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细节
“你想回看哪一段,在模拟过程中用力回想。”魏昊,“我这边的屏幕能监测到你脑电波的异常波动,同步解析生成代码指令。”
“延迟在12秒,耐心等待即可。”祁阔,“我在这儿等你。”
“你不用上班吗?”严朗发问。
“观测你的进展也是我上班的一部分。”祁阔,“快进去。”
严朗弯腰踏进模拟舱,胳膊撑着平板躺下,戴上头盔,闭上眼睛。
“队长,严队?”
一模一样的台词,严朗听到自己的回答:“苏,专心开车。”
【快进。】严朗心想,一两秒的延迟后画面果然开始快速闪动,一直快进到苏:“到了。”
【停。】严朗想,画面急刹车,方向盘右边的屏幕显示6:30。
挡风玻璃外,太原第二生物与化学研究中心的牌匾横在车辆前方,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出大门,与严朗相握:“你好,我是劳斯特生物实验室的Carlos,你就是严队吧?”
严朗握住Carlos的手,:“是的,东西呢?”他看到Carlos的脖颈锁骨处露出一点点黑色,像墨水,又像纹身图案。
那是什么,严朗倒回画面,慢速放映,画面一帧一帧滚动,Carlos穿着一件圆领短袖T恤,和一件白大褂外套,黑色的尖角探出领口约有五毫米,阳光下微微的反光。不是墨水,严朗确定,颜色在皮肤上,应该是纹身。
画面继续播放,“有两个仪器比较重要,以及一些药品,我都包装箱了,你们直接抬进后备箱就行。”Carlos领着他们往研究所走,他和严朗擦肩而过的瞬间,锁骨处黑色的纹路向下延伸,严朗再次确定这是纹身。
接着是漫长的扯皮和审批剧情,严朗没有快进,他十分好奇Carlos脖子处的纹身,不管和后面的事有没有联系,这总归是个新发现。故事推进到搬东西,Carlos提着一个泡沫箱放到后排座位,:“这里面是药品。”
灰色的泡沫箱,不知是什么材质,严朗留意到箱子的密封扣是简易型,没有密码锁,任何一个人都能开。既然是珍贵的新型抗癌药的雏形,为什么如此轻率的封存?
严朗坐进副驾驶,:“行,那走吧。”汽车屏幕显示7:00。
从研究所到延宁机场需要一个半时车程,后视镜里Carlos始终抱着泡沫箱不撒手,语气轻松地和王奇聊天,手臂肌肉却紧绷。Carlos的情绪不对劲,严朗通过微表情判断,Carlos的眼神游移不定,焦躁地吞咽唾沫,一刻不得闲地找话题缓解焦虑。可惜那时候的严朗满脑子被别的事情占据,并没有留意Carlos不寻常的精神状态。
8:30,商务车停靠在延宁机场T3航站楼国际出发层临时下车点。严朗给机场特殊通道客服电话,话间,后视镜里Carlos的表情明显紧张起来。
这不是巧合,严朗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病毒泄露。
占领特殊通道的S级任务是什么,Carlos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纹身又是什么,谜团塞满了严朗的脑袋。接着是前夫袭击孕妇事件,严朗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一直盯着帮孕妇挡刀的陌生男人看,那个男人是谁,和那时的自己有什么交集。
模拟结束,严朗睁开眼睛,魏昊的声音传来:“三个时二十分钟。”
“感觉怎么样?”祁阔问。
“好累。”严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大脑叫嚣着罢工,他了个长长的哈欠,扶着舱门走出来,胳膊搭在祁阔肩膀上像个大型挂件,“特别饿。”
“长时间高负荷模拟会消耗大量精力。”祁阔,“我送你回宿舍,然后去食堂拿饭,你想吃什么?”
“肉。”严朗吐出一个字,“我要睡觉。”他拱了拱祁阔的肩窝,黏黏糊糊地发孩子脾气。
祁阔朝魏昊:“辛苦你了,今天先到这里,先下班吧。”他扶着严朗朝电梯走去,自合作开始,魏昊从未见过祁阔如此体贴的模样,他想起杨宜那句调侃【铁树开花】。
祁阔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站在电梯轿厢里摁下180层。狼犬趴在他肩头呼吸平稳,热气拂过侧脸,祁阔揽住严朗的腰身,手指偷偷捏了捏紧实的肌肉,抿唇露出克制而满足的微笑。
祁阔无比珍惜当下的一分一秒,面前是生死未卜的末世,身后是性格纯粹的爱人,他将带领全人类闯出一个新结局,即使救不了全人类,他也会给他的爱人开创一个乌托邦。
穿梭机的制造卡在一个尴尬的问题——定位。唯有精准定位后才能传送,跨越时空的定位是指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传送到某个人身上,在时空理论的定义里,每时每刻的物质状态都是唯一的,祁阔想运用这条理论实现时空定位,时间、地点、人物,这些因素都有内在联系,只需要定位其中某一样,便能按图索骥,展开整个时空的切片。
祁阔开严朗的宿舍门,扶着迷迷糊糊的狼犬走进去。关于穿梭机的问题他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狼犬下意识将他拢进怀里滚到床上呼呼大睡,直到躺在严朗怀里,祁阔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仍在转【如何通过一个定位精准地描绘时空切片】这个问题。
“频率。”严朗。
“什么?”祁阔坐在沙发上,严朗走到他身旁坐下,手里拿着一个削皮的苹果:“你上次问我怎么发现的那个走私组织,我用频率发现的。”
这是祁阔记忆里的一个片段,时间约在严朗24岁的夏天,那时候严朗做了一年警察,凭借优秀的侦察能力查获了一批假药走私案,荣获个人二等功。
“他们用电报交流,不同的时间段发射不同的频率组。”严朗,“我同事以为是杂音,我觉得记下来没坏处,捎带着记了半个月。”
“电报。”祁阔,“那是一个世纪前的东西了吧。”
“差不多。”严朗,“谁能想到这群人能用这么复古的方式交流。”
频率,祁阔默念,这和定位有什么直接关系呢。严朗翻个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伸手把祁阔捞进被子里,眉头舒展,陷入深眠。
“他们每天每个时间点发送的频率不一样,到新的一周,他们便会重复这个规律。”严朗,“大体频率类似,一年有54周,比如第30周,他们的频率开头是哒哒,第31周,哒——哒。”
“寻找频率的规律我就能知道这是他们第几周送货、交易点在哪、一共多少斤货物。”严朗,“一点点变化而已,他们骗了我们两三年。”
频率、相似和变化,祁阔偏了偏头,把脑袋嵌进严朗怀里,先休息一会儿,不着急,他总能想明白的。
为查获那起假药走私案,严朗差点死在运输船上,他迎着爆炸的火光跳进海里。海面漂浮着鲜血和尸体,以及被走私犯倾倒入海企图销毁的无数白色药箱,严朗扒着一片漂浮的木板随波逐流,一天后搜寻队在沙滩上找到失去意识的严朗。
那是祁阔和严朗第一次因工作爆发的争吵的源头。他们的生活不仅由美好和梦幻构成,还有冲突、分歧和相互妥协。
他们拥有爱情,又不只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