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阮今姝从观星楼回来时天色已深, 加上又被容卿的身份吓得不轻,回去一倒头就睡下了,完全忘记了今夜要去寻皇后的事情。
是以,当半夜被柳如一个猛兔扑身的时候, 险些一口气没喘上翘了辫子。
“你先起来。”阮今姝揉着肚子, 十分怀疑自己被撞出了内伤。
柳如蹙眉:“你也太弱了。” 崇昀就从来没过她重。
阮今姝不知道自己被拿去比较了, 深眠被吵醒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 脑门传来阵阵刺痛, 她只好一手摁着太阳穴, 一边好脾气地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她决定明天就吃烤冷兔了。
听到问话, 柳如两只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努力用一张兔脸做出严肃的表情:“娘娘情况不对, 你快去看看她!”
“你离开了梦境……入梦已经结束了?”
柳如点头。
“那可不行,对于一个凡人来,频繁多次被入梦是会损耗精力的,所以我才定下了七天一次的规矩……你先皇后哪里不对劲了?”
柳如:“肚子的大不对。”
“娘娘才两个月的身孕,可我刚才在梦境里见她,肚子分明已经开始显怀了!”
而显怀, 大多在三四个月份。
阮今姝沉吟半晌,略带惭色:“显怀这种事和个人体质有关,我没有经验,无法判定……”
柳如断她,“我有经验, 娘娘以元神入梦, 而元神表现的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 以往我假孕的时候, 元神并无异样!”
阮今姝突然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闭上嘴,带上探究的神色。
柳如一愣,而后才明白的阮今姝的意思,大怒:“兔子假孕是很正常的事,摸摸就会有感觉,天底下的兔子都一个样!”
阮今姝表示又增长了见识。
她沉思片刻,皇后只是一介凡人,受不住三番两次施法,“我明日去为她看诊的时候再做算。”
眼见柳如流露不悦的神色,阮今姝顺了她一把毛:“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皇后配合。”
柳如紧绷的脊背柔顺下来,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柳如张口轻轻地咬住她的虎口,阮今姝被一激,另一只手掐决,险些把兔子成了兔饼。
柳如咬了一口后飞快地躲开,落在地上变成人形,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你、你以后别乱摸兔子,呼——”柳如深吸了一口气,“会怀孕的。”
阮今姝:……?
.
翌日,阮今姝还没走进坤宁宫,就被传讯的太监带到了皇帝面前。
阮今姝没有多少吃惊,毕竟自己做了多少事瞒不过皇帝的耳目——她几乎在妖物一案上什么事都没干。
皇帝找她麻烦也是理所当然的。
果不其然,皇帝震怒:“朕改日恐怕要亲自上门问问阮相是怎么教出个好女儿来的!”
阮今姝看得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威胁到。
如今正逢立储的多事之秋,若在朝堂上再拿丞相开刀,只怕是也是有心无力。这话出来只不过因为正在气头上。
阮今姝得了皇帝的警告,全须全尾地离开御书房,往皇后的寝宫去。
但这一回,她被拦在了门外。
宫女:“圣上有令,阮姑娘这些天就不必来看皇后了,还是先做好其它事。”
阮今姝不介意皇帝怎么样,但让她在意的是皇后的情况,虽然昨晚被柳如插科诨了一会儿,但她已经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阮今姝后退一步,看着头顶上的青天白日,决定晚上再来一趟。
混进去的方法并不难,只要她不在顾忌对方凡人的身份,全当妖怪对付,把种种手段拿出来,进出皇宫便如入无人之境。
是夜,晚风起。
气温骤降,皇宫内雾蒙蒙的一片,不浓,只是微微阻扰了视线,禁军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显然没有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
阮今姝推开坤宁宫的大门,二十八个宫女依旧站在原地侍奉,可仔细观察,她们的瞳仁扩散,目光没有落到实处。
皇后正在熟睡,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毫无察觉。
阮今姝没有叫醒她,而是先为自己开了天眼,皇后的元神十分契合地歇息在与肉/身之中,没有受到入梦之术的任何副作用。
她也看到了柳如形容的腹,元神与肉身重叠在一起,高了几乎一根指头。
阮今姝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她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但凭借多年的经验,问题应该出现在皇后腹中的胎儿之上。
皇帝若想聚集龙气,必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莫非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阮今姝握着皇后的手给她注入一股灵流,唤醒了她。
醒来的皇后睁眼开见她,惊呼出声。
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先是看看身旁如同失了魂的宫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同时也猜到阮今姝这趟是特意来寻自己的。
“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不必多礼。”
阮今姝也不知道问什么,但略微思索后,还是决定不把她腹中的异样告知。皇后是与皇帝接触最多的人,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只会百弊而无一利。
“皇后娘娘最近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皇后沉吟,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只是出现了些怀有身子的症状罢,若是非得哪里不对劲,就是比起身怀崇儿的时候,身体疲倦了不少……胃口也大了不少。”
最后一句,皇后有些羞赧。
阮今姝仔细量皇后,眼见她面上的精气神确实不错,辞之中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皇帝已经过了知天命,而皇后同样也不再年轻,这个年纪身怀孩子本就是对身体负担极大,易倦也是常有的事。
可没有反常,才是最大的反常。
阮今姝安慰皇后几句,便告退了。
外头的迷雾已经散去不少,再过一炷香,就该恢复正常了。
阮今姝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回走。
夜露寒凉,从树梢落在手背上,阮今姝了一激灵,一抬头,一道月白的身影撑着伞停在面前。
阮今姝干巴巴地招呼:“好巧。”
容卿笑了笑:“不巧,吾特意来寻你的。”
“宫里突然起了迷雾……”他摇摇头,无奈道:“你太大胆了。”
阮今姝:“不是了,宫内除了国师与你,就没有别人会奇门诡术了么?”
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忽然,阮今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为什么自己就不怕容卿知道呢?
容卿问:“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才需要如此冒险?”
阮今姝迟疑了。
容卿看出她的算:“如果不方便透露,那就不必多言。”
“……算了,你都知道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阮今姝把皇后的异样告诉他。
“在下也闻所未闻,但如果阿阮实在担心,可去观测皇后娘娘的命星。”
“我并不精通……”
“在下可以代劳。”
阮今姝品出了不对劲,容卿怎么像是有备而来?
她狐疑地问:“如果我刚才真的干出些什么大事了,你算怎么办?”
“自然是帮阿阮处理好一切。”容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应。
阮今姝头一次发现“狼狈为奸”四字能被粉饰得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