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年纪,身段又灵活,便是猛然给了杜姨娘一掌,一旁的媳妇子也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尖叫的时候,杜姨娘脸上已经冒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杜姨娘脸侧火辣辣得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震惊地扭过头来看着她,嘴唇不住地颤抖,气怒攻心,“你、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蹄子!谁给你的胆子!”她登时大怒,张牙舞爪地便扑向了苏锦。
苏锦怎肯吃亏,躲过了两遭,两人竟撕扯了起来,一旁的媳妇子见状更是忍不住大叫道:“天哪!大姐打人啦!连庶母都敢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一边连忙上前给两人分开,若是闹得太大了,苏霖定会不高兴。
且若是给苏锦身上留了什么明显的疤痕,杜姨娘的罪名也定然不,苏霖不什么,镇南侯府总是要过问的,毕竟苏家嫡女到底要比妾室高贵些。
孟氏瞧见这样的情景也是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扶着廊柱颤巍巍地立着,看着女儿犹如发怒的野兽的身形,吓得魂不附体,“锦儿,锦儿”
苏锦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狠狠地盯着杜姨娘,紧紧地咬着下唇,连咬破了嘴角都没有察觉出来,只到一股子血腥之气冲入喉头才反应过来,可唇瓣上的深深齿痕已是灭不去了。
杜姨娘捂着脸呼天抢地地歪在身旁媳妇子的身上哭嚎,不过一会儿,门庭冷落的萱兰院前顷刻间便聚了一堆人来,瞧着眼下的情形,均是忍不住心头一沉。
这刚开了年,果是又开始了,这种情形他们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嫡房又要倒霉了。
众人私下想着,却也不敢坐视不理,更何况杜姨娘掌家,大多数人都在她底下讨生活,连忙大呼叫地传大夫,将杜姨娘给簇拥回了绮雯轩。嘈杂的声音远去,苏锦才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身形晃了一晃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孟氏顾不得身体拖累,疾步走到女儿身边,摸着她的胳膊垂泪道:“傻丫头,你与她争执做什么?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年方十四的少女立在庭院中,只觉得周身发冷却又似充满了力气,听见母亲担忧的哭诉,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却似有几分自嘲一般,缓声道:“难不成我不打她,她就会消停吗?”
一而再再而三,她也不是任由别人揉圆搓扁的,她僵硬地回过头来看着母亲的面容,好端端的一个四品官的正室夫人却像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甚至连府中的下人也不如,任由一个妾室踩在自己头上,她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怨。
“娘!我们难不成要任由她这般欺侮一辈子么?”她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比实际年龄最少老了五六岁,一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起来。
南园的这一场风波闹得不,苏霖晚间回来时,自然是听了,杜姨娘又捂着脸大哭不止诉苦,再加上心爱的儿子虽然年幼却看着母亲痛哭也不知所措地哭起来,还有一旁垂泪心疼母亲一边委屈告状的苏镶,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气闷。
他当然知道此事是杜姨娘挑起的,可是一方面是自己心爱疼爱的妾室和儿女,一方面却是情分淡薄的正室儿女,爱妾被打,脸上鲜红的掌印,且又是在这当口给他丢了脸,他一腔怒火便不由自主地扑向了苏锦。
当即便怒不可遏地叫人传话,责令苏锦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门,又好生抚慰了杜姨娘一番,赏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这才作罢。
消息传到萱兰院时,孟氏正在为苏锦清理身上的伤口,与杜姨娘的那一番撕打,苏锦年轻力弱,怎么能抵得过杜姨娘暗下狠?便是瓷白细嫩的胳膊上抓出了不少血道子,好在脸上无事。
杜姨娘指甲长,下不遗余力,实则苏锦受的伤颇重,孟氏心地沾着药水涂抹在她的胳膊上,也忍不住疼的轻嘶了一声。
“可是疼得很?都是娘不好”孟氏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女儿的面容,慈母之心尽皆显露。
苏锦咬了咬牙,摇了摇头道:“没事,母亲,不碍事的。”
孟氏眼中蓄着一汪泪,低下头来下却愈发心轻柔,正在涂抹伤口时却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尖利高亢的声音来,听着便是绮雯轩的管事嬷嬷,趾高气扬地道:“这院子里的人呢!怎么连个活气儿都没有?”
房中侍立的青薇听见动静,心头冒火,“夫人!待我出去骂她!”
孟氏闻言连忙抬起头来,厉声制止道:“不可!”她抬起头来看着青薇,青薇是跟在她身边时日颇久的丫头,很有几分忠心。
“若是出去争执,只怕更有罪责,忍一忍、忍一忍便过去了。”孟氏低低地着,苏锦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楚,几乎要掉下泪来却又生生忍住。
青薇看了一眼苏锦,见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才忍了怒气,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王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哟!你还在这儿呢?”王嬷嬷轻轻地哼笑了一声,随即冲着房门虚掩的正房故意抬高声音道:“夫人和大姐可在?老奴有老爷的话要传。”
青薇皱了皱眉,苏霖的话要绮雯轩的嬷嬷来传,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了,心中一沉便道:“嬷嬷有何事?”
王嬷嬷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冷哼一声,见房中还没有人出来,便道:“老爷了,今日大姐实在不成样子,殴打庶母,不知礼数,胡言放肆,有辱苏家门楣,这一个月还是别出门了,好生在房中闭门思过才是。”
青薇当即面色变了,张口道:“可这事分明不是大姐”
“怎么?凭你个蹄子,也敢质疑老爷的话?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王嬷嬷眼睛一横,当即怒骂道。
青薇面色涨红,看着王嬷嬷,嘴唇颤抖着却仍旧不屈道:“可为什么只有大姐被禁足?杜姨娘先出言不逊的。”
王嬷嬷一双眼睛险些吊成了倒三角,鄙夷地看着青薇,冷哼道:“你一个贱婢也敢主子的不是,杜姨娘再怎么着也是咱们苏家的有功之人,镶姑娘和铭少爷哪个不是天资聪颖,全须全尾的,你也敢这般放肆!来人,给我打她的嘴!”
青薇还待反抗,跟在王嬷嬷身后的两个仆妇便冲上来,一个按住她的胳膊,另一个左右开弓便冲着青薇脸上来了几下,“啪啪啪啪”一阵声响过后,青薇的脸颊上肿起老高,忍不住掉下泪来。
屋子里头的苏锦当即气愤不已,撇开孟氏为自己上药的便要出门,却听见外头又传来一道清润却略显低沉的声音来,“住。”
王嬷嬷扭过头去,正想看是谁这么不知胆色,回过头去脸上却抽搐了几下,不甘不愿似的低下头来福了福,“大少爷。”
萱兰院后头的径上走过来两个人影,一高一低,借着灯光才瞧见竟是有个人坐在了轮椅上,后头跟着的厮推着前来。
往前走了几步,脸庞映在灯光之下,才看清倒是个俊秀的青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瘦弱,瞧着个子也是不低,只膝盖处围了一张毯子,面色白的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却清澈温润,此刻正含着微微的怒气。
好生一副相貌,几乎比南园之中的任何一人相貌都好上几分,眉眼间却仍有几分正气,让人不敢忽视。
“王嬷嬷好大的本事,在萱兰院也这般自如地教训萱兰院的下人,可是父亲授意?”那青年轻轻开口,淡淡地扬了扬眉头,眼睛凝视着王嬷嬷。
王嬷嬷面色一白,颇有几分尴尬,心中虽还有几分不忿,却也不敢傲慢,讷讷低头,“老、老奴不敢。”
青年轻轻地哼了一声,颇有几分不屑,修长的指搭在轮椅扶上,“不敢?我看王嬷嬷是很敢?怎么?是眼中没有我这个大少爷,还是如今有了本事可以欺负主子了?”
王嬷嬷心中一惊,顿时惶恐起来,赶忙跪了下来,“不、不”“退下。”青年平静着脸色,冷声出口道。
王嬷嬷连忙点头称是,连连点头,倒退着走了出去,出了门却抹了一把汗,扭过头来愤愤不平地看着萱兰院的院落,暗自腹诽道:“不过一个瘸子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日后这苏府还不是铭少爷的,偌大的家业哪儿能让一个瘸子来承继。
她狠狠地唾了一口,这才领着仆妇们回绮雯轩报信去了,隐去了这桩事不提,将其他事情倒是都添油加醋地了出来。
苏霖虽然不重视嫡房,却对这个残缺的嫡长子颇有几分复杂的情绪,虽然常年避而不见,可也不允许听见下人踩在主子头上的事情出来。
萱兰院中,青薇捂着脸站在庭院中轻轻低泣,苏锦冲出来一把拽住了她,一开口哭腔就泄了出来,“青薇姐姐”
青薇回过头去,眼中含泪,却还强撑着笑容道:“奴婢没事,这一点疼不打紧。”
孟氏紧随其后,也紧紧握着青薇的,泣泪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青薇连连摆,“夫人不要这样的话,是折煞奴婢了。”
三人聚在庭院当中哭哭笑笑,好不可怜,一旁的苏锐看了片刻,随即侧头示意厮将自己推到廊下去。
“妹妹日后不可再争强好胜,便是那等粗俗妇人,何必争执?”苏锐淡淡地低声道。
苏锦被青薇揽着肩膀,闻言却犹自不服气地抬起头来,“难道咱们就任由他们欺负么?”
孟氏垂泪不语,苏锐面上露出一种惭愧和自责的神色来,“要怪,便怪哥哥没有本事,不能护佑你们周全。”
苏锦还待再,看见苏锐面上的神色顷刻间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心中犹如针扎一般难受,若非自己哥哥年幼时的一场病痛,导致他双腿不良于行,如今苏府怎么可能是那个女人耀武扬威?
可这话她不会也不能,哥哥心中早已是十分难受了,她这般岂不是往他心中戳刀子?
见苏锐这般了,她硬生生忍下心口翻腾的血气,闷闷地点了点头,不再多什么。
离开萱兰院,苏锐往自己偏居的院走去,身后的厮依旧沉默着,快到门口的时候瞧见前头伫立着一抹人影,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苏锐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的表情来,“钰哥哥。”
那人影正是苏钰,见中不知拿着什么甩来甩去,浑然不在意玩世不恭的模样,瞧见苏锐前来,嘴角只是忍不住弯了弯,“南园今日倒是热闹。”
苏锐神色一黯,却没多什么,对这个哥哥倒是颇有几分仰赖,自己驱动轮椅行至他跟前,才仰起头来笑着道:“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苏钰低头看着苏锐干净苍白的脸庞,心底掠过一阵刺痛,面上却依旧吊儿郎当地道:“我离京那些时日,寻了个大夫,是这药膏对身体极好,你久坐不站,沐浴过后涂抹些许,能助肌肉干燥有力,不至生了什么坐疮之类的。”
见苏锐面上略有几分黯然,才又低声道:“我闻了闻,味道倒是不错,与你常做的那些香料也差不多,你不会讨厌的,多试试吧。”
着,抬高了臂,一旁的厮上前接过,揣在怀中低声道了谢。
苏钰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来亲自扶着苏锐的轮椅往屋子里走去,低声道:“老待在院子里有什么趣儿,多去侯府走动走动,父亲母亲也想你的紧。”
对于三房的嫡长子,镇南侯爷和夫人自是极为看重的,即便是他腿脚不好,也从未有过另眼相待,相反还时常问问,只是侯府事情也不少,那些关注也不能算得了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是以苏家三房的下人再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苏锐如何。
进了屋子,屋子里淡淡的一股兰香,极轻极淡,若有似无却十分好闻,又见四周布置得很是整洁,苏钰倒也没什么。
苏锐推着轮椅到了桌边,亲自给苏钰倒了茶,语气中多有几分萧索,“我这副身子还是莫要去见伯父伯母,叫他们担心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哥哥不用为我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