,我已是有婚约之人,不便与你多什么,既是来拜年,便去前厅父母亲处,我告辞了。”

    她不欲再多,转身便想要走,若是她没有婚约在身,若是听见这话,倒还能同他些什么,可如今她已有婚约,且是逃脱不得,他素来是个板正守规矩的人,这般冒失上前,若是还要多什么,便只徒劳给他念想罢了。

    她转身刚要走出去两步,却听见身后祁渊的声音愈发低沉,还带着几许嘶哑,“可妹妹的婚事那般污糟,如何配得上!”

    明玥闻言忍不住一顿,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带着几分奇怪,“你怎么知道?”镇南侯府的事情京城虽然都差不多知道,可祁渊素来是潜心学问,寻常不出门的,这竟也知道的如此详细?

    祁渊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满京城都传遍了,我如何不知道?还未过门,他们便如此欺人之甚,等妹妹嫁过去,焉有好日子过?”

    明玥闻言不怒反笑,“此事我自有定论,不必你来替我操心了。”

    祁渊咬住唇,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抽痛不已,过了半晌时才咬牙道,“我若娶了妹妹,定能待妹妹好,我原先不,只是想着镇南侯府总能给妹妹体面的婚事,可如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如何会善待于你?”

    明玥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暖流,能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是值得感激的。她抬起头来,静静地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低声道:“祁渊哥哥你不必再为我担心什么,我自有主张,此事是圣上所赐婚事,推脱不得,且镇南侯府也给父母亲来了信明,只是可怜程婉婉姑娘的一条性命,将军府和镇南侯府早有了亲事之,若此时退亲,非但是抗旨之罪,更是叫人笑话。明家门楣至此,却不能在我身上堕了。兄长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了,只盼日后兄长能娶良妇,和美圆满。我亦会如此的。”

    罢,她矮身行了一礼,转身走开,头也不回。

    祁渊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言语都还在耳朵里,还想什么却是一个字也不出来,只是心中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一般,透心凉得厉害。

    这冬日的风虽然凌厉,却也比不上他伤口处的鲜血淋漓,犹如被冷刀子割过。

    明玥疾步而行,往拂剑轩走去,只觉得头大如斗,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情来,真是让人头疼。

    折柳本是守在园子外头,听见动静才走进去,听见祁渊那两句石破天惊的话,几乎要吓破了胆,一路上只晓得跟在明玥身后闷头闷脑地走,脑子里也是嗡嗡一片。

    进了门,玉笛在门口守着,瞧见两人进来倒是诧异不已,“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