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等同于是打她的脸了
苏樊氏大怒道:“凭你个账房先生,也敢对我推三阻四?这府里头我到底还算个主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拿点银钱这么费劲儿?”
葛老头不与女子争执,可也颇有几分不快,闻言道:“大夫人是这府里的主子,的当然是奴才,可奴才领的是侯府的差事,拿的是侯府的月钱,这该给谁不该给谁,奴才心里有数。”
“你什么?”苏樊氏当即气得差点一蹦三尺高,几乎要拍着账房的桌子话了,苏铎也满面不快,如意阁的玉娘还在等着他呢,这老头怎地这般啰嗦?
苏铃跟在苏樊氏身后,也是满脸的不悦。
一家三口要出门,却都没有银钱还要在侯府拿钱使,一旁的下人们也纷纷露出了讥诮的表情来,这哪儿是来做客的,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
见众人都投来鄙夷的眼神,苏樊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低了几分语气道:“我知晓这是侯府的账房,可难不成我拿些钱用也不能了不成?这道理你可与侯爷和夫人过?”
葛老头闻言微微一笑,低声笑道:“大夫人的话也有道理,可便是支领银钱也得有个定数,这才几日,大公子和夫人一共支领的都比得上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妃一个月的吃用了,如今还来要?的到底是当差的,能调配的也就这么多,实在对不住。”
苏樊氏几欲又要破口大骂,硬生生忍了下来道:“可我瞧着南园三老爷不也来支领过?”
葛老头继续微笑,“三老爷支领的乃是苏家族中为官治学所用银钱,上下打点所用是早些年侯爷和老家的几位耄老都商议过的,可大夫人和大公子一没有为官二没有差事,这算怎么回事啊?”
苏樊氏大怒不已,这不就等同于他们一家四口在侯府中是吃白食的么?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出来,也等同于是打她的脸了。
“侯府家大业大,用些银钱怎么了?难不成侯爷和夫人还能看着兄弟和侄子侄女两空空,连个银钱都没有?”苏樊氏咬牙暗恨道。
葛老头冷笑一声,答道:“夫人这话左了,这怎能相提并论?侯府家大业大,可也经不起这样用钱,大老爷和大夫人在衡州多年,总有自己家私?总不至于在侯府住着,连出门逛个窑子都要侯府出钱吧?”
“你什么呢!谁逛窑子了?!”苏樊氏这才像点着了的炮仗似的,勃然大怒道。
葛老头不语,目光却是瞥向了一旁的苏铎,苏樊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儿子目光有些闪躲,心里有些疑惑。
儿子不是他拿着银钱出去结交名门贵士,和京中官员,为着以后谋个差事么?
见儿子目光躲闪,面色尴尬,苏樊氏也有些了然过来,心中忍不住气恨,可眼下这么多人瞧着也不好责骂儿子,反而扭过头来道:“就是喝喝花酒那算得了什么?侯爷和夫人是这般与你的,不肯叫你给吗?他们如今位高权重家大业大,竟是欺负起我们这足亲眷了?”
“大夫人慎言!”葛老头当即放下了脸,不快道:“侯爷和夫人待大老爷和大夫人还有公子姑娘的心大家可都是瞧着的。如今掌管侯府家务,主持中馈的乃是世子妃,大夫人若有不满,尽可去向世子妃。”
明玥?苏樊氏的目光登时瞪圆了,心头一时发虚,想起明玥那一双冷淡双眸,她心里头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更别提主动去找她这样的事儿了。
于是乎,这一番出门便在这个关节上败下阵来。
明玥听闻了消息之后,嘴角挑起嘲讽不已,随即就抛之脑后了。
事实上,有的人没有达成目的,知道目的不纯,中道受阻可能也会就此作罢,但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甚至还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将自己的面皮豁出去不要也要如此。
明玥点检完了库房的东西之后,察看从各个院子里换下来的瓷瓶玉器甚或者其他东西时,瑞婆子尴尬地上前禀报,是少了几样东西。
侯府之中各个院落的摆设一向是应着四季节气的,有的玉器天冷的时候多半是用不了的,还有檀香炉子,若非铜器则不好用。
这换下来的夏季所用之物时,祥安苑和平和院里头少了两个琉璃花樽还有一柄玉如意,更还有挂链的细银索,因了冬天天冷怕裂开,而且时时要换上新鲜的花卉,若是不心只怕跌碎,便换上了旁的器具。
明玥皱皱眉头,着人去问,那边回话是不心打碎了。
明玥忍了忍,没有吭声,抬放过,只是却叫丫头们给祥安苑里头勤换东西,多放些青铜器具,便不易打碎了。
不过几日,丢了个青铜双耳瓶还有猫眼笔洗,明玥再派人问时,只笔洗碎了,双耳瓶却是不出来。
明玥冷哼了一声,也轻轻抬放过,却叫明义暗中查访,表面上依旧平静不语,等明义搜集了证据回来之后,又传来消息。
这一次没的可就不只是笔洗这么简单了,甚至连床上的玉枕还有几匹缎布,乃至房中摆设的能值钱的几个瓶盏书画都不见了踪影。
明玥看着瑞婆子报上来的单子,悠悠冷笑,这玉枕可以打碎了,布料也就罢了,这瓶盏也还好,书画也不会双双都打碎了吧?
她不再多,只带足了人马,直往祥安苑而去。
祥安苑这几日一反常态的安静,见丢了东西明玥也没什么,正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听到传报明玥杀将过来了,当即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还没等定了心神,明玥已经到了院子前头,见她面色冷淡,身后还带着瑞婆子和几个粗壮婆子来,苏樊氏面色有些发白。
她、她总不该擒了自己去见官吧?自己到底是她的长辈,更是侯府的嫡亲亲眷,难不成她不要脸,能把侯府的脸面也丢到外头去?
想到这里,她腰板子又硬了不少,勉强挨着桌子坐了下来。
明玥带人进了门,倒也同她见了礼,抬头见苏樊氏脸上颇有几分强装镇定,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依旧淡淡的。
“多日不来,大伯父和伯母住的可好?”明玥不善这种寒暄问话,头一句话便问得略显僵硬。
苏樊氏讥讽地挑了挑唇,答道:“世子妃是大忙人,更兼之身份尊贵,我等升斗民,怎敢劳动世子妃挂念看望?”
这话的实则有点水平,连明玥都没有话,既然不知道什么,那就索性不了,只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道:“嗯,是的。”
苏樊氏见她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有点傻了眼,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臀部,这才道:“世子妃事物缠身,怎么这会儿有空来了?”
嗯,到这个,明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点点头道:“今日来确实是有事。”
苏樊氏心中打了个突,又听明玥抬起头来扫视了屋子里一圈之后,问道:“大伯母这些丫头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么?”
苏樊氏有些疑惑,还以为她要直接问罪,没想到突然问了这一句话来,不免有些疑惑,“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玥微微露出一个笑意来,随后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随意问问。”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老家积年的老仆,照看衡州老家多年,身契都是家中的。”苏樊氏不明所以,却突然挺起胸膛来,骄傲地道。
一个家族要看是否是世家大族,外在就不了,内在的使唤下人很能体现出些什么来,苏家发家已久,便是衡州老家也是妥善安置了许多下人,照看宗祠老宅,调教规矩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侯府的都是在京城经事惯了的更显几分利落,他们在衡州有基础知识作为底子,最大的活计也顶多是宴请一些州府官员,在档次上略有分别。
明玥点了点头,没有多什么,示意叫瑞婆子上前,便道:“这几日祥安苑和平和院里头多有贵重物品丢失,这屋子里头旁人也没来过,都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使唤人,可这些东西不知去向,我今日来便是问个法。”
“什、什么丢失?那几样东西不是碎了么?”苏樊氏眼皮子一跳,磕磕巴巴地答道。
“碎了?”明玥反问了一句,有些好笑,指了指那册子上的东西,低声道:“这笔洗、花樽碎了倒是情有可原,可这屋子里头的青铜器具乃至书画也都碎了?”
苏樊氏一惊,什么青铜器具和书画?
明玥见她满面茫然,随后淡淡地笑了笑,抬起头来道:“瑞婆子,你与大夫人吧。”
瑞婆子应了一声,便高声念了起来,大声道:“有琉璃花樽一对、猫眼笔洗、碧玺笔山架卷画、卷书十幅”
云云总总实在不少,念到末尾,瑞婆子抬起头来,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如今只剩了卷画三幅卷书两幅,琉璃花樽、猫眼笔洗、碧玺笔山架均打碎,其余的更有青铜器三座没了。”
苏樊氏见瑞婆子念得头头是道,账目清楚,心中有些打鼓,她实在不防备这些东西,明玥一早就收录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面色涨红,抬起头来看着明玥,扯着嗓子不快道:“世子妃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为这东西是我们偷了卖了?”
难道不是?明玥心中冷哼,面上却淡定道:“自然不是如此,只不过这桩桩件件都是要收录库房,以后才能留存备档。母亲将家事交给了我,若是头一年便莫名其妙地没了东西,还不出去向,那岂不是有负母亲的嘱托,也叫我如何在侯府立足?”
既然有负嘱托,那就把管家权交出来才是。苏樊氏恨不得冲口出来,却当然知道于礼不合,顿了顿才道:“这有的东西是碎了,早就扔了的,哪里能够找得出来?”
明玥嘴角微挑,“侄媳妇也没非要那些东西,只不过这青铜器贵重而且也轻易不能打碎,我问的是这几样。”
见明玥神色平静,却语出自然,苏樊氏心中有些慌乱起来,可她偷偷拿去卖了的东西只有那些个易碎的,什么青铜器她是不知道的呀。
犹豫了良久,她才道:“那这我不知道。”
明玥点点头,本来也没打算问她,当即道:“大伯母自然不是常去看这些东西的人,是以还请大伯母时常打扫院子擦洗的都是谁,也叫我来好好问问。”
苏樊氏心中一颤,抬起头来看着明玥,半晌之后才咬牙道:“雪虹、雪莹,出来。“
明玥转过头去,见一旁走出两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垂着头怯怯地上前道:“见过世子妃。”
“我只是来问问话,若有出处便也罢了,若敢欺瞒,那就另有话。”明玥淡淡地道。
两个丫头肩头一颤,咬着唇点点头,明玥瞄了两人一眼,随即道:“这屋子都是你们两日日常收拾的?”
“正是。”俩人颤颤巍巍地答了,明玥看向瑞婆子,见她点点头,才扭过头来问道,“这笔洗、笔山架、花樽等物都是你们打碎的?”
两人咬了咬牙,硬生生地点了点头,“奴婢脚粗笨,打碎了金贵东西,还请世子妃责罚。”
明玥闻言轻笑了起来,若为这几样东西就打罚长房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出去也是不好听的,她舒展了一下眉头,缓缓笑道:“区区几样物件罢了,打碎也就打碎了,只是不要常常打碎就好。你们在衡州也是做这活计的?”
两人见她并没有问罪下来反而问起旁的来,心头疑惑,却又只好点头道:“是。”
明玥眉头一挑,“既然在衡州也是做这活计的,怎地到了京城就不会做了?”在衡州一切都好好的,到了京城今日不是碎了这个明日就是碎了那个,这可不过去啊。
难不成还有什么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在?人又不是植物,挪个地方就不会干了?
闻言,雪虹和雪莹面色当即白了起来,喏喏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明玥侧眼瞧见苏樊氏张了张口蠢蠢欲动想要开口话的模样,紧接着开口道:“那这也就罢了,这几样青铜器怎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