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身世之谜
光明殿里水汽氤氲,此时的佑宁早已痛昏了过去。就像以往一样毫无知觉的昏死过去,任由重华将他从水里横抱起身,喂他喝下绝情池水。
空桑绝情池,绝情绝爱。天下皆知。如今,重华竟将绝情池水喂给他最爱的徒弟喝?这是为什么?他难道希望佑宁失情去爱?
重华低头看着怀里的佑宁,“煌儿,为师现在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回到刚认识那会好不好?”
“疼……”
睡梦中的佑宁好像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
重华温柔抚摸着他绸缎一般的黑发,“不要怕,师父在这里。”
佑宁痛苦摇了摇头,梦魇一般叫道:“容储……容储……”
容储?你还想着他吗?煌儿这一辈子,你爱上他了吗?
重华云淡风轻的面上划过一丝痛楚,他心翼翼将佑宁放在床上。转身看向光明殿的大门。
“海皇既已到来,为什么还迟迟不肯进来?”
胥稽温尔一笑,容色倾城,“尊上正忙着大事,胥稽怎么好进来扰?”
重华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海皇是为了谁而来?煌儿?还是破军?”
“自然是破军。如今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情紧要得过破军屠城这件事?”
不等重华让座,胥稽依依然在一旁坐下,“你做得很好。让他忘记过去是最安全的做法。他要是成魔,天下便没有一个人能制得住。”
重华慈悲的目光落在佑宁身上,“要不是三生池水没办法洗去他的魔心,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一切,他不得已,我又何尝不是?”
胥稽笑了,“三生池水并非不能洗去他的魔心,只是在洗去魔心的同时也侵蚀了灵魂,会让他烟消云散。你只是不舍得而已。重华,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在掩耳盗铃,他的魔心还在。只要记忆恢复,身体里的怨念反弹,他就再也做不会自己。”
重华转头看着窗外,流云婉转,“以后的事谁能得准。也许他再也不会记起这一切。”
胥稽冷哼一声,“记不起来对他才是解脱。要是让他记起是自己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皇和兄弟姐妹,还有那些陪他长得宫女太监,他一定会疯掉。到时候才是天地真正的灾难,魔王骨血,魔族舍利,惊天怨念融合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会变成什么样?”
重华抬头看着胥稽,“你若还念及从前的情分,就不要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胥稽冷冷一笑,“我自然不会,只是破军那里,我可不敢保证。”
胥稽一语刚落,只见光明殿外一道黑光勃然而起。那黑色的光晕里一道道凌厉紫气纠缠盘绕,似仙似魔。
“有妖魔混入光明殿!”
重华着眉心一皱,足尖一点腾云驾雾而去。胥稽长袖一甩也追了过去。
光明殿下,一个穿着一身海蓝色锦衣的少年呆若木鸡站着,他的对面是一身紫气盘绕的“宫绶”。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宫绶”清秀的面上满是暴虐,他恶狠狠瞪着少年,一步一步逼近。
“宫先生,你不要这样……”
少年苍白着脸步步后退。
胥稽见状,心头一紧,大叫一声,“涵儿!”
赫连涵听见胥稽叫他,心头一喜,转身就往胥稽身边跑。谁知没跑两步,“宫绶”身上的紫光竟幻化成一根根扯也扯不断的枷锁牢牢将他禁锢住。
“呃……放开我!宫先生,你是怎么了?快点放开我!”赫连涵手足无措地挣扎。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煌儿的气息,你为什么和宁儿长得一模一样?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宫绶”痛苦的大声叫喊,仿佛有太多不解,太多疑惑纠缠着他。周身的黑光暴涨起来。
“好难过……放开我……啊……嗯……”
“宫绶”将赫连涵越箍越紧,他痛得嘤咛出声。
“破军,放开他!”
胥稽心里大急,飞奔上前,掌中灵力迅速击出。
容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赫连涵身上,对于胥稽的攻击,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走火入魔一般迎了上去。他似乎早就忘记空桑结界之内,自己的灵力是被封印住的,要是强行挣脱,灵力就会反噬,灵力多强大,反噬的后果就有多严重。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一张脸狰狞地可怕。
“谁也不能阻止我!”
他大喝一声,反手一掌,硬生生接下来胥稽的攻击。
胥稽被他的灵力所震,退出几米开外。
“告诉我!告诉我,你是谁!”
容储看着赫连涵步步逼近。
赫连涵一步步后退,很快,他已经无路可走,身后就是殿崖,“我……我是赫连涵……泽国……六……六皇子,佑……佑宁双胞胎哥哥……”
“你是宁儿的哥哥?”容储不敢置信看着他,“不!你不是!你是飞煌!你明明就是飞煌!”
“他当然是飞煌!他是飞煌的灵魄,除却魔性的灵魄!正真的飞煌上仙!”
胥稽一只手撑着地,容储刚刚的一招已经狠狠伤了他。
他仙魂受损,浑身痛不欲生,可是看见容储脸上的痛苦,纠结,还是狰狞而刻毒地笑了。
“飞煌的灵魄?那宁儿是什么?他头上的朱砂……”
容储不敢置信。
胥稽呵呵冷笑,“容储,你的佑宁不过是飞煌魔性的部分!他不过是飞煌最不想要的那一部分!”
“不可能!不可能!宁儿是飞煌转世!”
容储痛苦捂着脑袋。
胥稽冷冷一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没错。他是飞煌转世!但只不过是飞煌最讨厌自己的那一部分!破军,你应该没有忘记,飞煌的母亲是个魔吧!她因为自己是个半魔半仙,在仙界受理多少苦,你,我,重华,谁不知道?!她有多讨厌自己魔的那一部分,我们也很清楚!佑宁是飞煌转世没错,他不过是飞煌最厌弃自己的那一部分!那是她最想让它消失的部分……而你,哈哈哈哈……至高无上的破军,你宠的,爱的,不过是飞煌最厌恶的那一部分……”
胥稽走到容储身边,笑嘻嘻看着他,“和你真是般配呢……一样是飞煌最讨厌的……哈哈哈……”
那一刻胥稽俊美的脸旁在容储看来如同鬼魅。
“你!”
容储一声大喝,暴跳而起,手中掌力凝聚,朝着胥稽一掌挥了过去。
胥稽不想容储会忽然发难,急忙躲避,可是容储的速度太快,一切已经来不及。
“胥稽!”
“海皇!”
一旁的赫连涵和重华见容储聚满灵力的手掌即刻要中胥稽的胸口,下一秒,他就会灰飞烟灭,紧张地大叫。
可是,容储的手掌忽然在胥稽胸前半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下一秒,他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堪堪倒在了地上!
“他的灵力反噬了!”
重华不忍去看容储面上的黑紫凝聚又消散,因为他知道,身为破军灵力有多强大,反噬就有多痛苦。他知道此刻,容储正生不如死,不论身还是心。
佑宁的事对他击太大,他费劲心机,宠他,爱他,将他护在手心里,一点点将他的心靠近自己,到头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滑稽的笑话。他得到的不是真正的“飞煌”,只是飞煌最想遗弃的“佑宁”。
听到胥稽出真相的那一刻,就连自己的心也震撼了。何况为了“佑宁”费尽心机的容储!
胥稽一脸怀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容储,他简直不敢相信,高高在上,令天下,令苍生,甚至令天界和空桑都畏惧害怕的杀神破军,有一天会像一只狗一样,残喘着倒在他面前。
“破军!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我海国的子民们,你们看见了吗?残害你的破军就这样倒在你们的君皇面前,就像一只没有用的野狗!哈哈哈哈!”
胥稽仰头大笑,他笑得恣意,笑得张狂,就连眼睛里滚出来一颗颗珍珠也不自觉。
“胥稽……”
赫连涵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来人……把破军带下去,关到仙牢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接近。”
重华长长叹息一声,一声令下,即刻就有空桑弟子现身,上来架起地上的容储。
“容储……”
一声惊唿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那一树凤凰花树下,佑宁被碧央扶着站在门口。他的身上,扑满了凤凰花瓣,美丽而妖娆。
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看见了多少。
他的眼睛牢牢盯着空桑弟子架起的容储,绝美的脸庞一点点纠结在一起。
“佑宁!”
重华惊讶看着他,简直不敢置信,喝下这么多天绝情池水的人,本该忘记一切情爱的人,居然还有记忆。
这一刻,重华恍惚懂了,佑宁和容储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这一切从他看见容储时,脸上的痛苦,绝望,难过,伤心,不知所措就可以看出来。
也许,这一世,他的煌儿已经变了。身为上仙的那一部分爱上了海皇,身为魔性的那一部分爱上了容储。而,自己就像上一世一样,一次错过,就是永生无缘了。
“还在等什么?还不把破军带下去!”
重华转脸不去看佑宁痛苦的表情,冷声冲着空桑弟子吩咐。
空桑弟子得令,口中一念咒语,押着容储消失在殿前。
“容储!”
看着容储消失,佑宁在也顾不得什么,一下挣脱碧央的手,想要去追,可是佑宁的腿没有一点力气,碧央一松手,他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光明殿前的地面用千年大理石铺就,坚硬无比,只一下,佑宁摔到的地方已经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