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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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矜荷的那把提琴, 是他那段时光最光荣的见证之一。段月澄时间不多了,他想找回当年的自己。

    看着门外那袭身影,段月澄慢慢地攥住了身侧的被褥。

    他其实并不平静。

    为了钢琴演奏会能圆满结束,他必须要拿到那把提琴。段池砚的性格是和平谈判解决不了的, 他只能激怒他。

    然后让这个儿子厌烦, 憎恶, 最后把琴交给他。

    段池砚冷嗤了一声:“其实你知道,我和我妈都不在乎你的生死。”

    “你想漂亮地迎来你人生的最终章, 凭什么要我奉陪?”段池砚脸上没有被他激怒的愤怒, 也没有痛苦难过伤心欲绝, 他只是很平静地在陈述一件事, “现在, 丑陋的是你, 丢脸的是你,沉浸在过去自我欺骗的也是你。”

    段月澄没想到段池砚会这么, 脸色骤然惨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砚!你别刺激你爸,他刚做完手术!”姜棉立刻站了起来,挡在两个人之前。

    段池砚平静地看着因为咳嗽越发狰狞的人, 没有表情。

    “你死了我也不会觉得多遗憾的。”

    段池砚转步出门,医生跟护士纷沓而至。

    刚到楼下,段池砚被段月澄的助理拦住了。

    “少爷, 留步。”助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带着无框眼镜,严肃认真。

    段池砚沉默抬眼。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 但我觉得有件事必须得告诉你。”助理低头, “你父亲……他执意要开音乐演奏会, 而且给我下了死命令,就算你不同意,无论是偷是抢,也要把提琴拿出来。”

    段池砚眼底淡然,毫无波澜。

    “当然,我不会那么做的。”助理,“你们这段父子关系,不是外人插手就能解决的,我……我也没那个能耐。”

    他想过了,如果段池砚不肯把提琴拿出来,他只能顺着宋矜荷生前的照片去找一把一模一样的。

    “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为了提琴的事。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合开演奏会。”他低头。

    段池砚看着他:“这些话,跟我有什么意义?”

    将死之人又不是他,段月澄的演奏会也不会过问他半句,即便他死在台上也没有任何关系。

    “去年他做过内脏移植手术。当时醒来有一段时间,他就……不太正常。他经常能看到夫人。那时候出院不久,他就突然决定要办演奏会了。”助理忍了许久,还是向段池砚坦白,“而随着他身体状况的恶化,这个念头不仅没有消失,还要被提前。”

    助理跟了段月澄有十余年,从他当初的年轻气盛到现在喜怒无常,他什么样都见过。

    唯独这两年,段月澄的决策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这场演奏会,为了他的生命安全,我决定如他所愿去办,但是不公开对外售票。”

    “哦。”段池砚看着他一脸严肃,“你没有决定权,所以算通过我,来办这件事?”

    助理拳头一紧:“他现在做不到的。”

    跟前的人没有回答,助理缓缓抬头,段池砚只是看着头上灼目的太阳。

    “他这一辈子都在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美丽’,你阻止他,就是让他怀着那口恨意,即便死了也不闭眼。”段池砚回头,背着光的眉眼渗出一丝阴冷,“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助理呼吸一窒。

    在恍惚的瞬间,他从段池砚的轮廓上,看到了三分……段月澄年轻时的淡漠。

    只不过段池砚藏匿的暗芒比段月澄更加锐利,刺手。

    离开医院,助理迅速接他回片场,后续还有工作。

    段池砚垂眸看着手机,时野一早上已经给他发了不少消息,期间夹杂着新歌的排舞视频。果然,只有在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胃里翻涌的恶心才会少一些。

    到片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段池砚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他亲自去跟导演组道歉。

    关冕丝毫不介意,毕竟段池砚的工作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关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关心地问:“我听立你家里人生病了,没事吧?”

    “没事,不耽误。”段池砚颔首,“我去化妆。”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外景戏,段池砚扮演的角色在野外流离失所,所以衣衫褴褛披头散发。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时野。

    时野彼时正在课间休息,他跟戚谙还在笑幸厌老记错动作,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看到屏幕里的男人时没忍住笑。

    [野:我男朋友果然不同寻常,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是难掩帅气。]

    [琥珀玫瑰:狐狸亲亲.JPG]

    戚谙发现他捧着手机傻笑,一下子就意识到什么:“你俩怎么又如胶似漆了?前几天不是还保持距离来着吗?”

    “啊。”时野沿着手机的边缘摸了会儿,“可能是因为爱情的魔力吧。”

    “嗤。”戚谙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情侣狗。”

    “什么呢?”薄怀疏拿着瓶冰水贴到两个人的脸上,把他们同时冻得一激灵。

    时野搓搓脸:“这才几月你就喝冰的了?”

    “四月了宝。”薄怀疏把另一瓶运动饮料递给白卓,拧开瓶盖,“很快就入夏了。”

    “那咱俩是不是该夸你敏锐?居然那么注意季节变化。”戚谙抽纸巾擦脸,他非常不喜欢碰到水。

    “夏天不好么?各种音乐节,而且我听有消息,一个知名的钢琴家要开演奏会了。”薄怀疏道,“不过只透露了是知名,还没是谁,白卓已经蓄势待发了。”

    白卓的父母都是艺术家,他从也是受高雅艺术熏陶的,尤其喜欢听什么钢琴演奏会大提琴演奏会,国内只要是知名的,他场场不漏。

    听薄怀疏话时,时野的眉心莫名跳了一下。

    “怎么了,头不舒服?”薄怀疏的手搭在时野的头顶,揉了揉,“要不休息一下?你这几天练舞的时间也不短。”

    “不。”时野摇摇头,“二十岁马上就来了,我不能懈怠。”

    新歌的录制已经接近尾声,完成最后的拍摄就是各种宣传和上线,他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

    公司不算欺骗粉丝,新歌将会在时野公布之后再进行宣传。

    “压力真大。”幸厌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俩只是玩玩,没想到是认真的。”

    偶像这条路本来就很孤独,背负着粉丝的喜爱与期望,前行的每一步都如踩在湿地里。

    他所认识的,不少同行都会忍不住寂寞,或而搞两段暧昧,更甚者控制不住自己流出丑闻。时野跟段池砚是怎么开始的,他们完全不知道。

    在遇到段池砚之前,他们能确信时野的眼里只有舞台。但后来即便他跟段池砚开始了,队友们也没见过他翘掉工作或者是不听从安排。

    幸厌想着,抬手去摁住了时野的发顶。

    正在反复练动作的时野莫名一低头:“怎么了?”

    “要是你俩是认真的,长长久久,我就原谅你们了!”

    时野:“?”

    戚谙轻笑,上前拦住时野的肩膀:“没办法,谁让我们第一个出圈舞台是你带来的,功过相抵吧!”

    时野的头发被揉乱一团,薄怀疏看着蠢蠢欲动的白卓,笑着:“你要不也过去损他两句?”

    白卓迅速扭过头:“我不要,幼稚。”

    R136这几天都在拍MV,好几个镜头反复斟酌,都为了追求最后呈现的完美。

    工作结束之后,在薄怀疏的怂恿之下,几个人去了一家高级火锅吃饭。

    美其名曰迟来的脱单饭,让本就破财的忙内雪上加霜。

    时野哭唧唧地跟段池砚报备。

    [野:我请队友们吃脱单饭了QAQ,没有钱钱了。]

    [野:吃完饭也想你。]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段池砚转过来的钱。一共两万,不够还能继续要。

    时野坐在包间里,一边跟段池砚发信息,一边觉得自己是个败家男朋友。

    花对象的钱还喜滋滋的。

    “啊,一在这个点吃饭我就想起刚出道那会儿。”幸厌搓搓手,“那时候我每天都被舞蹈老师留下来训话,我都以为出不了道呢。”

    幸厌是凭着一把好嗓子被巡星签下来的,但舞蹈功底基本为0,队友都在排舞,他还在基础。

    当时一批练习生二十多个人,他永远在角落。

    当时他有想过当歌手也没什么不好的,还不用被压力折磨,更不用膝盖都青了还要继续练舞,还没有朋友。

    “啊,我想起来了。”白卓抱着茶杯,“那时候我们四个都是预出道的了,时野硬选了个不会跳舞的菜鸡。”

    话音刚落他就被幸厌瞪了一眼。

    时野他们四个人是公司很早就定好要出道的,第五个人犹豫了很久都没选出来,最后只能询问队员的意见。

    时野力排众议,选了幸厌的照片。

    薄怀疏轻笑:“这么来,你俩还是知遇之恩呢。”

    “不算吧,我只是觉得他嗓音很特别。”时野没有撒谎,他的听力比平常人更敏锐些,能听出来候选的几个vocal里幸厌更加独特。

    幸厌听着时野理所当然的回答,没忍住鼻尖一酸。

    时野总是这样,不记自己不经意间给了别人多大帮助。他回忆当初的练习生涯里,对他最耐心,一步步帮他视线梦想的,都是时野。

    幸厌有很多退路,但时野是当时唯一推着他前进而不求回报的。

    幸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草,便宜段池砚了。