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艺希睡得骨头发软, 上一次睡醒还是日照当头，再次睁眼已经是日暮黄昏了，身上的衬衣又换了一件。

    这次吸取了教训, 她裹着被子开门探出脑袋。

    他人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静止不动, 黄昏的光没有照到他身上, 与之完美避开。

    暗影下，笼罩着人阴沉沉的。

    听见轻飘飘的脚步声, 顾景源回头看她。

    “醒了？”

    她捏紧被角，经历了间隔如此短的两次缠绵, 尤其第二次两人都是清醒状态，印象深刻得烧脸。

    她面上故作淡定：“嗯。”

    他笑了下，消散了些许阴霾, 语气温和地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下面条。”

    陶艺希惊讶道：“你还会煮面？”

    记忆中，他能与厨房的联系还是在外婆家, 连葱姜蒜都认不清。

    顾景源微微一笑：“看过一点教程, 应该不难。”

    趁着他去厨房，陶艺希从行李箱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换上。

    房间充斥着暧昧的气味, 浓烈得令人面红耳热。

    她拉开厚重的窗帘开窗，风吹动她的长发, 吹散热度, 清醒一下脑子。

    厨房里, 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兵荒马乱的画面。

    配菜他早已备好, 番茄大不一，葱姜丁形态各样，确实是新手无疑。

    但他下锅的动作流畅, 噼里啪啦油声炸响，香料炒出香气捞起，再将粉番茄煸出汁水，放入番茄酱倒水煮开，下粉丝肥牛青菜。

    红彤彤的番茄汤汁，绿叶点缀，卖相不错。

    最后，他煎了个荷包蛋放在面上，一口咬下去，实心的，不过味道不错。

    顾景源看她着吃自己做的食物，果然如想象般满足，但心情却没有好转多少。搓了搓手指，想要来根烟。

    等她吃得差不多后，他开口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个电话。”

    “嗯？”陶艺希疑惑地抬头。

    “我帮你取消了酒店预定。你现在的处境住哪家酒店都不安全，周家想找一个人易如反掌，更别拿到一张酒店房卡。”

    陶艺希握筷子的手一紧。

    看得出来，她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顾景源自信地等她同意的回复。

    她：“我会心的，法治社会，上次警察来得挺快的。”

    顾景源表情微变，语气艰难地维持伪善的平静：“这里哪里不好了，就这么想走？”

    “我一直住在你的私人住所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他紧盯着她，问：“你想有什么关系？”

    陶艺希戳了下碗里剩下的面：“没有关系。”

    顾景源眼里的光消逝，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笑肉不笑：“一天睡了两次叫没什么关系？”

    陶艺希：“……”

    他的笑消失殆尽：“以前别人国外开放我不信，现在信了。”

    这似曾相识的阴阳怪气，他用得倒是顺手，堵得作为前辈的她不出话来。

    “我……”

    他倏然起身：“吃完就走吧，我送你。”

    *

    陶艺希坐在他车上，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他面无表情一路陪着，立在一旁等待她办理入住，英俊的外貌吸引了不少目光，关注的眼神流连忘返，但没一个敢上前搭话的。

    他周身阴沉，有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帅哥不爽。

    顾景源拒绝了酒店工作人员的搬运行李服务，坚持送她到房间里。

    他没马上走，掏出手机了个电话。

    她的手机接连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和陌生人一个待遇。

    正当陶艺希疑惑，听见他低沉地问：“合作对象的电话都不存？”

    陶艺希明白过来：“我们一般只能得到秘书的联系方式。”

    顾景源：“存着。”

    “哦，好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将号码保存，姓名栏上上：顾总，关系栏选择了：公司。

    一股气堵在心里又没道理发，他磨了磨后槽牙：“有事我电话。”

    “好的，慢走。”

    “……”

    一点挽留都没有。

    房门一关，陶艺希第一时间锁上防盗锁。

    酒店客房的布局大多相同，相似的场景下，陶艺希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捏了捏手心。

    没事的，她提高警惕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意外，附近派出所在一公里内，是安全的。

    反复自我安抚下，又搬了几张椅子在门后才收手。

    一个人太安静，她在工作群里发起语音会议，Carlos和Tina同在，但Tina开了静音没有想参与的意思，陶艺希没强求。

    Carlos问她：“Ashley你现在住哪里呀？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你。”

    今天一天她都没有时间摸手机，在床上荒废过去了。

    “我换了家酒店，今天在忙，没看手机。”

    她泛泛地解释，没算暴露地址，她家的复杂情况不想太多人知道，而Carlos人际关系上过于单纯，不止一次被夏妍套路了。

    她话题一转：“对了，上次的设计师，你还记得有谁吗？”

    起这个Carlos兴奋起来：“Richard！我们见到了行踪不定的Richard！如果能请到他一定能把sunlight挤下去！”

    sunlight是YD的竞争对手，旗下轻奢品牌前两天也宣布进入亚洲最大市场，他们必须得抢先时机才行。

    “能拿到Richard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Carlos为难道：“应该只能要到助理的，但是听很难约上时间。”

    “先试试吧。”

    “不如我们向总部申请一下，boss的机会肯定比我们大。”

    “等等。”陶艺希想了下：“我们先接触一下看看。”

    他们要用Richard的合作和总部谈条件，怎么能由总部牵头。最好是谈妥后再和总部周旋，然后再促成与顾景源的合作，一箭双雕是最完美的结局。

    这事宜早不宜迟。

    陶艺希开通讯录，看着新增的顾总，犹豫片刻，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您好，方秘书，不好意思扰您休息了，我是YD的Ashley。”

    “陶姐，晚上好。”方秘书严正以待。

    “请问顾总最近有时间可以预约吗？”

    方秘书看着密密麻麻已经排满的行程表，不假思索道：“有的，您什么时间有空？”

    陶艺希还是第一次碰到以她时间为准的。

    “请问明天可以吗？”

    方秘书想到上次乌龙的那次招待，排了个好时间：“明天下午四点您方便吗？”

    “可以的，谢谢。”

    “不客气，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那您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方秘书殷勤地让人快记不清当初问三句回三个字的冷酷模样。

    **

    第二天，她提前十分钟到达，方秘书更早在等待。

    方秘书上前迎接：“陶姐，我带您到会客室坐一下，顾总上场会议延迟了会儿，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好的。”陶艺希客气地跟在他身后。

    看到各种新鲜甜品、零食、甜茶、咖啡一应俱全的会客室，她大为震惊。

    方秘书见她巍然不动，担心地问：“陶姐，这些都不合您胃口吗？”

    “啊……不是。太丰盛了，看花了眼。”

    方秘书微微一笑：“您喜欢就好。”

    陶艺希拘束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这次出乎方秘书意料，在他发消息给顾总后，半时不见踪影。

    本来信心满满的方秘书陡然忐忑起来，强颜欢笑安慰陶艺希。

    “陶姐，可能需要您再等一会儿。”

    陶艺希淡定道：“没关系，能理解。”

    “您再多尝尝，布蕾布丁这家做的最好的，每天限定一百份。”

    陶艺希愣了下，这个待遇是不是好得过了点。

    过了一个半时，方秘书终于收到了总裁结束会议的消息。

    当顾总推门而入时，方秘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再出意外，上一次乌龙把他的年终奖都搭上了。

    顾景源冷峻的脸色在看到陶艺希后一秒放缓，方秘书同时舒了一口气。

    顾景源坐在她对面沙发上，扫了一眼只缺了一角的草莓布蕾，问了句不相关的话。

    “不合胃口？”

    “没，很好吃。”

    “那只吃这么点？”

    陶艺希抿唇，道：“不我是来谈事的，又不是来喝下午茶的。”

    方秘书心一咯噔，第一次有人敢这么顶撞顾总，余光心翼翼地观察顾总的表情。

    只见顾总嘴角翘起，眼含笑意，肉眼可见地愉悦。

    方秘书惊愕地在心里缓缓了个：？

    这是相遇以来，她第一次跟他呛声，她发脾气的样子一如既往地顺眼好看。

    顾景源好脾气地问：“找我什么事？”

    陶艺希心里懊悔，马上意识到自己越界了，缓了下，正经道：“顾总，听您和Richard先生比较熟悉？”

    “还行吧。”

    “请问您能帮忙约一下Richard先生吗？您应该知道，上次您要求我们让10个点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但如果Richard愿意和我们合作，我这里还可以再谈。您放心，您只需要牵个线，其他的不会再扯到您。”

    顾景源面上毫无波动，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突然问：“只吃这么一点，饿了吧，一起吃晚饭吧。”

    “？”

    “心情好了我就帮你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