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实在是难以忍受
宋语墨看着芙蓉,半晌之后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微轻,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处置下人,还是处置自己亲近的丫头,不可谓不难。
可万事开头难,她总不能一直躲在祖父祖母,甚至以后丈夫的身后什么也不会,那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她轻轻地开口,“你了这么多,可我也并未见得你是真心实意的知错。”轻轻一句话便打住了芙蓉的哭嚎,她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宋语墨,那个一向温柔和善的大姑娘这会儿面色冷淡,眼眸中是沉沉的怒意,却是让人看得心头害怕。
这样的大姑娘她从未见过。
她怔怔地抬起头来,“我、我是知错的呀,大姐”她以为宋语墨只不过是一时被气急了,回过神来便又想开口求饶,可刚了一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打断她的是宋语墨。
宋语墨望着她的模样,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眼眸中不无对自己的生气和嘲讽,自己一向宽厚待之的贴身丫头竟然成了差点害自己失去清白的人,这份心情她实在是难以忍受。
“你的知错无非都是在为自己求饶,可你做的错事却是千真万确,你害我被人掳走,若非有人相救,眼下早已不知如何,不过为了一点哄骗和钱财你便能如此诓我,我是有眼无珠,才将你放在身边。”宋语墨语气一时有些发沉,怒意冲冲的话头直往芙蓉身上打去。
芙蓉面色发白,不知所措起来,“奴婢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
“有心的也罢无心的也好,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我不会再留你了。”宋语墨冷淡地道,随即又道,“若不是昨日听人,我还不知道你在府中这般厉害,将自己都当做了半个主子。”
芙蓉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看着宋语墨身旁的丫头,目光中露出怨毒来,她不就是有时候会使唤她们一下么?这些蹄子,竟然这般落井下石。
那丫头昨夜刚提拔上来,知道若是宋阁老出马,芙蓉定是不能善了,也未多什么,却不知宋语墨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见芙蓉满面怨恨地瞪着自己,适才还没有如何,见她这副模样,当即便似也来了气一般,硬声道:“芙蓉姐姐若想要人好,得多做些好事才好。”
芙蓉恼恨不已,可看宋语墨在跟前也不敢多什么,只垂头痛哭,盼着宋语墨能心软念及过去的旧情放她一马,“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姑娘饶命。”
拉里拉杂地痛哭了好一顿,却没听宋语墨有何言语,疑惑间抬起头来住了声,才见宋语墨一直都未瞧她,只是幽幽地看着窗外,没了声响才缓缓开口道:“这种事情你做了一次,就不要想着还有下次了。此次是我,下一次若还有人这般哄骗,许了钱财,你莫不是要把宋家都搭进去?”
她声音不高也不狠重,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威势,叫人心头发凉。
芙蓉颤抖着不知道什么好,宋语墨却缓缓地淡笑了一声,“你的那些事情别人不,你便当我浑不知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心软,想着不过一个丫头颐气指使了些,服侍自己还算尽心,又没对旁人做什么不道的事情,轻轻揭过也就罢了。
可眼下才知这丫头眼皮子浅,又无什么忠心护主的心思,了结了也就罢了。
芙蓉的身子颤得愈发厉害,似乎觉得眼下才刚识得宋语墨是何性情一般,当即不敢多什么,只是茫然地听着,心头只一个念头,只怕自己活不长了。
宋语墨扭过头去,盯着她的脸庞,目光中全然是不解的厌恶和背叛的愤怒,“眼下刚过了年节,到底是为了积福,不失人和,不伤你性命,可宋府你却不能留了,去庄子上吧。”
到底多年的情分,不愿亲结果了她的性命。
芙蓉当场怔住,瞧着宋语墨的模样,半晌不出话来,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可是没要了她的性命,又像是格外开恩,毕竟做出如此背主之事,死了也不过就是死了。
她满心悔恨,怔怔地留下眼泪来,心中这才知道悔过和愧疚,不住口地念叨,“大姑娘,大姑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宋语墨满心烦乱却不愿意多听,只了这两句话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门外日头颇好,照在脸上颇有几分暖洋洋的,身后的哀泣之声绵绵不断地传了过来,门口侍立的老嬷嬷听着动静,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没什么。
大姑娘到底还是心软,不过心软也好,仁厚纯正总归是好的。
宋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宋阁老亲去京兆尹府上送了罪状过来,京兆尹与宋家先前有过几分交情,比之刘志跟衙门里头的头头那不可同日而语,卖个人情何乐不为,当即拍板,将刘志细数了罪状收监,判罚流放那是后话,有宋阁老在,决计不可能往轻了判的。
事出隐秘,且刘志被提上来的罪状莫名其妙是扰乱京城治安,是个罪名,可有了宋阁老的这些证据,判他是没跑的。
京兆尹很痛快地就应承下来,因为当日被扭送上来的不仅仅是这个刘志,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事情得压下去,要不然京城便是一阵骚乱。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几天,就有人传了消息出来,是自己听二大姨家表哥的妻家表妹的堂姐的远亲姑姑家在衙门当差的女婿的。
那一日不仅仅捉了扰乱治安的宵,京兆尹的卫队还当场撞破好几场情事,元宵灯节嘛,都是大姑娘伙子的,春心暗动私许终身的不少,也有几家贵眷的女眷。
这事一出来,京兆尹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无非是来堵嘴的,有的人家还好,见撞破了见对方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缺点,当即便是早就定了亲的,好歹大面上是压了下去;另有几家发觉自家女儿幽会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发雷霆,一面逼迫京兆尹封口,一面在家中血雨腥风。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够那刘志受的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眼下却潇洒得紧,过了十五便过了年了,喜庆的气氛松散下来,开始进行有条不紊的社会活动,寒冷一下去春日便像是踏着东风来的,顷刻间人们都像是骨头都轻快了,换下了厚重的冬衣,穿上了春衣。
春寒料峭,枝头微露新芽,河水解冻,鱼也从里头冒了上来,一切都是生勃勃。
镇南侯府中,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世子的婚事,世家大族要成亲,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一切都得安排妥当,更何况这是皇帝赐婚,嫁过来就是世子妃,那更是轻忽不得。
一时间苏家里外都热闹得很,苏夫人半日中能接见不少管事,忙得不带喘气的,瞧着侯府之中一片热闹之中,南园之中气氛略显有些不大好。
杜姨娘站在内仪门口远远瞧着忙碌的情形,面色上十分难看,身旁的媳妇子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姨娘,站在这儿挡眼,莫叫人瞧见了。”尤其是这副表情立在当中。
杜姨娘狠狠地扯了一把袖子,口中怒道:“有什么怕看见的,怎么着?当日开了这门,今日我便不能站了。”
媳妇子面露难色,也不好多什么,只杜姨娘生气归生气,脑子还算清楚,站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转身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杜姨娘恨恨地扯着锦帕,“有什么好得意的?也不瞧瞧他的出息,也这般大张旗鼓?那要是我的儿子,我早就一棒子打死不认了!”
听着这么火爆的话语,媳妇子只恨自己耳朵上没有安个开关,脸上却还是低笑道:“姨娘教养有方,咱们铭少爷定然不会如此。”
提起儿子,就像是搔到了杜姨娘的痒痒,心中大是适意快活,头都骄傲地扬起了几分。两人慢慢地往回走着,只行至一处宽阔的院落时,只瞧见门头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萱兰院,杜姨娘嘴角的讥讽当即便又露了出来,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三个字,似乎是想把那三个字给盯穿一般。
身旁的媳妇子看见她的神情,连忙堆笑道:“姨娘何必瞧他们,不过一院子没什么能耐的,瞧着还怕脏了姨娘的眼呢!”
杜姨娘脸上得意之色更盛,刚要开口话,却听见里头传来欢笑声,脆生生的女孩子的笑声,“母亲,你瞧着这样可好?”
随即便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来,约摸着是四十岁上下年纪的妇人,满含慈爱地答道:“你且心些,莫跌伤了。”
“母亲不用担心,我捉了这个,送到哥哥房里,镇日听着它叫声却似唱歌一般,岂不是好?”那少女的声音清脆柔嫩,浑然天真赤诚干净的明媚感觉。
杜姨娘听见这声音便有些不快起来,心中的一股子怨怒之气当即便冲上脑门,什么也不出来,当即便转过头来往前走去,身旁的媳妇子拦也拦不住,心头不由得一阵慌乱。
“姨娘,姨娘,不可,咱们相安无事才是好的,何必”
话还没有完,便见杜姨娘上前一把推开了门口虚掩的门,萱兰院前连个侍立的人都没有,虽然在南园的正中位置,却像是一处幽禁的院落一般。
门毫无阻碍地就被一把推开,杜姨娘立在门口,横眉冷目地看着园子里头的人,只见萱兰院里头布置优雅中还带着几分精巧,院中还有一汪的水池,用大理石栏杆围着,蓄养着一群锦鲤,池水解冻正在里头游得欢畅,而院墙底下还种着几株树,瞧着却不知是何,只一只鸟雀适才停在枝头,被杜姨娘一吓扑棱棱地便飞走了。
院中站着几个人,廊下穿着素荷色百褶万福裙,身形略微有些瘦削,一张面庞虽然有些憔悴,却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相貌也不差,气质温文,瞧见杜姨娘这般气势汹汹的冲进来,面色些微有些发白,面上浮起一股恼怒来,“你放肆!”
杜姨娘眸光盯着眼前的女子,脸上俱是鄙夷的神色,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看着她淡淡地道:“便是放肆了又如何?这般病病歪歪的却还这般惹人生厌,还是大家闺秀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要我呀,我若是你,便及早一头撞死了!”
“你——”立在那树下的少女面色顷刻大怒,冲上前来怒气冲冲地直视着她,“杜姨娘!你不过一个妾,竟敢这般对主母话?岂有此理!”
杜姨娘目光转过去,看着那少女身段窈窕,面貌与那妇人颇有几分相似,很是清丽动人,一身淡绿色的春衣勾勒出她的身段,发上的几支珠钗更衬得她长发如墨,眉眼秀丽,此刻怒瞪着眼睛也不显得有何面貌扭曲,却多了几分生动。
“我锦姑娘,这一个府里头要主母也就罢了,最要紧的还是看谁当家才是!一个病歪歪的主母撑不起家门,又有什么资格来摆谱?你便是咱们府中的金贵姐,可瞧瞧这番做派,没的堕了你父亲的颜面,你虽然大些,可也该向我的镶儿学学,琴棋书画,料理事物可都是极好的,常得你父亲夸赞呢。”杜姨娘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卷起了袖口的少女,语气中满是讥讽。
那少女正是苏锦,乃是苏家三房苏霖的嫡长女,那妇人却是她的生母孟氏,因孟氏并不受苏霖宠爱,哪怕是敬重也没有,不过是放在屋子里几乎等同于摆设,这才给了杜姨娘嚣张的气焰。
见她如此狂妄,苏锦心中大恨,几乎恨不得撕了眼前女子的脸,“即便你是当家的,可这萱兰院里头还轮不到你做主!你给我滚出去!”
“哟!这还是大家姐的做派吗?开口闭口动不动就是这般的粗言粗语!”杜姨娘故作大惊怪地捂着嘴,眼睛却是冷冷地盯着苏锦,冷哼道:“若是传了出去,定然惹得老爷生气,大姑娘该闭门思过才是!”
苏锦自幼便不曾受过父亲疼爱和青眼,此刻听见这话自知是杜姨娘故意激怒自己,可却也心头恼火,愤怒的恨意几乎烧穿了脑子,当即便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啪”地一声扇在了杜姨娘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