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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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明摆着,要坐副驾驶吗?聂满无所谓,正好后座上放着很多资料,聂满坐上后座,慢悠悠得把资料整理好,放入叶景初的文件包里面,资料她不用看了,内容应该不会超出叶景初跟她过的内容。

    在车上,邱凤荷竟然难得的安静。这有点不符合他一向聒噪的脾气。聂满坐在后座看得清晰,她时不时的看向叶景初,用一种爱慕加欣赏的眼神。

    仅此而已。

    到了戏院,聂满有些迷茫了,戏剧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个领域,虽然当年在做记者的时候,的确做过一系列的关于各行各业优秀专家大师的采访节目,但那个节目里面并没有戏剧,现在回想起来,稍稍有些遗憾,戏曲艺术是多么大的国粹艺术啊,在做节目的时候竟然把它漏了。那套采访各行各业大师的节目一直是聂满电视类新闻里的里程碑,她一直以做出的那套代表性里程碑的节目而自豪,但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叶景初发现聂满并没什么精神。如果是往常,提前知道要来听戏,聂满一定会做足功课。

    而这次,聂满没有,要是反常,也是叶景初能理解的反常,毕竟这一个礼拜叶景初也没闲着。

    除了安抚聂大寒以外,他了解到原来聂满的身世还另有故事,而同样的这一个礼拜,聂满一定也在为这个故事东奔西走,哪里有心情只为今天这一场简单的戏做功课呢?

    戏曲文化博大精深,曲目如同繁星,但最能打动人的,还是那些个经典唱段。

    抗战时期,黄梅戏,更是以一种接地气的存在方式,成为官兵与人民之间感情的桥梁,经典曲目,只要有人唱,就有人和,唱的好听不好听不重要,跟什么人唱,在什么环境下演唱,比什么都重要。

    唱得最多次的,就是今天的压轴戏,天仙配。

    别是经常听的叶爷爷了,就是聂满也能张口就来的水平啊。

    但邱凤荷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不停的跟叶爷爷和夏司令介绍这个曲子的背景,故事的内容,甚至还分析演员的表演。

    聂满坐在他们的后面,一言不发,甚至思绪根本不在这里。

    她看着夏司令的后脑勺,夏司令的头发应该是新洗过,干净清爽。

    他的鬓角能看到不显眼的白发,想想他的年纪,从抗战,到内战,再到后来的秘密任务,他一定从就南征北战了吧。

    见过风,见过雨,依然干干净净,朴实无华的外表,感觉真的很可靠。

    一曲终了,爷爷的脸上也现出了泪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桌上人久久无语,戏台子落幕了,没过多久,服务人员开始上菜,爷爷和夏司令调转了位子,大家围坐在一起。

    叶爷爷举杯:“来来来,大家喝一杯,今天夏来,我开心呀。”

    “司令,该我敬你,平时真是见面太难,都是我的错。”

    叶爷爷倒是毫不客气:“那你自罚三杯。”

    是罚,看到老战友真端起酒杯往嘴里灌的时候,叶爷爷还是心疼了:“算了算了,都这么大年纪了,饶了你,吃肉吃肉。”

    邱凤荷坐在夏司令的旁边,给他夹菜。

    “干爹你吃你吃。”她一边一边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夏司令马上了然。

    “叶司令,我这次回来,看到你呀身体健康,也算没白来,不过邱这孩子倒是真不让人省心,我真没想到跳舞也成了一个危险职业,邱这孩子吧,以前刻苦训练,那是真心喜欢跳舞,我看她一路都是风风光光的,该拿奖牌拿奖牌,该当主角当主角,确实是疏忽了”

    “年轻人嘛,都得经历些什么,想想你当年,那颗子弹,也不是差点要了你的命。但是经历过了,但是这些都是宝贵的经历,最终你不是也活回来了吗?邱也一样,这次经历跌倒,及时抢救,最终平平安安的。”叶爷爷劝道。

    “是啊,是啊,干爹这个您就别自责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的吗?叶爷爷,我干爹呀,就是太重承诺,答应了我爸妈要照顾我,看到我受伤,他比我爸妈还心疼呢。”

    到重承诺,聂满似乎被点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夏司令,夏司令都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邱以前在国外,山高皇帝远,我也管不着他,可如今她到了国内,我却不能在身边好好看着他,我这心里真是不放心,邱年纪也不了,我这次回来呀,主要也想跟她个媒,如果能多一个人照顾她。我在海岛,才能放心。”

    叶景初全程看着聂满你,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聂满今天实在太奇怪了。健谈的她今天一直不怎么话,甚至都不看别人,只专心盯着夏司令一个人。

    叶景初有时候也看看夏司令,他想进一步的猜测一些可能性,但是他不敢猜。

    他甚至觉得聂满有好几次想要些什么,似乎差一点就要张口了,却又默默的放弃了。

    “的是,的是,咱们老一辈啊,对年轻人,也就这点盼望了是吧,邱啊,啊,不丽丽,你要是看上哪家的适龄男青年,不要客气,尽管跟爷爷,我们丽丽这么优秀看上谁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是吗?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邱你。爷爷都把话撂下了,就算我没为你办到,以后还有叶爷爷呢。”

    “那我还真了,其实我从就喜欢景初哥哥。我看景初哥哥去了国外,刚好跟我在一个城市,我就觉得这可是天大的缘分呢,景初哥哥在国外对我也很照顾,所以今年我有个会回国,我就立刻回来了,想不到景初哥哥在我之后也回来了,我想这就是命运吧。”

    聂满一直盯着夏司令,心无旁骛,耳朵也彻底关闭了,所以她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而叶景初一会儿看看聂满,一会儿又看看聂满所看的夏司令,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一桌的对话上。

    当他们被邱凤荷叫出名字,他们只看到,叶爷爷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的神色,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那个,丽丽呀。”

    “怎么了叶爷爷,您不是京城的适龄男青年,就没有会拒绝我的吗?你看景初哥哥也没什么呀。”

    “是,邱啊,我确实是这么,不过景初啊也有对象,今天啊夏过来我也是太开心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满就是景初的对象。”

    夏司令一听,马上缓和气氛,“哎呀,也是我们唐突了,没先确认过。真不好意思。”

    邱凤荷却一脸的不高兴。“干爹,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我也想争取一个跟景初哥哥相处的会呢。不定”

    “邱。”夏司令出言制止,“咱们,有什么话回去再吧。”

    “叶爷爷,你要是我没眼力劲儿我也就认了,但有些话我不得不,我喜欢哥哥,我喜欢景初哥哥,这么久了,我就不信景初哥哥对我一点意思也没。现在景初哥哥是选了她做女朋友,但谈对象是干嘛,不就是看看合不合适结婚,我万一两个人相处着觉得有更合适的那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夏司令着急的拉起拉了邱凤荷的胳膊,“邱你在些什么呀?你快坐下。”

    邱凤荷偏不坐下。

    “今天大家都在就把话开,我觉得我就是适合景初哥哥的结婚对象。要家世有家世,要交情有交情。虽然从学艺,但也是正经科班出身,与景初哥哥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聂姐我也了解过了,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家里还有很重的负担。而且聂姐是学农业的,这就意味着她永远不可能享受较好的生活条件。我甚至觉得她找景初哥哥并不单纯因为爱情,不定还有家庭环境的考量。”

    夏司令觉得自己这个干女儿真是疯了,竟然能当着别人恋爱对象的面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还扬言要把人家分开,自己要介入。

    夏司令觉得她是需要冷静一下,便站起来对大家,“不好意思,我带她出去聊聊,”哪知邱凤荷根本不从,甩开了夏司令的,“要就在这。”

    今天是她的最后会了。如果今天,用父辈的压力还不能扯断这叶景初和聂满,她就算是白来了,既然是破釜沉舟,当然不能爹拉出去私聊。

    叶景初:“邱同志,我们的确很早就认识,但感情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

    邱凤荷:“我们的从就亲梅竹马,这不是缘分吗?我们在国外互相扶持,这不是缘分吗?不管是时间点,还是缘分,我们都是匹配的。”

    叶景初没想到,他们在国外时礼貌的一两顿饭,竟然成了邱凤荷口中的“缘分”。

    叶景初:“邱凤荷同志,那是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

    “你敢你不知道,我们从就定了娃娃亲吗?”

    娃娃亲?聂满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原来叶景初也定过娃娃亲,还真是跟她一样呢!

    到这个娃娃亲,两个家长突然就沉默了。

    “邱,你怎么”

    “干爹,我从就知道,你跟叶司令约好的,两个人的后代要结亲,所以我对景初哥哥从来都是当成爱人一样看待,以前我在国外,很多人追求我,我心里惦记的这份缘分,全都拒绝了。”

    叶爷爷尴尬地看了看叶景初,又十分愧疚的看了看聂满:“这个”

    “爷爷,确实有这么回事吧?”

    爷爷:“啊,嗯。那个时候我跟夏都生死未卜,我是有孙子,但夏还没有孩子啊,夏捡回了我的命,又和我相谈甚欢,我们的确过这样的话,可是”

    邱凤荷:“那就是有了!后来我认干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回事,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景初哥哥是我的爱人!”

    叶景初:“”

    聂满:逻辑上还真是得通呢,你通就通吧。

    叶景初:“邱,但现在不是包办婚姻的年代!”

    “景初哥哥,但我们的父辈都是话算话,看重承诺的人!难道你现在要让他们反悔吗?”

    夏司令:“邱,你这是在什么你”

    聂满:“够了。”

    突然安静。

    聂满:“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话要。”聂满的声音很沉稳,有种震慑的力量,声音算不得高,但周围的服务员都噤声了。

    邱凤荷被吓到了,本来破釜沉舟的气场突然就不见了。

    夏司令也不话,像是突然获得了一片净土,真的开始吃了起来。

    叶爷爷就喜欢聂满的气场,他本来还想着该怎么缓解尴尬呢,毕竟他总是要站出来支持聂满和叶景初的感情的,但那个不算约定的约定该怎么才能不让邱凤荷难以接受呢?他还没想好,聂满就站了出来,这下好了,放心吃饭,聂满会所向披靡的。

    有这么一个孙媳妇,还真是放心呢。

    叶景初get了,聂满已经有了主意,他专心吃饭,给聂满挑选她最喜欢的肋排最精的部位夹过去。

    聂满头稍稍前倾,自然地被叶景初投喂。

    邱凤荷看的更加丧气了。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一桌人都没有话。

    服务生撤走了所有碗盘,给桌上重新放了茶水。

    偌大一个戏园子,也只剩了最佳观景位这一桌人。

    大约是觉得气氛有点紧张,服务生也逐渐淡出了这一桌人的视野。

    聂满把子弹放在桌子中央。

    啪塔一声,打破沉默。

    “这是夏普翩的东西吗?”

    邱凤荷:“你怎么能直呼我干爹的大名?”

    其实夏普翩有好几个名字,他原名也不叫这个,但是从某一年起,这个化名或者曾用名,变成了他正式的名字。

    二十年前,他把这个名字放进了自己的户口本。

    眼前的那一枚子弹,他很熟悉。

    ---

    5年,九月,骄阳似火。

    汤月带母亲新打的一床被子去聂家村,给嫁到聂家村的表姐沈雪梅送被子。

    沈雪梅出嫁以后,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一连生了三个大胖子,姐夫聂闵徐不仅人老实靠谱,劳动能力也是杠杠的。听全聂家村,就没几个体力能比得上聂闵徐的,难怪大家都,聂闵徐是生产力。

    但聂闵徐也不是个大老粗,还懂得心疼老婆,生了三个孩子以后,跟老婆好再也不生了。

    但是沈雪梅并不乐意,因为生了三个儿子,都没盼来一个女儿,就一直念叨着还想生。聂闵徐心疼自己老婆,既然老婆想生,那就生,但必须隔三年,不能把老婆身子弄坏了。

    这眼见着三年就要到了,沈雪梅早早准备让娘家给自己做了一床新被子。这几年沈雪梅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娘家也占了不少光,种的棉花都给沈雪梅留了点,这个时候正好回馈沈雪梅。

    汤月是家里唯一的闲人,刚满十八岁,准备参加工作,却还没正式成为社员,还不够格领工分,每天就留在家里给家人们做饭,这送被子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这差事她可一点儿都不介意,平时没会出门,这次不仅能出门,还能去聂家村,求之不得呢!

    从自己家到聂家村要经过一片森林,很原始,一般人进来就会迷路,但常走这边的村民们可熟悉的很,汤月最喜欢走这一段路,凉风习习,鸟儿歌唱,偶尔还有流水潺潺,她自己还开辟了一条道,每次走过来,还有几颗藤条可以荡秋千。

    汤月的心情很好。

    “砰”。

    汤月感觉一阵心悸,地动山摇,地震了吗?但是地震的话,应该没这么不真实吧?

    汤月第一反应蹲下,耳朵穿越过森林,风在吹,鸟在叫,蛐蛐知了也在不停的唱着。

    似乎,无事发生?

    汤月把背上的被子解下来,放在身前,如果地震再来,她思考怎么保护自己不受伤。

    她开始改变路线,该走空旷的地方,地震的时候,大树应该容易倒下来,应该选能避开的地方。

    她跳下丘,沿着溪走。

    阳光的映衬下,溪水泛着金光,和平时一样,似乎不曾有过响动,汤月也就渐渐平静了,可能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地上这一摊明显不是溪水的暗红色液体,已经渗透进土壤,这是有野兽?

    汤月无法判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映入耳朵,汤月本能地蹲了下来,万一真是野兽,汤月放下被子,已经找准了一棵树。

    汤月在高处,看见四五个年轻男人匆匆经过。

    “看仔细点,别留下活口。”

    “刚才一顿扫射,怎么可能有活口?”

    “也是,为了确保完全,还是再看一遍。这帮人都是练家子,万一有一个逃出来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明白。”

    一行人一边搜查一边离开了。

    好在从下面看上面,只是险要的溪流,那帮人没上来,也没发现汤月,但聪明的汤月通过他们的对话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

    溪流上面,有人,也许就是那摊血迹的主人。

    汤月上看,先把周围的泥土将血迹掩埋,然后慢慢的向上走,没多久,又发现一滩,再继续走,血越来越少,最后,汤月看到了一个山洞。

    看到山洞的同时,也看到了一把对着自己的木仓。

    汤月吓得举起了双。

    “你是谁?”

    “我是大巷村的,我叫汤月,我去聂家村给表姐送东西。”木仓木仓背后是一个男人,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撕烂了,似乎那里还在流血。

    “我刚才看见有一伙人,是找你的?”

    “他们去哪里了?”

    “朝东边走了,这里地势高,没有路,他们没过来。”

    男人放下了戒心,也放下了木仓木仓枪。

    “我看到你流了好多血,不过你放心,我都用土遮住了,他们找不到这里。”

    木仓木仓把枪别回腰间,又扯了一块袖子上的布,汤月看他单操作不方便,想要上前帮忙,男人本能的后退了一下,但他忘记了自己身后是山,头啪唧一声,撞在了山石上。

    汤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是这么一个笑容,男人彻底放下了防备。

    汤月伸出:“来,你向前一点,个子这么高,躲山洞里要时刻注意哦。”

    男人不动了,汤月的法很轻盈,她还用接溪水,给男人清理伤口,男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男人用眼睛指了指伤口:“这里面有子弹。”

    汤月瞪起了眼睛:“这”她本来想直接包扎的,但是有子弹,她该怎么办?

    男人:“你能吗?”

    汤月:“我?”

    “嗯,我自己看不见,也使不上劲。”

    汤月:“还有别的办法吗?”

    男人:“你拔吧。”

    汤月撤下一块自己的袖子布,心地叠成一个卷。“你咬着吧。”

    男人放在嘴里。

    汤月找了根树枝,用指关节抵着,把血肉拨开,然后捏紧子弹:“你准备好了吗?我拔了啊。”

    男人点点头。

    汤月看准位置,一次性用力,她知道,要是她不果断,这个人要受两道罪,所以她也干脆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

    一次成功。

    赶紧止血,然后迅速包扎。

    汤月把血淋淋的子弹扔进溪水里洗干净,“这个还是别留在这里,免得被那伙人发现。”汤月一撇男人的腰间:“不对呀,这是你自己的子弹,你怎么自己打自己?”

    男人没应声,把汤月洗干净的子弹收回口袋。

    “啊!我明白了,你们出了叛徒,所以你没防备,中弹了?”

    男人一开始并不想回答问题,一是觉得村民不该知道太多,二是觉得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这个女孩求知欲很旺盛而且,有点聪明。

    “不是叛徒,是我的同伴被杀了,木仓木仓缴了枪。你刚才,他们朝东走了?”

    “你不会要去找他们吧?木仓木仓里有枪。而且他们有四五个人。”

    木仓木仓们不能拿枪。”男人着就向前,走出山洞,站直身子,似乎从未受过伤。

    汤月吓了一跳:“木仓木仓人多,还有枪,你受伤了,你打不过他们。”

    “如果不趁这个会拿回来,不仅我方声誉受损,村民也会有危险。”

    汤月想到了什么,大声道:“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成吗?我是山户,熟悉地形,而且我爬树也特别厉害。”

    男人回过头,狐疑地盯着汤月,汤月知道自己并不壮实,但是她也没撒谎,这周遭她走了无数遍,闭着眼都能找路。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附身贴近汤月的耳朵。

    男人的气息很粗,但却有种缜密的温柔感,汤月听的耳根有些烫。

    “如果我死了,你带着这枚子弹,找中央。中央会派人来。”

    中央,他到底是什么人,汤月不知道,但是既然是中央,那就必然是可靠的人,汤月对此深信不疑。

    “嗯。”汤月把子弹接过来,放进自己内衣里。

    两个人分头出发。

    汤月在树上行动,很快找到了那伙人,他们一边前进一边搜寻,走得不快,汤月把随拣到的石头扔出去,用以声东击西。

    “听到了吗?是不是那伙人的余孽?”

    “有可能,去看看。”

    “那边也有声音。”

    “咱们分两头。”

    汤月的,等部队两头再分成两头的时候,汤月继续如法炮制。

    男人很给力,汤月看着他疾跑,在敌方落单后偷袭,快准狠,一一的,

    可惜的是木仓木仓些人里没有枪。

    目标只剩下最后一个,这伙人的头子。

    这个人很警惕。

    他已经发觉不对劲了,同伴的声音全部消失以后,汤月又扔了一枚石子,他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原地等待。

    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汤月心道,完了,要是男人这时候过来,头子不是守株待兔了嘛!

    不行,汤月马上决定,给男人发送信号,哪料正中了头子的道,他观察到投石的方位,对木仓木仓上的汤月就是一枪。

    汤月哪里反应的过来,感觉到一阵疾风刺穿自己的胳膊,子弹带动身体向后仰,从树上落了下去。

    完了完了,真把命搭上去了。

    下落的时候,速度很快,但汤月不自觉地就往那边看,头木仓木仓出,似乎还要补枪,汤月想,自己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有这么个经历也不算没白活。

    村户千千万,也不是谁都有会死在子弹下。

    “砰”又一声,这一次汤月听得真切,不是地震,不是风吹草动,是子弹。

    只是在射出子弹的一瞬间,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突然出木仓木仓一拳把头子里的打飞落地,子弹才偏了方向,没有伤到自己。

    这是得救了。

    汤月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自己身处山洞里,外面的光时有时无,汤月爬起来,右臂一阵疼痛,眼前,男人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是刚才那一伙人。

    “这是”

    “你醒了?这伙人已经剿灭了,不清楚有没有同伙,我在这里等两天。”男人一边,里也不停歇。

    “你中弹了,我等你醒了给你,”他着就走了过来。

    汤月有点害怕,这人是个恶魔,刚杀了的人还掩埋尸体,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冷血无情。

    汤月:“我怕。”

    话还没完,子弹已经拔了出来,汤月再一次晕过去。

    这一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了,还好是夏天,不冷。

    汤月看看自己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绝对专业。

    “你经常干这个吗?”汤月知道,不能问太多,但是这句话应该能问。

    “我暂时不能回去,你这副样子也最好不要回家,等看不出来了,我送你回去。”

    “我这算是当人质吗?”

    “不算,只是替我保守秘密。”

    “哦。”

    不知怎么的,能跟这个人多相处几天,汤月还有点开心。

    “没想到你身那么好,最后我都以为我要死了,是你救了我。”

    “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把普通民众的安全当成诱饵,他愧疚不木仓木仓但在当时,为了拿回不留痕迹,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幸,结果是好的,他赌对了。

    “我觉得自己也成了英雄了。真的,你不要自责,我平时在家里就是做做饭,跑跑腿,我还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呢,将来爹娘再给我一门亲事,人生就一眼望到头了,今天,我经历了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我觉得我自己简直是个英雄。”

    “你是英雄,人民会永远记得你。”

    “真的吗?那你呢?”

    “我也是,英雄。”

    “扑哧,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不管你是什么人民英雄,我想,你也是我的英雄,当我快要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那个画面,你挺身而出,制服歹徒。哦对了,既然我们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去拿个东西。”

    汤月走到来时的路上,那床棉被还好好的在那里,棉被里还有点干粮。两个人迎着火光,填饱肚子。

    然后她把山洞烘干,把棉被铺到里面。

    “这本来是给我表姐的,但是算你走运,你去里面睡吧,我替你在外面守夜。”

    他累了一天没有休息了,她反倒已经睡了两次,一点儿都不困。

    但她是女孩子,他是男人,怎么能把软软的床榻据为己有呢?

    男人犹豫了。

    “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能守夜,要是有人过来,我就叫你。”

    哪里是不相信她啊,她可真是单纯,既然如此,反正他也真的累了,那就“相信她。”与其是相信,不如是依靠。

    他知道。

    他睡了,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那些兵荒马乱,那些人那些事,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出现。

    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太安全了。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汤月。”

    “我叫夏普翩。”他本来不叫这个,但为了这次任务,组织给他们起了新的名字,告诉她,他叫夏普翩,以后如果她要找他,就能通过这个名字找到他。

    他马上醒悟,他这是在想什么啊,为什么心里暗暗希望她能来找他呢?

    他们就这么白天夜晚交替守夜和休息,五天以后,两个人身上的伤都好了。

    汤月身体恢复以后,夏普翩要送走她。

    “你要回去吗?”

    “我还有任务。”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应该,不会。”

    汤月带着旧被子到了沈雪梅家。

    “妹子,你这是咋了,怎么衣服还破了,全身是土,你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汤月不能,但还是挑了些能的了。

    包括,她遇到一个理想爱人。

    沈雪梅:“妹子,不是我话难听,你们遇到过,他救了你,确实是缘分,但咱们是凡人,还是要过日子的,你就忘了他吧。你再住几天,彻底恢复了再走,就跟咱姨是我留你在这边玩。听姐的话,回去以后就忘了吧!”

    但是汤月忘不了,生活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心却不能平静。

    两个礼拜以后,娘家给她了门亲事。

    她心里惦念着夏普翩,不去和对方见面,搞得两家人闹得不愉快。

    汤月干脆趁家人不注意,跑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夏普翩,但,他过,他在执行任务,既然任务还没结束,也许他就不会走?

    她回到山洞,他不在。

    她去山间,去溪流,去他们并肩作战的树林。

    没有。

    她绝望了,也许他已经回了中央,是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当时的她没相到,正是因为这次出来,她又一次救了他。木仓木仓的伤口感染了,他埋了,在森林里等死。

    匪徒已经剿灭,就算自己回不去,也销毁了沙锤部队存在的证明。

    他安心了。

    可是,闭上眼,却看见了她,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回光返照。

    她背着奄奄一息的他,走了几十里山路,终于找到了一个诊所,在哪里,他吃了抗生素,也被医生及时消毒,回到了人世间。

    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医生,换回医生答应他住到彻底复原。

    她尽心照顾着他,直到他爱上了爱他的她。

    两人以身相许。

    最后战友找到了他,他还有新的任务。他们好,任务执行完,他会来找她,今生,非她不娶。

    他走后没多久,汤月发现自己怀丨孕了。她有家不能回,只能找到了表姐沈雪梅。

    “妹子,这种人话不能作数的,你要不赶快找个男人,要不把孩子打了。”

    “不,我不能害人,而且这是他的孩子,我要生下。”

    沈雪梅劝不动这个妹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

    聂闵徐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一起给汤月找了个住处,那是刚好沈雪梅也坏了老四,聂闵徐干脆把他们一起送出了聂家村,对外宣称自己老婆回娘家养胎了。把两个孕妇放在了一起。

    “孩子你可以生,但是为了你的人生,不能让别人你或者孩子的风凉话,我们帮你养。”

    聂闵徐已经想好了,妻子回来带一对,对外宣称是双胞胎,汤月以后也能来他们家带孩子,就算以后汤月要嫁人,也不会招来非议。

    汤月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事与愿违的是,生产的时候,汤月大出血,最终没能看到孩子的模样。

    沈雪梅眼睛都哭肿了,蒙着眼睛回到聂家村,宣告自己喜得双胞胎。

    ---

    夏普翩讲完故事,聂满推测了后续的事。

    一桌人沉默的骇人。

    聂满都没注意,两行热泪什么时候早已不受控制。

    “你后来,去找过她吗?”

    “我当然去过,但是他们都,她死了。”

    邱凤荷震惊不已,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故事,原来干爹终身不娶并非不近女色,而是因为这么一个故事。

    叶爷爷:“夏,你信守承诺,一辈子没有再娶,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慰藉。”

    “我跟她长得像吗?”聂满缓缓地问。

    叶爷爷一惊,邱凤荷一惊。

    叶景初终于明白,为什么聂满带她来见家人,也明白为什么,聂满整个过程都盯着夏司令。

    听完故事,再看夏司令,叶景初重新认识了这位熟悉的叔叔。

    “像。满,你跟她一模一样。”夏司令声音哽咽,指阵阵抖动。

    “我的四哥是满那天生的,他本来应该叫聂满,到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干脆就让我叫满,给他取名为大满,这样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分别。就好像普通的双胞胎。这么多年,也的确没人怀疑过我根本不是聂家的孩子。他们非常宠爱我,到了那种为了我什么都能做的地步,我要吃果子,爸爸就给我摘,不惜摔断了腿,我生病,大哥求医问药迷了路,再也没回过家,为了我不受欺负,二哥跟人打架,被送到局子,流离失所漂泊多年,还有三哥,为了给我偷吃的,爬上了火车没下来,去了未知的地方。聂家本来劳力充足,幸福美满,却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妹妹支离破碎。其实他们都知道,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但他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我妈妈的秘密。”

    夏普翩,一个久经风霜的男人,也流下了热泪。这些,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的确去找过汤月,但他娘家人恨她入骨,甚至觉得她死了活该。有好好的婆家不去嫁,还离家出走是个赔钱货。

    大家都不知道怀丨孕孕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死了。

    所以夏普翩根本不直到聂满的存在。

    直到在海岛,第一次看见聂满。

    他觉得很意外,派人去调查,但仍然一无所获。

    他怎么也想不到,聂闵徐沈雪梅两个普通农民,能把一个秘密守护的这么好。

    他看着聂满,这些应该都是聂满自己调查出的结果。

    聂满不屑地看着邱凤荷:“故事你也听完了,所以,如果叶景初曾经和谁订过娃娃亲,那只能是和我,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