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闻言, 阮今姝询问:“你被抓到尾巴了?”
“……应该没有。”纵使柳如对自己有信心,可也不敢包票,“也许是皇帝新请来的道士发现我的存在了。”
“那就更不通了,”阮今姝反问,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术士, 为什么不直接请他来?”
“也许是皇帝不信任他?”
阮今姝笑了, “那也不该信任我。”
皇帝多疑又独断, 连少年夫妻的皇后都能做出折断其羽翼的事, 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会轻易交付信任于人的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 最后也没有把皇帝的心思摸出来,但一晚上不是一无所获, 起码知道了皇帝口中那个潜伏的妖物极大可能指的就是柳如。
柳如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为情:“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我和娘娘已经分离十日, 娘娘近年来多发梦魇,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尤甚,我……想和娘娘聚一聚。”
阮今姝倒是知道她的并非假话,白日她给皇后把脉,的确有体虚的症状。
这种身体,腹中胎儿没有被流掉也真是奇迹。
“你知道这个节骨眼上, 几乎不可能混进去。寝宫周围也布下了阵法,你连靠近都是不能。”
柳如知道阮今姝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我晓得了。”
“但是,”阮今姝话锋一转,“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一招风险太大, 如果真的只为单纯见上一面, 只会得不偿失。”
阮今姝把心中的计划告知柳如, “这招我本身预备着在必要时刻带皇后逃离所用,如果只是单纯地相见就不必大材用了……谁一定要在现实中呢?”
阮今姝朝着她狡黠一笑。
次日,借着检查身体的名义,阮今姝和皇后亲密接触了一番,借着被褥在皇后的手心,写下一个“木夕”二字。
皇后一愣,不解其意。
但没有给她思索的时间,一旁侍奉的宫女就走了过来,阮今姝识相地给她让开了位置。
宫女嘴上着体己的话,给皇后捻了捻被角,实则已经把被子下面快速检查了一遍。
没有东西,是她多心了?
可当着阮今姝的面,她也不好再仔细检查一边。
阮今姝三言两语归纳了皇后的病情,最后劝道:“整日躺在床上于腹中胎儿不好,应当多出去走走才是。”
“阮姑娘笑了,”宫女道,“每日圣上都会抽时间出来陪皇后娘娘出去散心,娘娘的身体好得很。”
阮今姝却想到了另外一层含义,连出去散步也是皇帝陪同,这下基本确定皇后是被软禁了。
她奉承几句帝后之间的感情,便拱拱手告退了。
当天回去,她叫柳如做好入梦的准备。
“入梦?”柳如还有些愣,显然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
阮今姝睨了她一眼,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是不会使这种法术吧?”
柳如干脆地点点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阮今姝震惊:“这不是每个妖怪都会的术法吗?”
柳如不乐意了,“谁妖怪就要一定会了!”
“我除妖那么多年,十桩妖物惑人的案子八桩都是在梦里把人迷得找不着北,还没听过不会的妖怪。”
柳如理直气壮:“我是养在皇宫里头的精贵兔子,才不需要学那些邪门歪道。”
阮今姝:……
最后,阮今姝又花了一个时辰教会柳如她口中的邪门歪道。
“分出一缕精魄,跟随着那个发光的印记,就是今早我给皇后上的那个,便可以入她梦中。”
柳如笨拙地开始尝试,又过了半个时辰,总算熟练了少许。
阮今姝面色稍霁。
嘴里嘀嘀咕咕:“当初我可是半个时辰便会了,你这只蠢兔子也太难教了。”
像这样的蠢兔子,在灵云山是没有夕食吃的。
其实柳如并不笨,否则一窝兔子里面就不会只有她开了灵窍,只是和阮今姝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了。
阮今姝开了天眼,确认柳如平安入了皇后的梦,总算了松一口气,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来。
这两天,她悄悄把皇宫的地形摸了一遍,并没有在皇宫底下发现什么夺人气运的阵法。
哪会是什么呢?
阮今姝开始回忆习过的术法。
莫非是借用了什么载体?还是法器?
又或者……是皇帝养着一个术士。
但最后一个法子的可能性是最的,皇帝生性多疑且不喜异术,怎么看也不像会违背内心。
不对!
阮今姝瞬间精神起来,皇帝的确“养着”一个术士,而且,还是名震天下的术士。
——那就是国师。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后面似乎就顺理成章起来。
皇帝明明厌恶修道之人,却又奉养着国师,而近些年生出间隙,不就是因为皇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国师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是时候该灭口了。
阮今姝精神振奋起来,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这只是她的猜测,还需要证据。
但好歹有了条线索。
刚理清思路,柳如就回来了。
她“砰”地一下变回一只兔子,慢吞吞地爬上桌子,躺平。
“耗费太多灵力了,这样会恢复快点。”
“你真的好弱。”阮今姝了句大实话。
但柳如并没有心思理她,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方才见到皇后的场景,心疼道:“娘娘她瘦了,明明我养了她那么久。”
柳如总算体会到人类常的,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是什么滋味。
阮今姝想了想自己看见的皇后,虽被软禁了,可吃穿用度上一样没少,甚至为了胎儿还定时大补,怎么也称不上“瘦”了二字。
难不成以前的皇后竟然是微胖的么?
阮今姝听着耳边的连连叹气声,还是觉得是柳如的眼神出了问题,识相地闭嘴。
.
御书房。
今日当值的宫女把皇后今日的一言一行一一上报给皇帝,就连每一杯茶水喝了多少口都清楚告知。
是以,阮今姝那点动作也瞒不过皇帝。
听到这里,皇帝的眼睛睁开了一下,随即又闭上,不辨喜怒。
直到宫女念完了,才让人退下。
御书房里只剩下他的贴身太监。
皇帝的略显沙哑声音响起:“德子,你阮家那姑娘可做了什么手脚?”
德子跟在皇帝身边那么多年,自然能分辨清楚皇帝的喜怒,见皇帝好似没有任何暗含之意后,挑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人愚笨,不知其意,但可以请来丘道长一探。”
“不可。”
否定之后,皇帝又没了声响。
德子只好硬着头皮猜测:“圣上可是担心丘道长是阮姑娘的师兄,会包庇于她?”
“这只是其一,”皇帝道,“丘长泽在术法上的成就远不如阮今姝,不一定能探查出什么。”
“皇上英明。”德子奉承。
“但丘长泽也不是一无是处。”
德子良久没有等来下半句,这回他没来声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话,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有时候闭嘴可比话难多了。
皇帝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在心中完了下半句。
——丘长泽在医、丹两道的造诣却是阮今姝远远不能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