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阮今姝回了相府, 一连安分了好几天。
这日正拿着观世镜发愁,一声长叹过后,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褥之中,闷闷不乐。
这些天, 她按着容卿所的年份把盛元十八年用观世镜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当然主角是皇帝。可任凭她看得眼睛都酸了, 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阮今姝不死心, 磕了两颗回灵丹, 再查看了一遍不, 又把上下两年都看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倒是没有怀疑容卿骗自己, 只是想着自己还有哪里疏漏来了。可一连几日,阮今姝丝毫线索也没有找到, 而提供信息给她的那个人……
即便她一贯脸皮厚,也不好再求上门去。
忽然,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今姝突然从床上坐起,十指翻动,一个像模像样的纸鹤就出现在手里。她朝纸鹤吹了一口气,它便拍着翅膀出去了。
容卿她是没有脸皮再去问的了,但师兄就不一样了。
这头, 皇宫中。
丘长泽手执棋子,思考片刻后便下了一步,皇帝看了一眼,笑道:“贤侄可确定要下哪里?”
“落子无悔。”皇帝哈哈大笑,跟着下了一步, 把丘长泽的白棋吃掉了不少。
丘长泽面上波澜不惊, 又从棋盒中取出一子, 只是探出手的时候, 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只纸鹤。
皇帝抬眼,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纸鹤,瞳孔猛地缩成了一个点,但他上位多年,这种情绪很快便被他处理好了,他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试探:“是你师傅来信了?”
“这倒不是,”丘长泽一目十行,“是师妹约我出来相聚。”
“哼!”
听到阮今姝的名字,皇帝就没有好气,“你这师妹,可真是胆大包天,看哪天朕就发落了她!”
丘长泽拿棋子的手顿了顿,皇帝敏锐地观察到这一动作,心下满意不少。
但想到现如今还不好和他的关系闹僵,随即笑着趣道:“所以,你可要好好管教她。”
仿佛只是长辈的一句气话。
丘长泽不是毫无心计之人,但面对皇都的暗涌总归没有朝臣来得敏锐,他不知皇帝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皇帝要对阮今姝动手一事,大概是真的。
丘长泽应和几句,落下一子,两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棋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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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今姝用过了夕食,强撑着睡意撑到了月上中天,也没有收到丘长泽的回信,纳闷道,难不成师兄已经离开京城了?
但也不该连个回信也没有,难不成只能够去找容卿求助了么?
想到这里,阮今姝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只在有事的时候去找人家,真是人之中的人才会有的行径!
可还不等阮今姝纠结完,一道口谕宣到了相府里。
——皇后近日恐被妖邪所侵,让阮家长女进宫陪同。
口谕刚宣下,前来宣报的太监就做出了“请”的姿态:“阮家姐,外头的轿子已经候着了,事不宜迟,请尽快动身吧。”
阮相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这明摆着是要强行带走了!
阮相倒没有怀疑到皇后头上,还以为是皇帝的意思,毕竟那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是看着的,如果皇后真出了什么事,撇去国师,这京城里有能力驱邪的人就只有阮今姝一人了。
但他也知道皇宫就是个龙潭虎穴,如今他好好一个女儿进去了,再出来是什么样子可不敢保证,更何况这太监迫不及待的样子,显然是得了上头的命令。
此趟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纵使明知道这是趟鸿门宴,阮今姝也不得不去,否则那就是抗旨的大罪。
阮今姝向太监点了点头:“劳烦公公带路。”
“诶。”
阮今姝上了马车,一路直奔皇后的寝宫。
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太监才拉开前头的帘子,对她道:“已经到了,望姐谨言慎行,不要冲撞贵人才好。”
“多谢公公提点。”阮今姝道过谢,从口袋中摸出几颗金瓜子塞到他的手中,“日后还望公公多加抚照。”
“那是奴才应该的。”公公把金瓜子收下,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
皇后的寝宫名为坤宁宫,阮今姝一下马车,便有宫女上前引路。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奴婢把阮大姐带来了。”
“进来。”
宫女一愣,这不是皇后的声音,而是皇上的。
但宫女没敢耽搁太久,把阮今姝请进去了。
皇后的寝宫和平日里大不相同,从前她不爱有人伺候,只留下三五个宫人,自从崇昀走后,身边亲厚的更是只有柳如一人,而如今,这寝宫里少也有二三十个婢女。
“阮道长可来看看,今日皇后可招致了什么灾邪?”
阮今姝应下,又悄悄用灵力在大殿内探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柳如。
她收回手来,对皇帝如实回答:“并无发现。望圣上允许臣女在宫内住几日,查看有无端倪。”
本来皇帝还不太高兴的,但看阮今姝主动揽下了差事,也不好再发问,“你真是有心了,朕自然是允了。”
没过多久,就有近侍来寻皇帝,皇帝没有久留,只吩咐她好好照看皇后。
阮今姝装模作样地一口答应,转头专心注意起皇后来。
很快,阮今姝察觉到屋顶上有人悄悄离开了。
指不定是回去复命了。
但阮今姝也只是和皇后对视一眼,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她手背,好好安慰一番便离开了。
虽然暗处的人离开了,可大殿里二三十双眼睛可不好好糊弄。
进宫第一人,阮今姝没敢闹出些什么动静。
皇帝给她安排的地方是后厢的医女房,离皇后不远,却也有一段路程,当然,这里监视的人也不少。
阮今姝知道这些人的形式大过作用,好歹她算一个修道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屋里头到底藏了多少人?
皇帝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
阮今姝只道君心难测,本来对自己还百般容忍,可不知为何态度变得如此之快,连监视都安排上了。
想到这,她“哼哼”两声,可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想,瞒过这些暗卫根本不是难事。
对她如此,对柳如也是。
因此,带三更一过,妖气悄然包裹了院落。
而暗处的人眼神逐渐放空,失去了神智。也不是把他们弄傻了,等柳如走后,他们不但会自动恢复,甚至还能补全记忆。
柳如推开阮今姝的房门,一点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阮今姝看着十二岁模样的陌生女子朝自己走过来,若不是身上的妖气,还真不敢认做“柳如”。
“怎么扮成这副模样,还有,今日没在皇后寝宫看见你。”
柳如面容憔悴:“皇帝知道了娘娘不想留下腹中的子嗣,却没有直接撕破脸面,只是给娘娘宫中来了一次大换血,之前的姐妹……都死了。”
这自然也包括皇后最喜爱的贴身婢女“柳如”。
“现在我化身成普通的宫女,做的洒扫活计,娘娘身边的人都是皇帝的,我混不进去。”
阮今姝听出了现在她们算是局面艰难,可她还是忍不住退后了好几步,眉心皱巴巴的,嫌弃道:“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柳如面色一僵,生硬地抬起手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果然还有着似有若无的骚味儿。
柳如大受击,她明明已经用皂角洗了好几遍!
对于一只不会水的兔子来,堪比酷刑!
她闭上眼睛,沉重道:“洒扫的宫女不仅要扫外面的院子,连茅厕和各宫主子的尿壶也是要……”
“住。”阮今姝并不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柳如也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些活计对于一只只想混日子吃新鲜草叶的兔子来也是件难事。
阮今姝试图转移话题:“今日我进宫的由头是除去皇后身边的妖怪,你怎么看。”
提起正事,柳如也冷静下来了:“我怀疑,皇帝猜到我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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