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玩具小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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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副掌门,事情便是如此,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话的人面部被火毁去六分,触目惊心。

    玉姬在他身后一直发抖,问话都不回答,只是泪珠啪嗒啪嗒地落。

    玉乾泽咬牙切齿:“萧副掌门,玉宫主不幸殒命,少宫主也精神失常。若不将他碎尸万断,难以平息浮华岛死去千万民众的怨恨!”

    箫书看着面前人声声控诉,左右为难:“事关重大,需和墨掌门商议才是。”

    “箫副掌门!”玉乾泽大声斥责,情绪激愤,“墨掌门与他如何大家皆有目共睹,如果连你都做不了决定,全能真教甚至三界,都会毁在他手里!”

    “这……”箫书摸着袖中信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门外候着的白芷心急如焚,他闭关有些时日,刚出关听到墨掌门和詹月白要结契的消息,有点惊讶但不意外。突然冒出来容貌损毁的浮华宫之人,让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萧书进主殿屏蔽了殿内对话,他也没有权限去追问讨论内容,被叫进去安排来人住处,箫书匆匆离开。

    白芷:“玉姬仙子,玉乾泽师侄,这边请。”

    玉乾泽和玉姬跟在白芷身后,无论白芷怎么旁敲侧击,他们都不发一语。问多了玉姬就梨花带雨,吓得白芷再也不敢多话。

    临近月阁,箫书用神识一探发现人不在屋内,四周有微弱的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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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夜风微动,吹得花香四溢。

    詹月白与掩着白纱身着绿衣的女子剑拔弩张,对方细长的眉眼很熟悉,但声音却不熟悉。

    “怎么这么凶,我可是来帮你的,少主。”

    “别这么叫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真可怜,你爱上了你的师尊。可他根本不爱你,一直都在骗你。”

    詹月白按上青冥剑:“你到底是谁,来就是想这个?”

    “哎呀,先前还在桃林相会,詹师兄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这居然是李翰,不对,这并不是真正的李翰,看来她现在都不伪装了。那股恶心人的香风再次出现,更加浓烈。

    “你结丹了?”詹月白有些意外,既然她有能力结丹为何那时要……

    “是啊,多亏主人,我也再不用忍受这男子之身。”李翰轻飘飘靠近,想摸摸詹月白的脸,被青冥剑挡住。

    李翰捂嘴笑笑,后退一步:“你不好奇墨掌门早知晓我身份却为何不处置我吗?”

    “师尊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李翰笑意盈盈:“看来墨掌门对你洗脑很成功。”

    詹月白握住剑柄的手收紧:“你什么意思?”

    李翰负着手来回踱步:“墨掌门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但一件都没有告诉你哦。”

    “鸿蒙宝蕊他早就得到,却故意组织鉴春会,一步步诱你对他情根深种,然后完全掌控你。”

    李翰又往前一步,在詹月白面前歪头笑他:“你难道也不好奇鸿蒙宝蕊他是怎么拿到的?——自然是我主人亲自交给他。他们还做了笔交易,你要不再猜猜,交易内容是什么?”

    “哦。”詹月白面无表情,将青冥剑拔出鞘,“多谢告知。”

    詹月白的反应让李翰措手不及,不慎被剑气所伤,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他把你当猴一样耍,你为何不生气!”

    “不管如何,我与师尊将结契,其中发生什么自然会和师尊确认。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是他和主角之间的恩怨,他要听墨流觞的解释,而不是外人的指指点点。更何况是将魔王奉为主人的李翰。攻心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离间之计。

    只是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后脊发凉。

    如果不是真的,墨流觞一直以来的异常举动作何解释。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认为墨流觞也许只是人设崩了而已,并不是真的故意扰乱他心绪。

    可如果是真的,连耳鬓厮磨抵死缠绵,都能做戏吗?

    何至于此!

    詹月白脑中冒出荒唐的念头,墨流觞莫非是想走古早复仇路线,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后狠心弃之?达到骗身又骗心的目的?那他明明把自己也搭进来了。

    幼稚!实在是太幼稚了!

    “你一个魔族,还妄想和仙尊结成道侣,就不怕墨流觞被千夫所指!”李翰躲过攻击怒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交易内容便是:将鸿蒙宝蕊给你,他便替我们灭了浮华宫!”

    浮华宫被灭门了?詹月白反而对这个消息更加意外。是墨流觞动的手?这不可能!

    “然后,他会将这件事推到你头上,要让你在结契大典身败名裂!逼你入魔!”

    詹月白浑身怒气,掐住李翰的脖子,双瞳红蓝色流转。

    李翰惊讶于主人教她的话,居然真的让詹月白方寸大乱。只要能让二人反目,雨露镇逝去的姐妹们的仇,她就算报了一半,主人果然厉害。

    她呼吸困难,攒着气将话一字一句挤出来:“他一直都在骗你!为何要等到明日那般窘境,现在就跟我走吧,别忘记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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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书一路顺着妖气来到后山,正撞见李翰被詹月白逼出半个原形。两人离得很近,从他的角度看就像是对方依偎在詹月白怀里。

    他火冒三丈,结契大典在即,詹月白居然明目张胆在全能真教和妖族厮混!他不再有欺瞒墨流觞自作主张的愧疚,迅速唤出雷霆杖。

    詹月白并没有能力感知大乘期修士的气息,被雷气弹个正着无法动作。

    本来被掐住脖子的李翰趁机挣脱,身形缩变成狐狸迅速逃离。

    “师叔,快抓住她。”

    不明白箫书为何突然发难,但李翰知道的太多了,若四处造谣,无论是墨流觞还是他自己都会百口莫辩。

    箫书冷哼一声,盯着詹月白目光里毫无温度。

    “师叔?”

    詹月白感觉到箫书今日不同寻常的态度,嗅到危机的本能让他往后退几步。

    又一个雷气弹挥过,他受了个结实,身体像断了线风筝飞向空中撞上槐树,抖落满地花朵。

    青冥剑掉落在地,右肩骨头碎了。

    他艰难从地上爬起咳出残血,按着伤处道:“师叔是不是误会什么,师尊呢?弟子需要见师尊。”

    “孽障!我过,你若是对师弟不利决不轻饶。”

    箫书并不是墨流觞,对他也无怜惜,根本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在他眼里,詹月白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是最大的威胁。一只气息微弱的狐妖也不过是被胁迫。他绝不容许师弟被这样的人欺骗。

    再次被伏魔咒包围,传声符也被掐断,詹月白便知道此次凶多吉少。萧书一直都是墨流觞的忠实追随者,现在知道自己魔族身份,又怎么可能会让师尊和他相见。

    就这样结束了吗?也好,不用去面对可能的事实,他竟然有些轻松。

    若再来一次,绝对,绝对不能再喜欢上墨流觞。就算没有读档重来也无所谓,至少让一切停留在今日之前,他还是开心幸福的。

    “咦?”萧书发现了什么,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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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箫书在厨房找到墨流觞,和他大吵一架。他不理解,墨流觞明明知道詹月白魔族身份,依旧一意孤行。

    “师兄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萧书将信笺递给他,翻开一看,詹月白生辰八字,生母生父条条在列,一目了然。

    萧书:“还有浮华宫幸存者的证词。”

    “浮华宫被灭门了?”墨流觞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证人呢?亲眼看到是月白动的手?”

    “是他授意其他妖魔下的手,还将詹萱荑的尸身送回京华城。”箫书不忍明,“浮华岛妖火烧了整整一个月,无法被水熄灭,该是何等人间地狱!”

    墨流觞冷笑一声:“烧了这么久,玉乾泽他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总不会是他们自相残杀。”箫书摇摇头,这个猜测太可怕,但现在急需处理的是詹月白的问题。

    如果墨流觞坚持与魔族之人结为道侣,未来就毁了。

    墨流觞并不相信这件事和詹月白有关:“那几日我一直和月白在一起,他不可能与魔族接触。”

    箫书:“你确定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又如何确定不是之前的筹划?你对他了解多少,不过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

    墨流觞沉默半晌,詹月白确实在桃林失联,也和李翰有过接触。他了解詹月白吗?好像也不了解。

    但这信笺,还有浮华宫一事疑点诸多。定是有人在玉成琢重伤后趁虚而入,若如此,自己倒成了帮凶。

    但墨流觞还是听不进萧书任何劝诫:“不就是三界至尊,全能真教掌门,不当也罢。从今日起,师兄你便是全能真教掌门。”

    “师弟,为何要执迷不悟,他就是个祸害!”

    箫书对着墨流觞一向温和,此刻也忍不住拔高音量,

    “还记得雨露镇回来,你醒之后问我是不是有美人投怀送抱。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人就是詹月白。当时你妖气入体无法自愈,用灵力强逼也不可,是他用......”

    箫书实在无法启齿,只好换个辞,

    “是他将妖气从你体内吸出,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你们就……”

    他愤怒拂了拂袖,不管如何,现在师弟要结契,詹月白还是得逞。

    墨流觞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睫毛轻轻抖动,认真观察灶台火候,淡淡道:“那也是他救了我。”

    “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时候给你下妖蛊,才让你对他如此在意。”箫书苦口婆心,“魔族狡诈残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步步为营,骗取你的信任。心机如此深沉,不可觑。”箫书对墨流觞,也对自己强调。

    “师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需要听月白的解释。”

    果然如此,师弟完全被迷了心窍,是非不分。

    箫书抿了抿唇:“魔族身份败露,他得到报信连夜逃走。我刚刚已经去月阁看过,人去楼空。”

    墨流觞不心翻水盆,泡着的槐花从桌上溅落。

    “可明日就是结契大典......”

    他直接冲去月阁,屋内桌上安静放着青冥剑,其余事物都还在,明显离开的人很匆忙,什么都没有收拾。

    开着红花的藤蔓乖巧蹭上墨流觞衣角。他摸摸叶子,低声问:“詹月白去哪里了?”

    藤蔓摇来晃去表示不知。

    詹月白身上追踪符自上次被玉成琢消去以后,墨流觞就没再贴新的。他神识扫遍整个麓山,也搜寻不到丝毫气息,反而发现玉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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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觞觞!”玉姬见到墨流觞,扑进怀里大哭,“爹爹没了,浮华宫也没了,呜呜,我的家也没了。”

    墨流觞轻吸口气,拍拍玉姬的背:“没事了,告诉我,是谁动的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把我晕了,醒来浮华岛就是一片废墟。”玉姬情绪激动,话没几句又哭哭啼啼起来。

    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墨流觞只好安抚玉姬入睡。出门遇上玉乾泽,身后跟着受伤的其他弟子,都一口咬定就是詹月白干的。墨流觞只好答应对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萧书跟着他回到西苑,见他按着眉心满是倦意,关切道:“师弟,我这就通知下去,结契大典取消。”

    “不,”墨流觞拉住箫书,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明日照常继续,他若有心解释会来的。”

    “师弟,你就这么信任他?”萧书恨铁不成钢。

    “本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尊的弟子,心性如何轮不得旁人置喙。”

    墨流觞直视箫书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端倪,语气前所未的冰冷,

    “他真的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谁控制,对吗?”

    “嗯,他逃走了。”箫书问心无愧,并不惧怕他的探询。他本来是要将詹月白关入禁闭室,但逃掉的狐妖去而复返,不知道用什么妖术迷惑他,将人给救走。

    “我累了,要歇息。”墨流觞倚上美人塌不再言语。

    萧书几不可闻叹口气,替他关上房门。

    墨流觞摸着腰间千里铃,缓缓闭上双眼。

    他刚刚准备做槐花糕,还吩咐谷去镇里预定最新鲜的鱼,后院酿的槐花酿也等着和詹月白对饮。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脱离他预期,连心都已不受控制。他开始服自己这一世的詹月白和记忆中的不是一人,他甚至想着放下过去和詹月白重新开始。

    结契以后他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詹月白,以及不管詹月白什么,只要愿意跟他,他都听。

    “出了事不先找为师求助,竟独自逃走。终究是不愿意相信我,不相信我会排除众议护你周全吗?”

    几只泥狗被摆到桌上,憨态可掬。

    “本尊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是要离开?”一只泥狗被震碎。

    “你至始至终,都不需要我,是吗?”又一只泥狗成了粉末。

    “终究是我被你困住,你始终没有心。”

    手掌猛地往桌上一拍,全部玩偶粉身碎骨,尘土飞扬。他干涩着嗓子掏掏储物囊,可以供他发泄的泥狗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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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契大典红妆盛宴,却有一人缺席。墨流觞坐在高位从清等到日暮,又等到深夜。若不是掌心的印显示詹月白并无性命之忧,他倒宁愿相信詹月白是死了,而不是不愿来。

    谷和余尧急得团团转,偷偷跟白芷一起溜走,可到处都找不见詹月白。

    过了几日,在浮华宫幸存者的声讨下,墨流觞对詹月白下达三界追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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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詹月白:幼稚。

    墨流觞:你没有心。

    詹月白:?

    墨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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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玩具刀,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