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计划全部提前
入了夜的东宫,静谧如水,太子难得地没有叫侍妾,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看书。
太子妃回宫后,叫一旁嬷嬷过来:“去叫李太医来,给本宫切个喜脉。”
点名要切喜脉,嬷嬷心底有了琢磨:“殿下算用她的孩子?”
“母后需要这个孩子,李家也需要,偏偏太子厌恶我至极,这么些年想生个孩子,难如登天。若是能有一个孩子,或许他能转变性情好好待我,即便不能,我李家的根基也稳住了。”
宫女趁夜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李太医匆匆前来,如偿所愿地切出了喜脉。
宫女领着李太医去给太子报喜,进门便齐刷刷跪下,喜气洋洋:“恭喜殿下,太子妃殿下有孕了。”
“什么?!”太子站起的太猛,桌上的一摞书被带到地上。
李太医以为太子是太过激动所致,又重复了一遍:“太子妃殿下怀孕了。”
太子失态了一瞬,迅速收回了情绪,这东宫有许多母后的眼线,他不能失态,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李太医了,赏。”
李太医领了赏,磕头了道谢,便告退了。
太子从书房出来,直奔太子妃住处而去。宫女守在宫门外,远远看到太子过来,忙跑进去报:“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妃欣喜,慌乱中不知是该躺床上好,还是该坐在榻上好,及至太子进门时,她尚站在榻旁,回身看见太子,行礼道:“殿下万福。”
太子在她腹上扫了一眼,冷笑道:“都出去吧。”
宫女嬷嬷应声而退,带上了门,把屋子留给了太子和太子妃。
左右退下之后,太子陡然变了脸,向前几步掐住了太子妃的脖子:“!哪来的野种?”
太子妃站立不稳,向后仰躺在榻上,喉咙被掐地几欲断气,不出话来。
太子欺身上前:“胆子可不,竟敢与人厮混?”
太子妃冷哼了一声,放弃挣扎,眼角不生不息地落出来一滴泪。
太子松了手,太子妃就这么躺在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你愿意认智王妃肚子里的杂种,都不愿意认我肚子里的孩子。”
太子不为所动,自去桌边倒了杯茶:“消息挺通透,看来在孤身边安插了不少人。”
“你以为,秋狝那一夜,陪着你的是智王妃?”太子妃从榻上坐起,看着太子的眼神中带着嘲讽。
太子握茶杯的手指收紧,斜眼看了过去:“你跟踪孤?”
“哪夜你急不可耐,还嫌我衣服穿得繁复,我喊疼,你叫我忍一忍,兴起时你要跟我生个孩子,偷偷养在智王府,等到你登基,就给我们娘俩名分……”
太子妃一条一条细细地讲着,每讲一句,就把自己的尊严碾碎一分,直到碎的拼不起来,如同她来东宫这些年,虚幻的愿望一样。
“住口!”太子青筋暴露。
“你咬着我的耳垂,恨不得死在我身上……”
“孤叫你住口!”太子震怒,摔碎了茶杯,一掌甩在了太子妃的脸上。
太子妃歪倒在榻上,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唇角溢出了血。
太子对她只有戒备和敌意,没有半点温存,她的心早已凉透,早该凉透,只是她不死心,如今这一切她该受着。
从今以后,再不会去幻想什么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她只要一个孩子,她只要一个孩子帮李家稳住地位,她便能成为第二个母后,到那时,她必不会如母后这般仁慈,留着皇上的性命……
太子哪里知道,眼前这个阴险柔弱的女人,在筹谋着什么,他只觉得羞愤,羞愤至极,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
但他不能,他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太多,他只是个傀儡太子,在朝堂上要向着外祖父一家,大事要事等下了朝还要去后宫与母后商议。
这些年,他什么都做不了主,他只是想要一个与李家不沾边的儿子,仅此而已。
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毁了,他期盼的孩子不存在,他甚至还如李家所愿地让太子妃怀孕了。
太子眼底猩红,抬手掐向太子妃的脖子。
“太子,把手放下去吧,你不敢杀我。”
太子妃冷静地嘲笑,让他愤怒,他手指一点点握成拳,砸到一旁墙壁上,手背破了皮,流着血,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太子揪起太子妃的衣领,愤恨看着她:“孤是不敢杀你,但你好好看着,孤敢不敢杀你李家的孩子。”
太子重重地将她扔回到榻上,摔门而出。
太子出了门,循着廊下的亮光,往书房走去。
屋顶的阴影里,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抬起头来,映在月光下。
他终于知道,上次究竟是谁,在暗地里算计他的王妃了。
他查遍了所有利害相关的人,都没能想到一个女人头上。
屋里太子妃静静地躺着,直到嬷嬷进屋,连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以后本宫的吃食你亲自负责。”太子妃理了理两鬓乱掉的发,“做戏也该做全套。”
嬷嬷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疼不已:“他你了?”
太子妃不以为意,扯起唇角:“倒是把本宫醒了。”
被了反倒笑,在嬷嬷看来,太子妃是被魔怔了。
太子妃整完鬓发,拍了拍压皱的衣摆:“院那边你也费心盯着,莫要出什么差错。”
此时院,最靠里的那间屋里,沈飞柳把桌上的冷菜凉饭吃了个精光,只要孩子还未出生,她就是安全的。
冬夜,屋里冷透衣衫,沈飞柳又吃了一肚子冷饭,从里到外透心凉,她缩到靠墙的床上,将床上那条发硬的破旧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昏昏沉沉地勉强睡了一夜。
早上,太阳顺着窗缝照到床上,沈飞柳挪到那仅有的一线太阳地,妄图攫取一丝暖意。
门锁开了,一个老妪进来送饭,沈飞柳与她攀谈:“您高寿?”
老妪不语。
“外面雪化了吗?”
老妪仍旧不理,摆好饭菜,转身时看到床上那人望着她,她指指耳朵,摆了摆手。
聋的。
一整天,除了这个听不见声音的老妪来送饭,沈飞柳再没见过旁人。
她不信这里只有她们两个,外面必定还有人把守。
她走之前给王爷留了线索,王爷必定会循着线索找到东宫去,只要让这里的人频繁联系东宫,王爷肯定会从中发现端倪,寻到这里来。
到了夜里,沈飞柳突然大叫,外面的人听到声响,赶紧开门锁,冲进来查看。
进门便见屋里这个孕妇捂着肚子满地滚,喊着疼。
这孕妇一整天都很老实,吃完就睡,不哭不闹,不像是会作妖的人。那漂亮的脸蛋,都疼得扭曲了,两个守门的互相看了一眼,去门外商议。
一个决定找郎中,另一个却不妥,这地方不能被旁人发现,还是先报给太子妃。
两下一合计,都觉得报给太子妃更稳妥些。
趁夜,守卫一身黑衣匆匆出了院。
夜里想往东宫传消息着实不易,消息层层传进去,答复再层层传出来,守卫的在宫外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太子妃的答复是:“不见红就让她受着,见了红再来报。”
守卫的白跑这一趟,只得回了。
回到院,向另一个守卫抱怨道:“嗐,白跑一趟,殿下了只要不见红就让她受着。”
另一位答道:“不算白跑,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孩子没保住,咱们可没责任。
心——”
一道白光闪过,对面的人颈间喷血,瞬间倒下。
被喷了一脸血的守卫还未反应过来,那把带血的匕首就抵住了他的喉,身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开门!”
守卫哆哆嗦嗦取出腰间的钥匙,血糊住了眼睛看不清楚,插了几下才把锁开。
身后的人一脚踹开门,昏暗的屋里,沈飞柳在床上缩成一团。
她起先喊叫只是想引起外面的人注意,没想到后来腹真的疼了起来,扎针似的疼,疼得她咬着牙,一声也喊不出来。
“柳儿,柳儿!”
景晞踹开守卫,扑到床边,将人捞在怀里,怀里的人出了一头的冷汗,几缕头发被润湿了,贴着脸颊。
沈飞柳死死地拽住他的袖子,浑身发抖,使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保住……孩子……”
景晞将人抱起,那守卫正爬出门外,听到脚步声,忙跪倒门边求饶。
景晞扫了他一眼,不算动手:“回去告诉你主子,此仇必报,叫她好自为之。”
景晞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带王妃去了玉罗观,把人安顿在西北角的楼里,那是他在玉罗观时,常驻的地方。
张机切了脉,写了药方,吩咐道士去抓药煎药:“胎气有些不稳,需要卧床,不易劳心过度。”
景晞听到孩子能保住,悬着的心落了地,红了眼眶,他强行将就要溢出的泪咽了回去,带张机去了外间:“计划全部提前,叫严承风连夜把王府的人疏散,按计划把消息散出去。”
张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按照先前的计划,疏散王府是他们起事的第一步,张机问:“有把握吗?”
景晞回身往里间看了一眼:“不能再等了,这么多年了,该有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