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屈辱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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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出身名门,从锦衣玉食,没受过半点委屈,她平生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在她嫁入东宫之后。

    太子恨她怨她,尽管她什么都未做过,她只是嫁给了他,却生生受了他这么多年的冷落。

    她十七岁嫁给太子,如今十年了,她什么都忍过受过,独独秋狝时那一夜……

    那一夜的屈辱,至今想起来,都让她从里到外地觉得恶心,太子是那么浓情蜜意地掐着她的腰,用她从未感受过的力量,贯穿着她,一声一声地念着另一个女人的闺名。

    “娘娘,乐坊到了。”

    太子妃断了思绪,掀开帘看了一眼,由侍女扶着出了马车。

    东宫的日子乏闷憋屈,她时常会换上寻常百姓家的衣服,到乐坊来听听曲,消散一下心中郁气。

    宫里不是没有乐师可以弹琴,只是在宫里,总觉得连拨弄琴弦的乐师心里都含着一丝苦闷,令人不畅快。

    太子妃按照惯例,由侍女引着去了二楼临街的雅间。

    乐师隔着屏风和珠帘,在外间弹着一曲广陵散。

    太子妃坐在临街的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缕缕的风,顺着这条缝吹了进来,她方觉得能透出一丝气来。

    透过这条窄缝,看着外面来来往往地人群,各有各的欢乐,各有各的苦闷,她飘飘然仿似到了云间,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俯视着世间,凡人的苦与乐,她只是看看,都与她无关。

    突然一张洋溢着灿烂笑意的脸闯入了她的视线,她陡然从云上跌落下来。

    扶着窗棂的手逐渐收紧,渐渐发白,指甲几欲要扣进木头里面。

    沈飞柳带着浅白在街上闲逛,到街上捏面人的摊前,拿了一个“猪八戒”面人,笑得开心:“我要把这个带回去,送给我夫君。”

    卖面人的摊贩只当这位美得跟仙女似的顾客,嫁给了相貌如同猪八戒一般的相公,心里惋惜之余,也不忘推销一款价格更贵的:“您看这个‘猪八戒背媳妇’怎么样?”

    “甚好。”沈飞柳笑盈盈地接过了,转身走了,“浅白,付钱。”

    浅白能什么呢,她只能随着主子闹,谁让王爷惯着呢。

    付完钱,浅白跟上来道:“前面拐角有家甜糕不错,娘娘要不要尝尝?”

    沈飞柳在她头上轻轻一戳:“你想吃了吧?”

    “娘娘不想?”浅白揉了揉头。

    沈飞柳笑:“想。”

    两人开开心心向前去了。

    “待会给王爷也带一块,对了,还有英娘,还有严风,也给他们也带一块。”

    沈飞柳一边算着人,一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刚刚拐进来的巷子口。

    浅白呢?

    沈飞柳抬脚就要去寻,脑后突然挨了一闷棍,晕了过去。

    ……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窗户,密不透风,沈飞柳迷蒙转醒间,有些困顿,只听得屋里有人话。

    “究竟是哪位雇主这么赏脸,花钱请咱们享受这种美人?”

    “可不是?这种好事也不是天天有的,老子都舍不得划烂这美人儿的脸了。”

    沈飞柳只觉一直湿黏黏的手摸到了她的脸上,起了一阵恶心,想使劲儿睁开眼,可眼皮沉沉,怎么也睁不开。

    “哟哟哟——你瞧瞧,摸个脸都这么大反应,那要是摸了旁的地方,不得爽翻天了去?”

    “刺啦”一声,胸前一片凉,沈飞柳极力挣脱了起来,两只脚胡乱瞪着,眼睛终于睁开了来。

    眼前骤然出现一张油脸,冒着痘,满脸胡茬,脖子上两圈横肉,一只大手按住了她乱踢腾的脚,这有脸后面,还立着两个男人,皆一脸□□地盯着她的胸前。

    沈飞柳胃里翻涌,紧咬着牙,用力想护在自己时,手腕吃痛,才发现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粗粝的麻绳已经划破了手腕的皮肤,勒出来了几道血痕。

    那大油脸嘿嘿一笑,向前扑了过来,沈飞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走开——”

    一声巨响,屋门直挺挺倒在地上,拍起了一片灰尘,外面一道宽阔的光照进了屋里,一把匕首飞过来,直扎向大油脸的后背,整根没入,只留刀把在外面。

    大油脸猛地一挺,双目圆瞪,大股的血往嘴里涌,就在他憋不住要喷出来之时,沈飞柳被人从地上捞起,大油脸一口血喷在了地上,只溅到她裙摆上一些。

    沈飞柳浑身颤抖,用尽极大力气睁开眼睛,一点一点抬眼看去,看到救她的人一身黑衣,带着那张熟悉的黑色面具。

    是肃黎。

    不知为何,她陡然松了一口气,脚下发软起来。

    肃黎一手揽着她,单手解决了另两个恶徒,抽出带血的匕首准备给她解绳子,匕首到了半空,却是一滞,刀上的血浓稠地顺着刀刃往下流,甚是刺眼。

    肃黎扔了匕首,徒手给她解了绳子,握住她的手,盯着手腕上的血痕恼了好一阵子,才让自己平复下来,脱了外袍给她裹上。

    许是屋里光线不好,人的触感便被放大,沈飞柳忽然觉得身边的这个人身上有不出的熟悉感,握着她的手,她不那么反感,竟都没有及时把手抽回来。

    沈飞柳理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理智告诉她,这虽然是救命恩人,但也毕竟是外男,她已嫁为人妇,应该与他保持距离。

    沈飞柳想退后半边跟在他身后出门,可肃黎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横将她抱起,走了出去,塞进了外面候着的一辆马车上。

    沈飞柳连一个谢字都没出口,马车就开走了,不用她开口,直接将她送到了智王府。

    沈飞柳下了马车,一直在门口着急踱步的浅白,赶紧上前扶住:“娘娘,娘娘……”

    喊了几声,什么也不出来,泪先流出来了。

    沈飞柳见浅白衣服破损,浑身狼狈,忙抓住她的手:“你可也出事了?”

    浅白摇摇头:“我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弄晕了,扔到了城墙根儿,醒来以后我自己跑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飞柳犹自胆寒,拉着浅白的手进了门,“先回去吧。”

    回到寝屋,沈飞柳思索着如果王爷问起,该如何同他解释这件事,她知道自己不论什么王爷都会相信,只是关于肃黎一件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讲。

    沈飞柳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着挂在衣柜旁的那件黑色外袍,不自觉想起了许多次相同的场景,不同的只是她遇险的地方不同,相同的是,他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免她受伤,护她周全。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住在哪,该如何答谢。

    沈飞柳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王爷问起了肃黎的事,她照实答了,王爷气恼不已,往日的温存烟消云散,王爷对她怒吼恐吓,还把她锁在屋里,不许她再出府,她哭得泣不成声,哭着哭着就醒了。

    醒来时,已是夜里,窗外没有月亮,屋里没有点灯,里里外外黑乎乎一片,床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王爷没有回来。

    “查出来了吗?”

    北院书房里点着灯,景晞坐在书桌后,声音发冷,周身散发着冷气。

    严承风和玉罗观住持张机立在桌前,均是摇头,查了一夜,毫无头绪。

    景晞起先以为沈飞柳只是路上突遭歹徒,于是当下出手时,一个活口没留,可当他抱着沈飞柳出去时,不远处有个背影匆匆跑了。

    那个屋偏僻,不会有人特意去那里闲逛,极有可能是有人在监视。

    他当时一心只想把她送回去,免她再受惊吓,没有及时去追,等送走了马车,再去追时,那人已经毫无踪迹了。

    回来再一细想,丫鬟浅白没出事,单单沈飞柳一人出事了,若是寻常歹徒,没道理专门把一个丫鬟扔到旁的地方,连着一起办了岂不更省事?

    为何会有人单独朝她下手?

    景晞思索了很长时间没有想明白,按理他的王妃嫁人前,没什么仇家,最多会有点清伯府内部矛盾,但清伯沈盛利还不至于找人来如此残害自己的女儿。

    成亲之后,她又一向深居简出,没有见过多少人,也没与谁发生过什么口角之争,怎么会被人算计。

    这人究竟是谁?

    严承风也想不出头绪:“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朝王妃下手?难道是冲着您智王的身份来的?”

    张机摇头道:“智王的身份有什么招人记恨的,一不挡人财路,一不挡人权路,谁会犯得上费这个功夫来对付‘智王’这个身份?”

    “那你的意思是……”严承风顺着张机的思路,出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结论——

    “这人是冲着秘府来的?”

    这么一想事情就严重了,得到这个结论的前提是,有人知道,一旦智王妃遇险,秘府必然会出手相救,再或者是,认为智王妃与秘府有关联,亦或是整个智王府都与秘府有关联。

    景晞断了大家的思绪:“目前表象上是有人要害王妃,别的不要瞎猜,抓到人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